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湊巧的是,星期天下午,戰智湛得知“黑玫瑰”她們寢室幾個同學相約去太陽島遊玩。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戰智湛換乘摩電去“黑玫瑰”的家,當摩電在博物館車站停車時,他意外地發現柏薷玉正在走向友誼商店。戰智湛大喜過望,急忙跳下了摩電,向柏薷玉追去。


    友誼商店是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國內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的特殊產物。那時,商品供應不足,就算有錢,在一般的商店裏,也有很多想買的東西買不到。而相比起其它商店裏貨物的稀缺,友誼商店內的商品琳琅滿目,各種國內外名優產品一應俱全。但是,這些商品得憑“外匯券”才可以購買。由於當時實行單一的人民幣貨幣政策,禁止外幣在國內市場流通。為了便於外國人、華僑、港澳台同胞及駐華外交、民間機構常駐人員在這些場所購買物品和支付費用,神州銀行從一九八〇年四月起發行外匯兌換券,人們俗稱“外匯券”。這種特殊的流通貨幣與同麵值的人民幣等價,一時成了社會上一些人的寵兒。


    戰智湛奔跑的速度很快,當他衝進友誼商店的時候,柏薷玉剛剛踏上樓梯,看來她是要去二樓購物。我緊走幾步,跟在柏薷玉身後十多米處也向二樓走去。


    戰智湛尾隨著柏薷玉上了二樓,隻見她在服裝櫃台對一個女服務員說道:“小姐,我想買套男士的西裝,外國現在什麽款式最流行,你給我個建議好不好呀?”


    戰智湛也沒想到,就在這時他發現“黃皮子”三個徒子徒孫正在商量對柏薷玉進行扒竊。“黃皮子”的這三個徒子徒孫,正是小飛和“白麵鬼”、“鬼搗蛋”。


    任何行業,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種地,其實是十足的一門技術活。就算是扛大包做苦力的,也有自己的技術含量。有的人明明身高體壯,力氣比搬運工大的多,但真讓他扛一會兒大包,他就腰也扭了,腳也崴了,這就是不懂得使力技巧的緣故。賊,自古就是一種不受歡迎的技術活。法律是不允許做賊的,可賊之所以和搶劫有區別,就是因為它要能不被人發現才叫賊。既然如此,公安能發現你,隻能證明你水平不夠,有何怨言?


    以這三個賊扒竊水平,柏薷玉恐怕很難幸免。他不由得想起來清代一個忘記了姓名的人所作描寫一個有錢人被小偷扒竊了還不知道情景的《都門竹枝詞》來:“衣冠楚楚上前街,背後無聲小綹來。扇子荷包都剪去,先生猶自賣癡呆。”


    最讓戰智湛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小飛就像個普通逛商店的女孩兒一樣,左臂搭著一件白色小褂,邊瀏覽著商品,邊向柏薷玉走去,這個時候戰智湛是絕對無法製止的。要是那樣,就會害了小飛,包括“白麵鬼”和“鬼搗蛋”。戰智湛緊張的思索著對策,耳邊忽然傳來女服務員回答柏薷玉的話:“您是給多大年紀的男士買的呢?是要正裝還是休閑點的呢?”


    “五十五六這個樣子吧。嗯……最好是能休閑點的款式。”柏薷玉十分優雅的回答。


    “是給您愛人買呀,您看這套怎麽樣?這是意大利著名品牌‘armani’的西服套裝。特點是線條流暢,又很精致,照我看,您愛人穿上去一看就有文化、有教養、有紳士風度,特有權威感。”那女服務員的嘴皮子很溜,放到今天,也是一個營銷好手。那女服務員拿起一件駱駝毛色的西服在柏薷玉麵前比劃著。


    “哦……這套還真不錯,會不會顯得張揚點兒了呢?”柏薷玉有些猶豫的說道。


    “不會,您看這顏色,還蠻內斂的。款式和剪裁主要是為了體現男人的陽剛之氣,穿上去一定很硬朗,男人味十足!”友誼商店服務員的態度就是好,女服務員繼續推薦道。


    “阿姨,這種西裝有藍色的嗎?我想給我爸爸買一套。”小飛站在柏薷玉身邊,指了指女服務員手中的駱駝毛色的西服說道。


    扒手,是不可能直接盯著目標看的,那簡直是暴露自己,坑害同夥。做扒手,要學會用眼角餘光看人。三等扒手,盯人頭部,因為人無論向哪個方向轉動,頭部都會擺動。二等扒手,盯人雙肩,普通人身體活動,即使刻意為之,雙肩仍會有輕微的抖動,盯人雙肩,要比看人頭部難度大些,但暴露的風險,也降低了許多。一等扒手,靠的則是敏銳的觸感,對於四周空氣,風聲變化的細微感知,用皮膚,耳朵,去感受目標的微小變化。這不是虛構的武俠小說,這是真實的。人在身體轉動時,會帶動四周空氣,產生極其微小的變化和風聲,隻是普通人要麽感覺不夠敏銳,要麽從沒用心觀察過。


    扒竊當然當然不能和武學相比。武學高手講究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緊盯對方雙眼,即可明白對方的一切動作。可扒手老是盯著別人的雙眼,是人都知道你不懷好意了。這種人還是不要當扒手了,改行搶劫吧。至於傳說中那種絕世高手,可能存在,但現實中相信沒有幾人有機會碰到。真要是那種級別的高手,相信也不會為了點生活費,去做扒手這種低賤沒有前途的行業了。這時,“鬼搗蛋”右臂上也搭著一件白小褂,向著柏薷玉和小飛走了過去。強烈的好奇心促使戰智湛隱藏在柱子後麵始終沒有走出來,戰智湛要看一看“鬼搗蛋”和小飛究竟是如何“二仙傳道”的。


    這時,女服務員給小飛拿來了一套西服,笑著說道:“小姐,你看這一套行不行?”


