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綾連忙點頭,仔細將阿羅的話記在心裏,隨後又說了幾句,方才去收拾東西,就在彩綾離去後,一名年約三旬的太監朝阿羅走來,後者看到他,連忙躬身喚了一聲張總管。


    阿羅口中的張總管,乃是內務府兩位副總管之一,他負責安排各人差事,權力遠比另一位副總管要大,他走過來,笑眯眯地道:“阿羅,咱家與錢總管說了很久,他終於同意你去禦茶房了,往後你自己上心著些,知道嗎?”


    “奴婢知道,多謝張總管幫奴婢這個忙,奴婢感激不盡。”阿羅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塞到張總管手中,悄聲道:“這與之前那些一樣,都是給張總管買酒喝的,還請張總管不要嫌棄,另外,奴婢還有一件事想要請張總管幫忙。”


    攥著手裏的銀票,張總管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和顏悅色地道:“什麽事,且說來聽聽。”


    阿羅眸光微閃,道:“奴婢知道,齊寬也在內務府等候派差,奴婢與他原先也算過得去,可自從延禧宮出了事之後,不知為何,他將奴婢當成仇人一般,隻要一見到就必然破口大罵,之前還想要動手打奴婢,實在是可惡。”


    張總管也是一隻老狐狸了,很快便明白了阿羅的意思,“你要咱家給他安排一個苦差事?這容易,宮裏頭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苦差。”


    阿羅微微一笑道:“奴婢知道知春陪著那拉氏一起入了冷宮,齊寬一直自詡忠心,張總管何不將他派去冷宮看守宮門?”


    “冷宮?”張總管微微一驚,旋即輕笑了起來,“你倒是精明,看守冷宮宮門這個差事雖然不苦,但最是孤寂,往往十天半月也看不到什麽人,根本就是在等死,沒有一個人願意去的。得了,咱家幫你這個忙。”


    阿羅眸中掠過一絲鬆馳,屈膝道:“奴婢多謝張總管。”


    張總管揮揮手道:“你快去禦茶房吧,到了那邊,自然有人交待你做什麽。”


    在阿羅離開後,張總管也回到屋中,讓人取來冊子,翻到記載齊寬名字的那一頁,冷冷一笑,隨即道:“將齊寬調去冷宮守宮門,至於原來的宮人……算他運氣好,調到禦膳房去,省得安祿總來咱們這裏訴苦說禦膳房人手不夠。”


    小太監答應一聲,依著張總管的話下去做事,當齊寬得知自己被調到冷宮看守宮門時,不僅沒有難過,反而很是高興,看得那個小太監一陣嘀咕,哪裏有人被調到冷宮還一臉高興的,簡直就是個瘋子。


    自從瑕月與知春去了冷宮之後,齊寬一直很擔心,他以前曾去冷宮送過一陣飯,知道那裏是個什麽情況,兩個弱女子在那裏,其中艱難可想而知,如今他被派去看守宮門,多少也可有個照應。


    當瑕月看到出現在冷宮的齊寬時,並無任何欣喜之色,冷聲道:“你為何不聽我的話,非要來這冷宮之地?”


    齊寬知道她誤會了,急忙道:“主子息怒,並非奴才不聽主子吩咐,而是內務府將奴才派來此處看守宮門。”


    瑕月一怔,訝然道:“內務府的命令?”


    齊寬如實道:“是,奴才也不知道為何內務府會做這樣的安排。”


    瑕月神色複雜地看著內務府的方向,喃聲道:“本宮明白了,是她,是她的安排。”


    齊寬不解地道:“他?主子是指誰?難不成奴才來這裏,是有人刻意安排?”


    瑕月剛要說話,周全走過來,上下打量了齊寬一眼道:“你就是傅公公說的那個齊寬?”


    “是,奴才正是齊寬。”周全口中的傅公公便是奉張總管之命,引齊寬來此的太監。其實論身份,姓傅的比周全還要低,但前者是內務府的人,又跟著張總管做事,周全哪裏敢不敬。


    周全指一指瑕月道:“你怎麽與她在說話,你們相識嗎?”


    齊寬如實道:“回公公的話,奴才原是在延禧宮侍候的,娘子是奴才的主子。”


    “原來是這樣。”周全微眯了眼道:“咱家不管你之前侍候的誰,既然來了冷宮,就要聽咱家的話,好好守你的宮門,不要隨意進來,知道嗎?”


    齊寬連忙答應,“奴才知道,奴才這就出去。”


    在齊寬走後,周全睨了瑕月兩人一眼,也回了自己的住處,說是守宮,但他在冷宮中基本無事可做,屬於混吃等死。應該說,但凡入了冷宮,皆是混吃等死,再無第二條出路,所以周全才會變得如此冷漠,不理會冷宮中的人生死,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人遲早都要死,又何必去在乎呢。


    在瑕月進屋後沒多久,外頭突然刮起了風,天邊聚起厚重的雲層,遮住了烈日,也遮住了天光,明明還是下午,卻陰暗得猶如到了夜間,不論是人還是物離得稍遠一些便看不清。


    宮中上下皆點起了燈燭,唯有冷宮昏暗一片,狂風吹得窗子“啪啪”作響,剛關了這扇,那扇便又被吹開了,令知春手忙腳亂。瑕月則推椅子頂住關不嚴的殿門,以免被吹開。


    “轟隆隆!”焦雷炸響,銀蛇閃電在同一時刻劃過天邊,照亮這個狂風肆虐的天地。下一刻,黃豆大的雨滴落了下來,很快便連綿成一片,充斥在耳中的,除了狂風暴雨之聲,就再沒有其他。


    瑕月躲在門後對還在努力關窗的知春道:“由它開著吧,不要關了,快過來。”


    知春見實在關不住,隻得來到瑕月身邊,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她整個人已經濕了,頭發與衣裳緊緊貼在衣上。


    風雨毫不留情地從敝開的窗子裏進來,桌椅全部被淋濕,這樣還不算,雨還從殿頂滴落下來,且範圍不斷加大,簡直可以說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


    這偏殿本來就年久失修,平常沒風沒雨的時候住住還好,一旦下起雨來,就真是要命了,簡直沒有一處不漏的地方。


    “主子的被褥啊!”知春看到床榻上方也漏雨,不顧瑕月的勸阻,衝過去將被褥卷起抱過來,為免被雨淋到,她一直抱在懷裏,一發現有漏雨,就立刻站到別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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