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厭惡地道:“你不必如此洋洋得意,沒有一個人的嘴會比刑具更硬,”


    “慎刑司嗎?”喬雁兒不屑地道:“喜總管可以試試,不過萬一撬不開我的嘴,受罪的,可就是皇上了,這個責任……喜總管擔得起嗎?”


    “你!”四喜氣得臉色發白,這個女子真是既刁鑽又狠毒,也怪他們大意,別的東西都看得仔仔細細,唯獨漏了方簡,令她有機可趁!


    弘曆壓下滿腔怒意,道:“到底要朕怎麽做,你才肯將解藥交出來?”


    喬雁兒嫣然一笑,徐聲道:“我至親之人,皆死在你與瑕月手中,按理來說,我該將你們都殺了,以慰他們在天之靈;不過,有時候想想,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也不想將事情做得太絕,所以,我想到了另一個法子。”


    “說!”在弘曆的催促下,喬雁兒道:“皇上以為,蘇氏之前所說之話如何?”


    “什麽……”剛說了兩個字,弘曆臉色就變了,用一種猙獰而恐懼的目光看著喬雁兒,“你要朕殺了皇後?”


    “不。”未等弘曆心安,喬雁兒已是道:“是殺了皇後與十二阿哥!”


    “不可能!”弘曆想也不想便否決了她的話,“朕絕不會傷害皇後與永璂,喬雁兒,隻要……隻要不傷他們,不毀這祖宗留下的基業,你要什麽東西,朕都答應你!”說到最後,弘曆話語間已是帶上了一絲哀求之意,這是自他登基為帝之後,從未有過的事。


    喬雁兒徐徐笑著,目光卻如冰錐一般寒冷,“除了這大清江山,除了那拉瑕月與十二阿哥,你還有什麽值得我報複的?”說著,她神態悠閑地拍一拍手道:“殺兩人而保你平安無事,這個條件對你已是很優待了,我若是你,立刻就會同意!”殿外的雨聲越來越大,打在窗欞上的聲音猶如鼓拍,令人浮起一種絕望之感。


    弘曆麵容蒼白如冰雪,咬牙道:“不論你說什麽,朕都不會傷害他們母子,你死了這條心吧。”


    “真是情深意重啊,不過……當你藥癮發作之時,還會如此堅持嗎?”喬雁兒的話令弘曆身子劇震,抿了唇一言不發。


    “人性自私,不論嘴裏說得多好聽,心裏真正在意的,永遠是自己;等到性命倏關之時,所有陰暗私利的本性都會露出來,你……”喬雁兒滿臉冷笑地道:“當然也不例外!”


    “你不必再說,總之朕死都不會答應!”對於弘曆的堅持,喬雁兒輕笑道:“皇上不必急著回答奴婢,明日、後日、大後日,奴婢有的是時間,您盡可慢慢想。”說完這句話,她轉身走了出去,門開的時候,夜風挾了雨水入殿,吹熄了最靠近殿門的一枝紅燭。


    小五死死盯著未曾關嚴的殿門,忽地往外走去,弘曆冷聲道:“你要去做什麽?”


    小五腳步一頓,語氣僵硬地道:“奴才去將喬雁兒藏的藥奪過來,看她還拿什麽威脅皇上!”


    “沒有用的!”弘曆長歎一口氣,道:“正如她說的那樣,一日的藥隻管一日,就算讓你搶得一個月兩個月的藥又如何,用光之後,朕還不是要受她的控製,而且那種藥服用得越久,依賴就越大。”


    小五用力咬一咬牙道:“那就逼她說出解藥,奴才不相信她真的這麽嘴硬!皇上是九五至尊,怎可由著她這樣逼迫!”


    弘曆靜靜坐在椅上,殿外雨落之聲清晰落入諸人耳中,四喜正欲言語,弘曆聲音已是響了起來,“你們聽說過大煙膏有解藥嗎?”


    四喜與小五對視了一眼,均是搖頭,弘曆苦笑道:“那就是了,那藥與大煙膏如出一轍,又怎會有解藥。”


    四喜愕然道:“可是她明明說……”說到一半,他似明白了過來,顫聲道:“皇上的意思是……喬雁兒在撒謊?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弘曆冷笑道:“若不如此,怎讓朕心存希望,從而受她的控製?為了報複朕,她可沒少費心思。”


    四喜臉色發青地道:“那皇上豈非……永遠要服那藥?還有,喬雁兒剛才說的話……”


    弘曆一言不發地坐在椅中,許久,他沉聲道:“小五,你明日出宮一趟,去找一些大煙膏回來,另外,明日方簡一來,便立刻傳他來見朕,朕有話問他。”最後一句話,弘曆說得咬牙切齒,喬雁兒害他,是因為滅族之恨,而方簡,受他之恩,升為院正,如今卻幫著喬雁兒害他,實在是罪該萬死。


    待得小五一一答應後,弘曆起身走到長窗前,剛打開一條縫,冰冷的雨水便爭先恐後地打在臉上,弘曆沒有理會那些雨水,隻是默默望著坤寧宮的方向,瑕月,你在恨朕是不是,對不起,朕最不想傷的人就是你,可是……


    放心,朕一定會想到辦法護你們母子周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們,包括朕自己!


    瑕月並不知道這一切,自回到坤寧宮後,不論齊寬與錦屏如何安慰勸說,隻是一言不發,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弘曆那番言語,實在是斷絕了與她所有的愛意與恩情,隻餘無盡諷刺與悲傷。


    明明那一日,弘曆說,他與她一定可以回到從前,可是一轉眼……卻是絕情絕義,這就是人心嗎?嗬嗬,弘曆一直說她可怕,可是在她看來,弘曆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他可以一絲情份都不念,仿佛……之前那二十餘年都是假的。


    “主子,皇上他願意相信喬雁兒,就由著他去相信,終有一日他會後悔的。”錦屏的話,換來的依舊是瑕月的沉默,齊寬拉一拉她的袖子,搖頭道:“沒有用的,主子現在將自己封閉了起來,根本聽不進去。”


    “我知道沒用,可也不能眼看著主子傷心而不管啊!”說著,錦屏恨恨道:“最可恨的就是皇上,那個喬雁兒明明可疑得緊,他居然還一直幫著說話,甚至為此指責主子,這樣是非不分的糊塗人還想做一代明君,簡直就是笑話,我看是一代昏君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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