第七十章身世之謎


    江山已經忘記,當天晚上是怎麽敲開了開陽書院的大門,怎麽渾渾噩噩的走回了元陽居。她躺在床上,被子蓋過了腦袋,不想去想任何關於臨天的事情。可偏生,連被子,都染上了那種隻屬於他的味道。那種令人心安的味道,江山貪婪的嗅著。被這種味道環繞著,讓江山以為,明早起來,會看到一個沉靜的少年眨著笑意盈盈的眸子告訴她:“藥快煎好了,要不要洗漱一下?”江山像一個將死之人,大口貪婪的吸取著新鮮空氣,就算是裹在被子裏感覺到悶熱也不舍得把頭從被子裏伸出來。


    “孩兒不孝,任憑母親責罰!”臨天一回臨府,麵色就陰陰的,下人們見到這幅樣子的小少爺還以為見到了生氣的老爺,一個個的都戰戰兢兢,給他避讓出一條道來。他直奔臨家主母的居所,剛見到臨家主母就撲通跪下。他從小就被教導著,不行跪拜禮,不對任何人卑躬屈膝。但是這次,是他真的對不起母親,並不隻是因為生日宴一事。還有,他應該聽了母親的話,多和那楚朝歌而不是江山接觸!


    臨家主母見他行大禮,一時間心驚肉跳的,那一點兒的不滿意也消了去,趕緊把他扶起來:“天兒,你這是做何,娘不怪你。”臨天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是他止住不讓淚落下:“母親,天兒不孝。”


    臨家主母最看不得自家兒子的這副樣子了,連連勸道:“哪兒不孝了?天兒最孝順來,來起來,娘不怪你。好不容易回來了,該是高高興興的才對。”臨天頓首:“是,母親教訓的對。”


    江山,這個名字讓臨天覺得有些羞憤。但是她的那一雙美眸卻仍然在他的眼前蹦了出來,顧盼生姿。臨天一惱,想她做何?他竟然對一個如此庸俗的女子放低姿態到那般,若是說出去,怕是會被人笑話的吧!念頭就此戛然而止。


    ……


    雪仍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個晚上還沒有停。


    江山睡的昏昏沉沉,醒來時天色已經透亮,因為還飄著雪,不知道是什麽時辰。她完全是被凍醒的,爐子裏的火不知何時熄了,元陽道長近幾日都不在開陽書院,不知道忙什麽去了,江恒回了江家,臨天回了臨家,而她,沒有家。她自顧自地輕哼了一聲。也沒有頹廢,頹廢是昨天的事情了。


    她縮在被窩裏,汲取著最後的一點餘溫。反正也是閑來無事,不如去問問顧天涯導師關於她的事情。她瞥了眼那件丟在地上的襖子,執拗的換上開陽書院的紫袍,才推開門就凍得一顫。看著那件昨天回來就隨意扔在地上的蟹青襖子,江山眉頭一皺。哼,就算是冷,也不穿他留下來的東西!


    但是盯著雪走兩步,江山就後悔了。她現在一絲一毫的靈力都沒有,而且傷才好,身子骨正虛得很,如果此時冒了風寒,那豈不是要撲街的節奏?江山冷不防的打了個冷顫,還是走回了臥室,換上了那件蟹青的襖子。雖然心中百般不願,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件襖子十分的舒適保暖,在這樣的大雪天裏,可以給一個孤苦伶仃的人提供必要的溫暖。


    江山歎了口氣,算了,她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這些東西既然都是屬於自己的了,她現在窮困之極,不得不用上一用。一把油紙傘靠在簷下,江山記得,臨天那隻修長勻稱的手,曾撐開這把傘,舉著它感受飄落在開陽書院裏的雪花。但是——目之所及也隻有這一件東西可以稍擋風雪了。還真是天意弄人。那個人走了,她還必須得用他留下的東西苟且度日。如果,不是自己的生命期限……


    江山舉了傘,匆匆出門。她不敢多想,想的越多她就越留戀那個少年。但是——畢竟是她喜歡的人,她不想禍害他。


    前腳才出了元陽居,江山就收住了腳。外麵青瓦白牆,已經被雪覆蓋的不分彼此。可能是因為天冷,大家都窩在自己的居所,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但是江山,她也不知道顧天涯導師到底是住在哪個居所,現在卻是連個問路的人都沒有。


    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個行色匆匆的小少年,那人不耐煩的指著那一片白茫茫的道路:“就在前麵,直走,向東轉過一處竹園,再向北再直走看到一個掛著猄鬆居牌匾的居所,就是顧長老的居所了。”還沒等江山細問,那人就已經離開了。江山皺了皺眉。想她堂堂一個頂尖殺手,如今離了別人,竟然連做點什麽事情都處處受製。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嗎?她自顧自冷笑一聲,那一雙簇滿了星辰的眸子堅定了下來,按照那人的指示,走了不知道多久,臉蛋兒都凍紅了,錯拐了許多地方,不過最終還是找到了那處猄鬆居。


