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月起身走到她身前,逐字逐句道:“本宮是可以收買他人,但本宮相信,辛者庫任何一個人都不及你重情重義,知恩圖報!本宮知道,除了本宮身邊這幾個人之外,隻有你,絕對不會將本宮供出來。”


    迎著她的雙眸,夏晴露出一絲悲涼的笑容,“聽到娘娘這麽說,奴婢是該高興還是生氣?”


    “事情已經過去了,無謂再說這些;這一次你沒有在愉嬪麵前供出本宮,將來本宮一定不會虧待你,等這件事淡化之後,本宮就調你來延禧宮侍候,不說大富大貴,至少可以在這後宮之中安穩度日,待你年滿之時,本宮可求皇上為你指一門好親事。”


    夏晴諷刺地道:“這麽說來,奴婢還要謝謝娘娘了?”不等瑕月開口,她已是再次道:“奴婢自進宮以來,隻真正相信過兩個人,一個是魏靜萱,一個是娘娘,結果……竟是兩個都錯信了。魏靜萱為了封堵奴婢的口,不惜置奴婢與死地,之後又要挾奴婢替她殺人;娘娘則是為了除掉愉嬪,哄騙奴婢替您動手腳,相比魏靜萱,娘娘的手段更高明,至少,奴婢等過了五個月,才知道娘娘究竟在做什麽。”


    瑕月輕歎一聲道:“本宮並不想騙你,但本宮知道,以你的稟性為人,若與你實說,你一定不會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再糾結呢。”


    “奴婢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但奴婢真的沒辦法當成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夏晴深吸一口氣,道:“娘娘對奴婢的恩情,奴婢昨日還給您了,從今以後,奴婢與您恩怨兩清,互不相欠,奴婢告退!”


    她的回答令瑕月甚是意外,喚住她道:“你如此說,就是打算拒絕本宮的安排了,但如此一來,你就會留在辛者庫中,難有出頭之日?”


    “就算是這樣,也比淪為娘娘手中的棋子,任憑娘娘擺布來得好!”夏晴激動地說了一句,隨後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奴婢本來就隻想在辛者庫中安安靜靜地熬到二十五歲,然後出宮,豈料才入宮不足兩年,就生出這麽多事來,比奴婢以往十四年所經曆的事還要多。這後宮,真是比任何地方都要可怕,令人渾身發寒。”


    “正是因為它可怕,所以有時候才要用非常手段,你如此聰慧,應該明白本宮的苦衷。”瑕月話音未落,夏晴已是道:“或許娘娘真有苦衷,但請恕奴婢無法體諒,奴婢告退。”


    如此說著,她轉身離去,而這一次,瑕月沒有再阻攔,知春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待得夏晴走遠後,道:“主子,夏晴對您如此不敬,您當真由著她去嗎?”


    “不管怎樣,這一次的事都是本宮騙了她,她對本宮心懷芥蒂也是正常的,由著她去吧。你得空去見一趟周全,讓他過段時間尋個機會將夏晴調出辛者庫,算是本宮還她昨日之情吧。”


    知春皺一皺鼻子道:“要說還情,也該是她還主子,主子才沒有欠她呢。”


    瑕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啐道:“你這丫頭,倒是比本宮還難弄,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哪來這麽多話,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知春屈膝道:“主子有命,奴婢哪裏敢不從,奴婢過會兒就去見周總管。”年後不久,周全得以補了內務府副總管的缺,他心裏明白,之所以在那麽多人之中脫穎而出,乃是因為瑕月之故,故此對瑕月千恩萬謝。


    瑕月沉默片刻,道:“去請宋太醫過來吧,本宮得好生跟他道聲謝。”


    “奴婢去吧。”這般說了一句後,阿羅踏著夜雨過後的濕潤去太醫院將宋子華請了過來。


    在示意宋子華坐下後,瑕月道:“昨夜的事,多謝宋太醫。”


    宋子華臉色難看地道:“娘娘不必謝微臣,微臣並非心甘情願相助娘娘。”


    “本宮知道,但本宮仍要向宋太醫道聲謝。”昨日,她差阿羅去太醫院,將事情坦言相告,並謂之,下在愉嬪飲水之中的開胃健脾丸正是出自他的方子,若真相被揭開,他亦會被視之為同謀,難以幸免。宋子華迫於無奈,隻得在鹹福宮冤枉愉嬪身邊的冬梅曾向他討問過開胃之藥。


    宋子華拱一拱手道:“若娘娘無事吩咐,微臣還有事情,先回太醫院了。”


    “不急,飲過茶之後再走也不遲。”隨著瑕月的吩咐,阿羅端了剛剛沏好的茶遞到宋子華手邊,“宋太醫,這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杭州知府快馬加鞭命人送到宮裏來的,千金難換。”


    宋子華語氣僵硬地道:“微臣不過是區區一名太醫,喝不起如此貴重的茶葉,娘娘好意,微臣心領了。”


    在示意阿羅將茶盞放到一旁後,瑕月道:“本宮知道,宋太醫在怪本宮顛倒黑白,不擇手段;但是……宋太醫,你捫心自問,自從認識本宮那一日開始,本宮有沒有害過一個無辜之人?”


    宋子華眸光一滯,旋即道:“娘娘的事,微臣如何會清楚,而且……微臣也不想知道。”


    “本宮並不否認自己害過人,但宮中數年,從未曾傷過一個無辜者的性命。”瑕月話音剛落,宋子華便道:“那愉嬪一事又怎麽說?”


    “她無辜?”瑕月嘲諷地笑道:“本宮可以告訴你,她一點都不無辜。”停頓片刻,她帶著一縷幽思道:“記得端慧太子是怎麽死的嗎?”


    宋子華訝然道:“微臣自然記得,是富察挽秀在酸梅湯中下毒,使得端慧太子無救而亡。”


    瑕月嗤然一笑道:“富察挽秀,嗬,她怎麽有這樣精細的心思,她……不過是一個擺在明麵上的替死鬼罷了,真正籌劃這一切的,另有其人!”


    宋子華大驚失色,脫口道:“另有其人,是誰?”


    瑕月冷然一笑道:“宋太醫昨夜見過了,就是咱們的愉嬪娘娘。”


    “愉嬪……”宋子華怔忡半晌,連連搖頭道:“不會,不會是愉嬪娘娘,她……她根本沒有理由害端慧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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