    小飛撫摸著女服務員送來的西服,笑著問道:“阿姨,請問這套西服多少錢呀?”


    還沒等女服務員回答,小飛的手已從臂彎的小褂下伸向柏薷玉的背篼。戰智湛的眼一花,柏薷玉的錢包已經到了小飛的手裏,柏薷玉卻沒有發現。這也是竊賊們最常用的一種偷技,叫“遮擋偷技”。所謂遮擋,是指小偷用物件遮住被竊者的視線,掩護作案。恰在這時,“鬼搗蛋”走過小飛身邊,小飛手中的錢包眨眼間到了“鬼搗蛋”手裏。嘿嘿,這樣一來,就算是柏薷玉發現了被竊,也抓不到小飛的把柄。


    戰智湛不能再耽擱了,急忙快步走向角落裏的“白麵鬼”。來到他身後,戰智湛伸出右手去搭他的肩膀。沒想到,“白麵鬼”心狠手辣,戰智湛的手還沒有搭到他肩頭,他頭也沒回,手一揮,出手極其陰毒。寒光,立刻劃破了空氣,發出一絲尖銳的聲響,狠狠的劃向了戰智湛的喉嚨。當一個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往往需要本能來拯救自己。談什麽“見招拆招”,那是金庸金大爺的書看多了。“白麵鬼”攻擊的速度雖然異乎尋常的快,幾乎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來形容,但是在戰智湛多年練武培育出來的本能麵前,還是稍遜一籌。戰智湛身形一側,左手手心朝下,猛然抓住“白麵鬼”夾著刀片的手掌,用力外旋。使出一招《小擒拿手》中的“風卷殘葉”。在“白麵鬼”即將摔倒的時候,伸手扶住了他。


    “白麵鬼”看清是戰智湛,不由得驚的張口結舌。


    就在這時,小飛和女服務員的對話傳來。隻聽女服務員說道:“這一套三百三。”


    小飛一副十分遺憾的樣子說道:“哎呀,我身上隻帶了三百元的‘外匯卷’。阿姨,我太喜歡這套西服了,能便宜點兒嗎?”


    “對不起,我們是國營商店,不講價,讓您失望了。”女服務員彬彬有禮的回答道。


    “唉……那我隻好湊夠錢再來給我爸買了。”小飛顯得怏怏不樂,戀戀不舍的走了。


    小飛和“鬼搗蛋”回到角落,驀然看見戰智湛,自然一頭霧水,十分驚訝,不知道戰智湛突然出現在這裏所為何事。戰智湛嚴肅地說道:“你們偷的這個女人是俺同學的娘,你們七師叔的事兒正要找她幫忙。所以,她的錢包不能偷。看在八師叔的麵子上,把錢包還給她吧。”


    小飛滿麵窘色,她紅著臉說道:“唉呀媽呀……不好意思!讓八師叔看見我幹這個,簡直磕磣死了。”


    戰智湛笑了笑說道:“那有啥磕磣的,八師叔哪會看不起小飛。快把錢包還回去吧!”


    “鬼搗蛋”把柏薷玉的錢包交到“白麵鬼”手中,小飛和“白麵鬼”對視一眼,向外走去。“鬼搗蛋”笑道:“八師叔別笑話,看小飛姐和‘白麵鬼’演出戲。”


    “抓我呀!抓到我算你本事!哈哈……”小飛邊“咯咯”笑著,邊跑著。


    “哈哈……你曲裏拐彎的跑我就抓不到你了?瞅我抓著你不往死了收拾你!”“白麵鬼”“哈哈”大笑著向小飛追去,儼然是一對兒蜜裏調油的情侶在嬉戲。


    眼見柏薷玉伸手去背兜裏拿錢包,小飛恰巧此時經過她身邊,似乎是很不經意的撞了一下柏薷玉,把柏薷玉的背篼撞得掉到地上,背篼裏的東西立刻稀裏嘩啦的灑了一地。


    “哎呀……阿姨,你瞅我這對象幹啥都毛了三光的。快看看,您錢包裏的東西少不少。”追到柏薷玉身邊的“白麵鬼”邊道歉,邊蹲在地上,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東西。他小褂下麵藏著的柏薷玉的錢包自然也就回到了柏薷玉的背篼裏。


    “同誌,我啥都不少,謝謝你!”柏薷玉草草看了看錢包裏的錢,錢包裏的錢自然不會少。迷人的笑容立刻浮上她的臉頰。她一抬頭,卻猛然看到了戰智湛。她的表情很驚訝,也有些尷尬和慌張,卻盡量掩飾著自己:“戰……你?小戰……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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