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智湛所參加的埠頭“特種培訓班”也有《開鎖》這門課程,和小飛教他的開鎖技巧各有千秋,高手在民間呀!就像二十五年之後播出的電視劇《潛伏》中男主人公餘則成所說的,他能打開這座城市80%的門鎖。戰智湛能夠打開的埠頭門鎖就算達不到80%,78%還是有的。那時候的賓館所有房間的門鎖還是靠鑰匙打開,對於戰智湛來講,小菜一碟。


    就在戰智湛悄無聲息的打開408房間的房門,像鬼影一樣遛了進去,確信沒有異常,隨手關上房門的時候,意外出現了。突然,“啪”的一聲輕響,套房客廳拉著厚重窗簾下的地燈被打開了。戰智湛被嚇了一跳,但不到一秒鍾就鎮定下來,眯著眼睛向燈光下望去。


    隻見罩著燈罩的地燈燈光下的沙發椅上,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精神矍鑠,精瘦精瘦的老人,手中拄著一根拐杖。戰智湛的腦中一閃念,他,就是自己的目標加藤秀鄉!他身邊站著一個麵如寒霜,懷中抱著一柄日本軍刀的中年人,應該就是加藤秀鄉的兒子加藤正雄了。加藤秀鄉和加藤正雄父子就像是知道戰智湛這個時間要來,提前坐在窗下,準備好了。這件事令戰智湛十分費解。完成任務之後,他曾詢問李天勤。李天勤也愣住了,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忽然,加藤正雄嘶啞著嗓子,冷冰冰的“馬鹿馬鹿嘎”、“稀裏糊塗噠”的說了一番。


    戰智湛在大學期間學習的是東瀛語,可惜他對東瀛語不感興趣,自學了英語。對加藤正雄的鬼叫隻能聽懂個大概,要是和他對話的話,恐怕就詞不達意了。加藤正雄的所說的大體意思是罵他是個混蛋,見了姥爺,還不趕快過來給姥爺磕頭相認。


    加藤秀鄉對戰智湛似乎沒有敵意,他的目光中滿是慈愛,用很生疏、帶有濃重萊東口音的漢語說道:“孩子,你舅舅去過萊東,你是見過的,為什麽不認你的舅舅?見舅如見娘,娘親舅大,你怎麽能動手打你的舅舅?你這次來了也好,忙完了埠頭的事,跟我回東瀛!”


    “舅舅?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這他娘的都是哪兒跟哪兒呀?”戰智湛有點懵圈。他腦瓜子一轉,冷冰冰的含糊答道:“嘿嘿……國仇家恨,不共戴天!”


    加藤秀鄉的眼睛濕潤了,哽咽著說道:“孩子,你的娘和姥娘都沒了。姥爺怎麽可能把你和你的四個妹妹留在這裏受罪?聽姥爺的話,跟姥爺回東瀛,讓姥爺有機會贖罪!”


    加藤秀鄉的話情真意切,戰智湛心中一軟,差一點決定放棄計劃。但是隨即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戰智湛你想啥呢?國家利益至上!士之大者,為國為民!”


    戰智湛把心一橫,冷酷無情的說道:“俺這次來,就是特地取老賊你項上人頭!識相的,就乖乖的把腦袋伸過來,等老子砍,免得老子費事兒!你要贖罪,就拎著你自己個兒的腦袋瓜子,去萊東周村的西大崗子,祭奠枉死的一百七十九位父老鄉親!”


    “混蛋!你和你姥爺怎麽能夠這麽說話?你這個不可救藥,不孝順的東西!”加藤正雄氣得“哇啦哇啦”對戰智湛怒吼了幾句之後,又對加藤秀鄉說道:“父親,這個忤逆不孝的畜生仗著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功夫,狂妄自大!等我教訓教訓他,也好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讓他知道知道加藤家族是有規矩的,不能容忍他胡來!”


