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個月,三大主宗之人,便留在霍亂不斷的血影遺址內,讓一眾低階門人暫作休養。


    修為高深者,則借機尋覓自身的修為決口。


    至於宮陽,則忙於將那彌漫身周的血影門人的遊魂,盡數收集了起來。


    考慮到眼下,自己化神初期的修為,頂多能催發三次五重意境之力。


    便也沒有忙於煉化一眾血影遊魂,而是將其歸攏,全部封入誅魔棒內部。


    羽鳳宗眾人,原本在破除血影道統之後,便可離去。


    但考慮到接下來的空蜃主宗大典,說不得又要趕往空蜃駐地,索性留了下來。


    這一日,宮陽正盤膝坐在衛道南身旁,感悟衛道南所贈的一道山魂之力,以及那方寸意境之威。


    腳步聲響起,卻是那氣質絕佳的妙離尊者,移步走了過來。


    “果真是天驕之輩,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又有誰能相信,那在百餘年前便想著算計血影一脈之人,居然隻是一名區區化神初期的後生?”


    方剛見麵,妙離尊者便徑自走上前來,美目直直的盯著宮陽。


    看來在過去這兩個月裏,她和明關、風樸等人有過不少接觸。


    自然而然,便推斷出了宮陽,才是此番舉事的關鍵人物。


    “尊者過獎了,晚輩此番行事,不過是生於亂世,隻得行那螻蟻奪命的俗套罷了。”


    宮陽低著頭,卻是自始至終,都不敢拿正眼去看這羽鳳宗一殿之主的女子。


    其原因,倒並非二人修為、亦或者身份差距。


    而是來自百餘年前,那被百裏癡從土源道場冥淵心髒內,強行奪取而來的一名女修肉身......


    “你這憊懶小子,怎麽,這糟老兒躲我;便連你,也躲我麽?”


    妙離尊者見宮陽始終不肯抬頭,每每答話,也是一副低眉順目,不敢與她目光相對的模樣。


    下意識,便將自己鬱積了數百年的怨氣,用清淺一句話道了出來。


    “師尊......”


    宮陽無奈,知曉這女子得罪不起,隻得回過頭去,無奈的看向衛道南。


    怎知這平素裏雲淡風輕,幾乎為了他三個弟子,便能與天寒其餘兩大聖殿反目的老者;此時居然嘴角一顫,慌忙躲閃開去。


    更無賴的是,這老兒直接閉了五識,兩耳不聞窗外事,活脫脫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


    宮陽無語,卻也得侍立當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眼見妙離尊者妙目內戾氣更濃,隻得繃直了身形,硬著頭皮,朝前一拱手。


    “妙離師叔此番前來,多半是尋我師尊有事;至於晚生之事,改日再慢慢向師叔解釋......”


    言罷,宮陽站起身來,快步避了開去。


    餘光中,似是看到衛道南略顯錯愕,又滿是無奈的神情。


    蒼老的身形,更是無形繃直了不少。


    “唉!”


    便在宮陽離開之後,妙離回眼看到衛道南正襟危坐的情狀,不自覺歎了一聲。


    眼底的幽怨情緒,已然濃鬱到化不開來。


    這一年,朔風過境,隆冬降臨。


    血影宗外圍,早已被半米來深的積雪覆蓋。


    雪過天晴,在血影宗舊址內停留了大半年的三大主宗戰陣,方才有了新的動向。


    就見三大主宗戰陣,再度以那天邪戰陣為首;呈品字形,朝著空蜃大宗方向掠去。


    不足半月,已經到得空蜃宗範圍內。


    明關與褚邑聞等人,方剛回宗,便忙著準備宗門事務。


    小半月後,方才將空蜃宗門重新整飭了一番。


    就連送往各個主宗、大宗門下的拜帖,也悉數齊備了下來。


    眼見諸多主宗、大宗之人前來,還得有不少時日。


    衛道南與尤皓等人,在數名空蜃太上長老的招呼下,於酒筵上流連了數日;方才想起一眾參與血影宗之行,道心不穩的低階修士。


    這群人中,有不少因為荒獸氣血侵蝕,加上血影餘孽屠滅一空之事,或多或少的衍生出了心魔。


    眼下覓得空閑,又時值空蜃晉升主宗大喜。


    範岑與妙離等羽風門人商量了一陣,便準備舉辦一個簡單的“論道之會”,為一眾低階弟子答疑解惑,解除心魔。


    “嘶唔!”


