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片刻,黃氏道:“對了,娘娘,那個鄭豐怎麽樣了,他會不會死?”


    瑕月撫著額頭,低聲道:“皇上如今將他關在天牢之中,不知會如何處置。”


    黃氏有些憐惜地道:“他若是死了,倒真有些冤枉。”


    “能怪得了誰,若他不喜歡魏氏,就不會有今日之禍。”夏晴的心腸比黃氏要冷硬一些,對於鄭豐沒有太多的同情。


    黃氏歎了口氣道:“話雖如此,但他終是因咱們才出事的,希望皇上對他網開一麵,莫要治其死罪。”


    聽到她的話,瑕月開口道:“皇上既然沒有即刻下令將他處死,顯然是有意放他一條生路,儀妃無需太過擔心。”


    黃氏輕籲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殺生之事能少些還是盡量少些,以免傷了陰德。”


    夏晴嗤笑一聲道:“論起陰德,魏靜萱傷的還少嗎,還不是一樣生下了溫玉,且活得好好的,珂裏葉特氏也是得意了好些年才死的,臨死之前還鬧了好一通幺蛾子,她們……”


    黃氏怕她的話會觸及瑕月心中的傷痛,連忙打斷道:“好了好了,瞧把你給激動的,事情不是都過去了嗎?還提來做什麽,至於魏靜萱,指不定待會兒就被廢了貴人之位。本宮始終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而是……”


    “時辰未到!”夏晴接過她的話,旋即笑了起來,“罷了,臣妾不說就是了。”說罷,她對瑕月道:“娘娘聽說你們昨夜歸來的時候,聽到有女子有深夜唱歌,還有無數蝴蝶追逐,那女子長得是何模樣?”


    瑕月微微一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不錯,確實有這麽一回事,但那女子的模樣,卻是誰都沒有見到,皇上派人去找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


    黃氏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驚訝地道:“這都十月了,哪來那麽多的蝴蝶?再說,哪有女子三更半夜在路中唱歌,會不會是青樓楚館那邊傳來的聲音?”


    瑕月搖頭道:“不會,若是青樓楚館必會伴著絲竹之聲,且附近黑漆漆的,也不像是有青樓的樣子。”


    “那可真是怪了。”在黃氏疑惑不解之時,鄭九快步走了進來,朝瑕月打了個千兒道:“主子,養心殿那邊傳來消息,魏貴人被罰眷抄《女戒》百遍,倚梅軒用度減半。”


    夏晴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下去,追問道:“還有呢?”


    鄭九眨巴了一下眼睛,搖頭道:“回惠嬪的話,沒有了。”


    “沒有?!”夏晴豁然起身,不敢置信地盯著他道:“魏靜萱犯下那樣的大錯,皇上僅僅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懲罰嗎?”


    瑕月二人雖然沒有說話,但都不約而同地皺緊了雙眉,正如夏晴所言,弘曆這一次的責罰,實在有些偏坦魏靜萱。


    “不行,不能讓魏靜萱這麽好過!”說著,夏晴便往外走去,肅秋連忙拉住她道:“主子,您這是要去哪裏?”


    “本宮要去見皇上!”夏晴恨聲道:“魏靜萱與人有私情,豈可如此輕易放過她。”


    肅秋勸阻道:“皇上聖命已下,如何能夠更改,還是算了吧。”


    “不行!”夏晴斷然道:“皇上處置不公,如何能算。”說罷,她便欲揮開肅秋離去。


    瑕月涼聲道:“惠嬪,你這會兒過去,除了惹皇上生氣之外,不會有任何用,真到那個時候,吃虧的是你而不是魏氏。”


    瑕月說的這些,夏晴豈會不知道,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緊咬了銀牙站在那裏,最後還是黃氏強行拉著她坐下。


    瑕月搖頭道:“惠嬪,你並不是性子衝動之人,何以一遇到與魏氏相關的事情,就易失了理智。”


    夏晴臉色鐵青地道:“娘娘,不是臣妾衝動,而是皇上委實太不公平,您讓臣妾如何心服。”


    瑕月輕歎了口氣,道:“皇上也是人,隻要是人就會有偏頗,做不到絕對的公平,咱們……都錯估了魏靜萱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否則昨夜裏,她的罪名就不會隻是私情了。”說到此處,她忽地自嘲道:“魏靜萱能有今日,真是應該好好感謝珂裏葉特氏臨死前的那番瘋狂。”


    “那現在怎麽辦,就這麽算了嗎?”麵對夏晴不甘的詢問,瑕月道:“依現在的情況來看,隻能是暫時算了。”


    夏晴死死攥著雙手,她不甘心,好不容易尋到的機會換來這樣一個結果,她想要魏靜萱這個賤人死,可是……正如瑕月所言,此時此刻,除了忍耐,並沒有更好的辦法。


    在她們說話之時,黃氏一直若有所思,待得殿中靜下來後,她蹙眉道:“娘娘,您與惠嬪覺不覺得事情有些怪?”


    夏晴沒好氣地道:“自然是怪,也不知魏氏對皇上施了什麽妖法,將皇上迷得暈暈乎乎。”


    黃氏搖頭道:“不,不是這件事,而是珂裏葉特氏發瘋的時候,魏靜萱突然出現在養心殿,雖然說是因為走水,但會否真的這麽巧合呢?”


    瑕月指尖一顫,道:“你懷疑整件事有人在背後操縱?”


    “臣妾不確定,隻是剛才聽娘娘提及珂裏葉特氏,突然升起這麽一個念頭。”說到此處,黃氏再次搖頭道:“但按理來說,當時珂裏葉特氏與魏靜萱都被禁足,不該會有什麽聯係,或許……是臣妾多疑了。”


    瑕月沒有說話,起身在殿中徐徐走著,初冬的陽光透過洋玻璃照進來,就著玻璃上的花紋投下影子。


    不知過了多久,花盆底鞋踩著金磚的聲音戛然而止,瑕月寒聲道:“不是你多疑,而是本宮忽略了;魏靜萱救駕不是偶然,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


    夏晴愕然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是何人所為?”


    “何人?”瑕月冷冷一笑,道:“你想想魏靜萱解了禁足後,身邊多了一個誰?”


    黃氏最先想起來,道:“是於六,難道是於六布的局?”


    “儀妃太高看他了,於六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奴才,怎會有這樣的能耐與心思,本宮說的,是他背後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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