    “唉……也好!你們爺兒倆就比劃比劃,點到為止!我看一看這孩子的本事,回到東瀛之後,也好量才使用!”加藤秀鄉歎了口氣,囑咐完加藤正雄之後,又對戰智湛說道:“孩子,仇恨是斬不斷血緣的!你雖然不認你舅舅,但是你卻改不了你和你的舅舅就像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餑餑,長得簡直太像了!你舅舅要試試你的本事,你們爺兒倆點到為止!孩子,你要小心,你舅舅是《北辰一刀流》門下的八段高手!”


    “又他娘的是《北辰一刀流》,還是八段!不過,比死在自己手下的那個原田一男還低一段。”戰智湛這才注意到,這個加藤正雄和自己長得確實極像,如果不是年齡的差距,說是雙胞胎沒人會不相信。戰智湛雖然差異,但還是從背後取下大刀。


    加藤正雄對戰智湛點了點頭,雙手握刀,手與肩平,擺出了東瀛劍道的起手式。看起來,加藤正雄完全把戰智湛看成了平等的對手,要與戰智湛切磋武藝。戰智湛不敢大意,擺出家傳《梁氏刀法》的起手式“怒發衝冠”,要以正宗的神州刀法再會一會東瀛劍道。


    戰智湛忘了加藤正雄是他的“舅舅”,隻想著神州是禮儀之邦,為了表示禮貌,他收回大刀,拱手為禮。加藤正雄似乎對戰智湛的謙恭很滿意,他點了點頭,猛然大喝一聲,雙手握刀高舉過頭,疾如閃電般向戰智湛劈來。不得不說《北辰一刀流》的刀法,十分的詭異,並且殺傷力很強,確實令人有些捉摸不透。戰智湛有心試試加藤正雄的力量,右臂前伸,砍刀連架帶消,使出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八千裏路雲和月”,架開加藤正雄的刀後,準備順勢砍向他的脖子。“當”的一聲巨響,戰智湛被震得連連後退,加藤秀鄉發出“啊”的一聲驚呼。


    這個加藤正雄的力氣絕不比原田一男小,刀法卻稍遜。戰智湛心裏有數之後,一個箭步竄上前去,和加藤正雄刀光劍影,你來我往,“叮叮當當”的打成了一團。戰智湛驚異的發現,加藤正雄的麵龐上居然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娘的,這個小鬼子心裏打的什麽主意?


    加藤正雄又一次和戰智湛分開後,笑著對加藤秀鄉“馬鹿馬鹿嘎”、“稀裏糊塗噠”的說了一番。戰智湛的日語雖然學得半啦哢嘰的,可加藤正雄的話他還是聽懂了個大概。加藤正雄的意思是說:“父親,這個臭小子雖然桀驁不馴,可是刀使得很不錯,是個可塑之才。我把他帶回去,訓練一段時間,完全可以接替原田君的位置!”


    見加藤正雄這麽看不起他,把他視作無物,戰智湛不由得怒氣漸生。見加藤秀鄉麵帶慈愛,微笑著衝他連連點頭,戰智湛強抑怒氣,說道:“你再看俺這招兒!”


    戰智湛緊盯著加藤正雄,心中默念著劉世清劉老先生教他的《龍行刀訣》,讓《龍行刀訣》在腦海裏像播電影一樣播了一遍:“剛柔相濟,莫測稱最。快慢自得,穩健為貴。避實就虛,先使一招‘收拾舊山河’,再使一招‘踏破賀蘭山缺’。那個小鬼子武士就是不死,也得帶傷。”