    三日後,已然融入空蜃主宗禁製的蒼勁龍魂,刹那從空蜃宗後山騰起。


    空蜃外門之處,千數名金丹修為、麵露喜色的修士,須臾朝著空蜃後山新布置而出的講道台方向掠去。


    奈何終究因為修為低微,暗自歆羨了一陣,終究隻得在講道台千餘丈之外坐了下來。


    接下來是元嬰修士,越過一眾金丹修士,占據了六百丈到千丈之內的範圍。


    到得宮陽等人來臨,就見偌大的講道台,連同講道台下方浩瀚達三千餘丈的區域,都被無數空蜃門人占據。


    明關當先請衛道南、尤皓、妙離尊者等人落座之後,放才掃了一眼宮陽,免為其難的在空蜃主位上坐了下來。


    眼見眾多空蜃弟子,乃至風樸,孫虛圖等人都已來臨,便一揮袖,躍上台去。


    “我空蜃一脈,雖然沒有千年道統,但貴在諸位齊心協力,方有此日盛況。眼下,我空蜃便在主宗盛典開始之前,舉行此番論道之會。”


    明關說完,虎目一掃,淡淡道:“此番空蜃論道,是為定道心,銘道統,正式以主宗之名,入主西荒!”


    “嗡!”


    話音方落,明關的殺神領域,與晉升嬰變之後凝結而出的殺神意境,霎時出現。


    一時之間,空蜃講道台之上,正氣凜然,血氣鼓舞。


    坐在太上長老位置的宮陽,眼見那站在講道台上的明關穩如山嶽,眉宇如刀,不自覺微微一笑。


    心底,卻是感觸頗多:


    這一路走來,數次出生入死。


    他遇到的人,越來越多。心境,也逐日變化。


    想當年,隻能眼睜睜看著純陽龍組一行,被白晉候所逼;心愛之人在萬般無奈之下,含淚走入空間裂縫之中。


    而到得後來,卻是沉寂了五年。


    其後以區區陽力十重境界的修為,便敢算計玄黃。


    事實上,那時的他,充其量隻是被動的以自身實力,去為自己過往,討個不算公道的公道。


    再後來便是從那土源道場逃出,抹殺潛龍盟一支之後,便開始以馭鬼大宗作為根基。主動為自己,謀得一個能夠安身立命之所。


    相比起來,這僥幸拜入天寒,其後出乎意料的獲得鎮魂殿少主的身份。


    於他整個修道歲月來看,算是意外之喜。


    當然,若非有其餘四大主宗認可,一旦西荒霍亂更甚;他依舊會毅然決然的將空蜃大宗,帶到主宗的高度。


    這,才是自己在這片蒼穹之下安身立命的資本。


    且要從這西荒霍亂中,謀得更多好處。須得那高高在上的主宗之人,能夠看到自己......


    這片天地,既然弱肉強食,便隻有能夠謀道之人,方才得窺這浩瀚方域的真諦。


    暗自回想了一陣,宮陽隨即朝身後看去。


    就見其背後的近萬名空蜃門人,均都默不作聲,遙遙朝前抱拳一拜。


    一股晉升主宗的自豪之感,須臾從眾人心底裏流溢出來。


    “既然眼下講道大會宗旨已明,便請明某師尊,當先落座!”


    明關說完,收起自身殺神領域。


    轉過身,遙遙抱拳朝衛道南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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