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喚住楊海,旋即一本正經地道:“孫兒不要賞賜,孫兒隻要皇祖母身體安康,無病無痛,看著孫兒入朝辦差,為皇阿瑪分憂,為大清出力。”


    淩若含笑道:“隻是替你皇阿瑪分憂,為大清出力就夠了嗎?”


    永璂疑惑地眨著眼睛,茫然道:“還有什麽?”


    瑕月在一旁輕笑道:“你皇祖母最盼的,是看著你娶妻生子呢。”


    聽得這話,永璂臉皮一紅,有些窘迫地對淩若道:“孫兒還小,沒想過那些個事兒呢。”


    淩若拍著他的手道:“待你開牙建府之時,皇祖母必親自為你挑一個才貌雙全、惠質蘭心的女子為嫡福晉!”


    永璂臉皮越發的紅,不知如何言語,正自這時,有宮人走了進來,垂手道:“啟稟太後,刑部有人來報。”


    淩若眸中掠過一絲精光,拍一拍永璂的手道:“你隨楊海去拿那套機械人偶,再看看庫房裏有什麽喜歡的,盡管拿去。”


    待得永璂依言離去後,淩若盯著宮人道:“可是喬雁兒已經死了?”


    “回太後的話,正是,喬雁兒於今日淩晨氣絕,共受刑一萬一千一百零九刀。”


    “好!”淩若緩緩吐出這個字,冷聲道:“倒是讓她多活了一年。”


    瑕月輕聲道:“對於喬雁兒而言,她未必想多活這一年。”雖不曾親眼所見,卻也能想象到喬雁兒的慘狀,十一年時間,被生生割上一萬一千餘刀,其身上,想來已無一塊完好的皮肉,比記載在大清律法中的淩遲之刑,更加可怕。


    淩若冷聲道:“這一切,皆是她罪有應得,可惜十一年已是極限,否則哀家倒是想她再多受幾年刑。”說著,她語氣一緩,道:“皇帝這些年身子可都還好?那藥有沒有後遺之症?”


    瑕月連忙道:“皇額娘放心,皇上龍體安康,除去偶爾會感染少許風寒之外,一切皆好。”


    淩若舒展了眉頭,點頭道:“如此就好,哀家就怕皇上對著哀家報喜不報憂。”


    瑕月微笑道:“對兒臣與皇上來說,皇額娘鳳體安康才是最要緊的,隻有皇額娘安好了,這前朝後宮,方才能夠安穩無憂。”


    淩若被她說得一笑,“你倒是越來越會哄哀家歡心了,哀家老了,就算有再多的太醫圍著,再多的珍貴藥材供著,也沒幾年好活。”


    瑕月忙起身道:“皇額娘千萬不要這麽說,宋太醫前段日子從醫書中尋到一個養身的方子,說是可以讓人活至百歲而精神熠熠,這會兒已經在搜尋藥材,待他製成之後,兒臣立刻就給皇額娘送來。”


    淩若擺手,徐徐道:“哀家活了這麽多年,對於生死早就已經看淡了,當年若非先帝有遺命,哀家早已追隨先帝而去。”


    瑕月垂目道:“皇額娘與先帝鶼鰈情深,恩愛無隙,實在令兒臣羨慕。”


    聽得這話,淩若眸中掠過愐懷之色,過了許久方才感歎地道:“先帝待哀家確實很好,雖先帝過世已有二十餘年,哀家卻無一刻忘記。”說罷,她撫一撫銀白的鬢發,摒退左右侍候之人,隻餘水秀在殿內,“當年皇帝要立你為後,哀家並不是太過讚同,畢竟你的出身,不止不足以服眾,還會引起朝廷動蕩,但皇帝堅持,哀家也隻能由著他;這些年來,雖不斷有新人入宮,但皇帝最在意的人,始終是你,最看重的子嗣,也是你所生的永璂。”


    瑕月恭敬地道:“皇上待臣妾深情意重,臣妾感激涕零,這些年來一直戰戰兢兢,唯恐有負皇上。”


    淩若徐徐道:“雖然當年冊後之事有些不妥,但你很好,那麽快就令百官與萬民歸心,更贏得賢後之名。”


    “一切皆因皇額娘教誨。”麵對瑕月的話語,淩若似笑非笑地道:“你素來聰明,又何必哀家調教,既然皇上待你情深意義,你就更要好生輔佐皇上,助他成為一代明君,如此才算真正不負皇上。”


    瑕月忙低首道:“兒臣知道,兒臣一定會盡已所能,不令皇額娘失望。”


    “好。”停頓片刻,淩若緩聲道:“宮中人多,自然是非也多,人心各異,未必每個人對皇帝都是如你一般的一心一意,一些無關痛癢之事,也就罷了,但若涉及宮闈安寧,皇家聲譽乃至……皇帝安危,就萬不能放縱,一旦發現苗頭,便要立刻不擇手段將之壓下,萬不能再有第二個喬雁兒,明白嗎?”


    瑕月恭聲道:“兒臣謹遵皇額娘教誨!”


    淩若頷首道:“後宮和睦,皇帝方才能無後顧之憂,哀家如今精力越來越不濟,隻能偶爾提點你幾句,具體該怎麽做,還得靠你自己。”


    待得瑕月答應後,永璂捧著一個與手臂差不多長,栩栩如生的機械人偶走了進來,一臉歡喜地道:“多謝皇祖母賞賜,等孫兒回去研究透了,就讓人加以仿製,各宮各院都送上一套。”


    淩若笑道:“此人偶製作精細,諸多能工巧匠都未能依法仿製,你一個小兒可以嗎?”


    永璂揚一揚眉道:“沒有試過怎麽知道,說不定真讓孫兒做成了呢?”


    “好,哀家喜歡有誌氣的孩子。”淩若撫著永璂的腦袋,笑吟吟道:“哀家就等著乖孫你仿製出人偶。”


    待得從慈寧宮回來後,永璂就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中,搗弄著那十八個人偶,連晚膳也是宮人端進去的,據進去過的宮人稟報,說是永璂將其中一個人偶給拆了開來。


    齊寬憂聲道:“主子,這是太後賞下來的,十二阿哥這麽做,會不會令太後不悅?”


    瑕月笑一笑道:“放心吧,太後答應了讓永璂研究仿製,想必不會怪罪,不過此事注定是白忙一場。”


    一夜無語,翌日清晨,瑕月正在梳洗,錦屏快步走了進來,俯身在瑕月耳邊說了幾句,後者臉色一變,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錦屏,“此事當真?”


    錦屏神色凝重地道:“養心殿那邊已經頒了旨,想必不會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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