    話音未落,戰智湛猱身衝上前去,把家傳的《梁氏刀法》使得忽快忽慢,充分發揮了“穩健”的要義。轉眼間,一套《梁氏刀法》使完。“唰”寒光一閃,加藤正雄一刀劈向戰智湛的右肩。戰智湛後退了半步,化解了加藤正雄一輪又一輪疾風驟雨般的進攻。趁著加藤正雄身形一滯,戰智湛突然猱身直上,欺到加藤正雄身前,右手大刀一招“三十功名塵與土”,引得加藤正雄向右側身躲避,他的左手食中兩根手指緊接著“雙龍搶珠”,戳向加藤正雄的雙目。這一招出人意料之外,就連加藤秀鄉也“咦”了一聲,站起身來。加藤正雄雖然大吃一驚,應變仍是奇速。隻見加藤正雄雙手握刀一橫,來削戰智湛的手指,頭一偏,躲過戰智湛這招“雙龍搶珠”,一刀向他的左頸劈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戰智湛先是一招“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架開這一刀,接著再使出一招“踏破賀蘭山缺”,“哢嚓”一聲削掉了加藤正雄的腦袋。


    “呀埋汰!”加藤秀鄉大叫“住手”,拔出手杖中的長劍,向戰智湛衝來。


    戰智湛豈能給加藤秀鄉機會?加藤秀鄉還沒衝到戰智湛身邊,戰智湛左手已經拔出攮子,手一揚,一點寒星直奔加藤秀鄉的咽喉。加藤秀鄉畢竟年紀大了,沒有躲過戰智湛當做飛刀擲出的攮子。加藤秀鄉扔了手杖劍,捂著脖子,蹣跚了幾步,口中“嗚嚕嗚嚕”的不知說些什麽,慢慢栽倒在地。戰智湛走上前去,伸出左手食中二指搭在加藤秀鄉頸動脈上,確認他已經死了之後,這才退出了408房間。


    可是,當戰智湛多年後調閱這次行動的案卷時,卻有很多不解。一是埠頭市公安局在勘察現場時,在現場地板上發現加藤秀鄉用東瀛語留下的血書:“殺我者,萊東趙耀廣……”


    血書沒有寫完,但是笨蛋也能猜到,最後一個字雖然僅僅寫了一個“廣”,那是加藤秀鄉沒有力氣再寫去,他想寫的不是一個“庭”字,又會是什麽呢?


    這就奇怪了,戰智湛當時明明確認加藤秀鄉已死,他怎麽會留下血書?二是據國際飯店當班的服務員描述,公安局的畫像十足就是趙耀庭。三是埠頭市公安局拿著戰智湛遺留在現場的匕首追到萊東的埠前村,村中的鐵匠“趙瘸子”認定,這把匕首就是他為趙耀庭打造的。村中所有的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認定警察手中拿的畫像,畫的就是趙耀庭。可是,趙耀庭早在半個多月前就已經不知所蹤了。兒子殺了人,殺的還是外國人!猶如驚天霹靂,趙耀庭的父親趙冠吾嚇得得了半身不遂。公安機關從此開始全國通緝趙耀庭。


    自然了,這都是後話。戰智湛退出了408房間之後,很順利的走出了國際飯店的大門。


    大直街上十分寂靜,戰智湛抬頭望了一眼夜空中不斷眨著眼睛的星星,心中充滿了完成任務之後的喜悅。他又向對麵烈士紀念塔下望去,隻見烈士紀念塔下的暗影中正停著他來時乘坐的那輛伏爾加牌轎車。戰智湛四周看了看,大直街和紅軍街上空無一人,他這才舉步邁下了馬路牙子,向伏爾加牌轎車走去。


    突然,隨著一陣刺耳的嘯聲,一道泛著青色的白光自空中射下,就像是空中有一個巨大的探照燈,把一束死亡之光投射到大直街的地麵上。戰智湛大吃一驚,知道大事不好,強忍著耳膜的刺痛,轉身就跑。可惜來不及了,死亡之光很快將戰智湛籠罩住。頃刻之間,戰智湛隻覺得腦瓜子“嗡”的叫了一聲,天旋地轉。戰智湛感覺他的身體就像氣球迅速膨脹起來,渾身痛不可當,就像是要炸裂開來。戰智湛大叫一聲,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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