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就答應了,在他們走後,冬梅在愉貴人耳邊道:“主子,這嫻妃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愉貴人冷冷一笑道:“跟過去不就知道了,走吧。”


    冬梅點點頭,扶著她一路跟隨過去,在走了一段路後,冬梅遲疑地道:“主子,這不是去坤寧宮的路嗎?嫻妃要害大阿哥去坤寧宮?”


    愉貴人沒有回答,從剛才起,她就一路在猜瑕月的心思,但始終猜不透;這個女人可比富察氏與皇後難對付多了,可惜上次的局沒有要了她的性命。


    瑕月所去的地方,正是坤寧宮,永璜在坤寧宮外停下腳步,疑聲道:“你說額娘在裏麵?”


    “不錯,進去吧。”在瑕月話音落下後許久,永璜都沒有邁步,瑕月瞥了他一眼,道:“為什麽不進去?”見永璜低著頭不說話,瑕月道:“因為你不敢麵對永璉是不是?”


    “我……”永璜本就不善言辭,被她這麽一問,更加不知該說什麽,許久方才擠出兩個字來,“沒有。”


    瑕月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失去額娘固然痛苦,但你想過你額娘加諸在別人身上的痛苦嗎?永璉一向乖巧懂事,可就因為他會阻礙你將來的路,你額娘就殘忍的要了他的性命,令皇上與皇後抱憾一生。”


    永璜緊攥著雙手,激動地道:“額娘不會做這樣的事,你冤枉她!”


    瑕月蹲下身道:“這些話,是本宮親口聽你額娘所說,沒人冤枉她;本宮知道,要你接受這樣的事很困難,但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你不承認就改變。”


    “不會的,額娘不會做這樣的事,她不會的。”永璜一邊說一邊落淚,在短短幾日間,他不止失去了額娘,還被迫背上富察氏留下的罪孽,就算別人嘴上不說,心裏也必然會想。


    因為富察氏的原因,瑕月並不喜歡永璜,但看到永璜落淚,還是有些唏噓,畢竟他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富察氏所做的一切,與他並無關係。


    沉默片刻,她道:“你額娘不在了,以後你就跟著著本宮吧,本宮……”


    “不要。”永璜打斷她的話道:“除了長春宮,我哪裏都不去。”


    愉貴人走過來道:“大阿哥,你這樣子,太後與皇上會不高興的。”


    “我不管,我就要待在長春宮。”在永璜固執的背後,是對富察氏的懷念,他已經知道富察氏所犯下的罪,但就算富察氏再不好,也是他的額娘。


    愉貴人待要再開口,瑕月已是道:“愉貴人陪本宮很久了,先回去吧,大阿哥這裏本宮會想辦法說服。”


    愉貴人眼皮一跳,道:“臣妾回去也無事,還是留在這裏幫娘娘一起勸大阿哥吧。”


    瑕月客氣而疏離地道:“本宮可以勸服大阿哥,不必勞煩愉貴人。”


    愉貴人是一個極善於察言觀色,拿捏分寸的人,聽得瑕月這麽說,已然明白不管自己說什麽,她都不會讓自己留下,反而會惹來反感。所以,在瑕月話音落下後,她屈膝道:“那臣妾先行告退。”


    待得愉貴人走遠後,瑕月再次開口道:“永璜,你希望你額娘好嗎?”


    永璜毫不猶豫地道:“當然希望。”說罷,他神色痛苦地道:“可是額娘已經不在了,我做什麽都沒用了。”


    瑕月未語先歎,道:“本宮不喜歡你額娘,因為她害死永璉還想要嫁禍本宮,但本宮並不會因為這樣就否認了你額娘對你的愛,說到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隻是用錯了方法,最終害人害已。”她盯著永璜的雙眼道:“你若想要她在九泉之下安心,就好生聽話,好生讀書,將來為你皇阿瑪分憂。”


    永璜淚流滿麵地看著她,“可是……就算我做得再好,額娘也無法活過來了,我以後都見不到她了。”說到後麵,他蹲下身抱膝大哭,渲瀉著心中的悲痛與痛苦。


    瑕月沒有打斷他,一直等他哭聲漸漸止住,方才俯身拉起他的手,這一次,永璜沒有再拒絕,由她拉著往延禧宮行去。


    在他們離開後,兩道人影從廣生左門處走了出來,赫然是早就離開的愉貴人主仆。


    愉貴人盯著瑕月遠去的背影,冷笑道:“好一個嫻妃,居然真說服了大阿哥隨她去延禧宮。”


    冬梅連連點頭道:“是啊,奴婢剛才仔細聽著,覺得她每一句話都抓到了大阿哥的心裏,讓大阿哥不知不覺間就跟著她走了。”


    愉貴人的笑容越發冷冽,“這份口舌功夫真是不錯,不過……大阿哥是我看中的棋子,豈容她這麽收走。”


    一聽這話,冬梅就知道愉貴人又有了主意,小聲道:“主子,您打算怎麽做?”


    愉貴人笑一笑,扶著她的手道“回去再說吧。”


    且說瑕月那邊,在帶永璜來到延禧宮中後,命齊寬去為永璜準備房間,並且將東暖閣收拾出來,給永璜做書房。


    黃昏時分,弘曆正式下詔,追封永璉為皇太子,諡曰端慧,是為端慧皇太子!


    弘曆給予永璉莫大的哀榮,可是再多的哀榮也換不回永璉的性命,他走了,永遠離開了他所牽掛的世界……


    瑕月站在院中,怔怔地睇視著畫卷中那個小小的身影,看得出了神,直至手被人握住,方才驚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你的手很涼,朕陪你進去。”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弘曆。


    瑕月扯出一抹淡得看不見的笑容,道:“皇上何時來的?”


    “來了一會兒了,瞧你看得那麽入神,就沒有打擾你。”弘曆看了一眼畫卷道:“又在想永璉了?”


    瑕月眷戀的看著卷中的人影,“他那麽乖巧懂事,臣妾想要不想他也難。”


    弘曆沉沉歎了口氣,道:“今日的事,你不要怪皇後,對她來說,永璉就是她的命根子,突然之間就去了,這個打擊對她而言,實在太過沉重。再加上那夜,你對她又說了那樣的話,更加深了她對你的誤會。”


    瑕月低頭道:“那夜……是臣妾說錯了話,臣妾不該對皇後不敬,還請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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