    牌匾上落了一層厚雪,把字遮了一半,隻能看見下半部分。不過那三個草字倒是極好辨認。門沒關,江山信步走了進去。院子裏很清靜,隻有一間屋子點了燈,其他的屋子,看起來是極久沒人居住的。


    江山站在門口剛放下了傘正要敲門,屋內傳來幹淨的男音,隱約還帶著笑:“進來吧。”江山秉神,推開了門。屋內暖烘烘的,比外麵的氣溫不知高了多少,熱氣冒出來,讓江山一時有些適應不了。


    江山迅速掃了一眼,屋內裝飾得很隨性,各件家具的擺放都是隨心所欲,按照主人的喜好擺放著。那人捧了茶,坐在軟榻上,饒有興趣的看著來人。他看見江山也在看他,便開口:“坐吧,我就知道你會來,隻是不知道你的動作會這麽快。”他指了指對麵的那個座位。江山也不拘束,直接坐下。兩個人的打扮,當真是一個冬天一個夏天。


    江山裹著襖子,一張小臉凍得發紅,現在還沒緩過來勁兒。再看顧天涯,一身白袍鬆鬆垮垮地係在身上,前襟開的過大,他倒茶間,隱隱能看見鎖骨一下的肌膚。江山賭五毛,他絕對沒有第二層衣服了。顧天涯接收到江山的目光,笑意更深:“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來,應該穿個正式點的衣服的。”江山對上他玩味的目光有些狹促,還好她本來也是臉紅,就算是羞怯不會被發現。


    江山捧著那一杯茶暖手。她不敢看顧天涯,怕對上那一雙含笑的妖冶的眸子,所以盯著手心裏的那杯茶,看嫋嫋青煙升起,斟酌幾下,開口道:“顧長老,我此次來。”她的話被打斷,“叫我天涯就好。”那人倒是隨性,被她這麽隆重的叫著,一時有些不適應。江山聽他這話,一皺眉:“那可不行!既然你是家師的朋友,那也是我的長輩,更何況你也是開陽書院的長老,我是開陽書院的弟子。”


    顧天涯闔了那雙妖冶的眸子,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是不想聽她這般的嘮叨:“無妨,臨蜇若是知道也不會怪罪的,你長老長老的叫著,倒讓我以為,明日我就該二百歲了。”


    “那好,我此次來,是因為我的身世。”江山直言不諱。


    “噓。”顧天涯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收拾。單手結印,一個蛋形的灰色靈力織就的光幕把兩人罩在了其中。他一笑,如春風搖曳生姿:“隔牆有耳,此時事關重大,還是在結界中說安全得多。”他理理那一頭散著的如瀑青絲:“關於你的身世,臨蜇在信中並未交代太多。隻是簡單的說,你並非雲京人,但是推算祖籍,也算是半個雲京子弟。”他頓了頓,觀察江山的臉色。但是那個小姑娘並沒有同齡人臉色的豐富多姿,她的表情一直是淡漠的,那雙眸子雪亮亮的,但是卻讓人看不透徹。


    他自討沒趣兒,隻好又開了口,接到:“關於你父母的描述,臨蜇也沒有提到。”他帶著遺憾的神色看著江山,江山卻始終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一副你繼續說,我聽著的樣子。“他隻是說,你家在行脊鎮。”


    行脊鎮?江山的腦海裏飛快的冒出一個繁華的街道,像一個圖景,然後腦袋一疼,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在顧天涯眼裏,隻能看到江山的眸光急速一閃,然後就什麽也看不到了。這孩子,果然很有趣。


    “哦,對了。”顧天涯似是不經意一提。“你家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他頓了頓,“楚。”隻一個字,江山就算壓抑的再好,嘴唇還是抿了抿。楚?那不正是當日準備刺殺她而誤殺了鄭翡然的那個刺客所賣命的家族嗎。那不正是當日庭審她,那個眼波流轉的狠厲婦人的所屬家族嗎。冥冥之中,江山知道這裏麵肯定有大聯係。


    “你實力尚且薄弱,不要輕舉妄動。”顧天涯看她隱忍不發的神色,怕她太過激動,提道。


    “我知道,今日多謝了!”江山從軟榻上跳下,對著顧天涯抱拳,鄭重作揖。顧天涯沒個正行,含笑點點頭:“好了,該說的我也都說完了,也是時候恢複自由身了,這長老啊,還是給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做吧。”他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的道。


    江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卻是是青年才俊的樣子,被拘在這裏,不說別的,單單就是枉費了他這豔若桃李的容貌。江山撐了傘,並沒有直接回元陽居,反而是到了修煉室。她特意找了不是她出事時用的修煉室,想想,對那兒就充滿了抗拒。


    一串腳印留在了修煉室的外麵,等待風雪的淹沒。


    江山知道,她必須得盡快變強,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不是弱小如一根稻草一樣的她可以接受的。她得回趟行脊鎮,還要再去北冰河。為自己,也為鄭翡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夙命之江山如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星海雨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星海雨河並收藏夙命之江山如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