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刻意躲避之下,冷宮變得越發荒蕪,雜草叢生,若非它確確實實就在紫禁城中,想必沒有人會將這樣荒涼的地方與集天下之華美於一身的紫禁城聯係在一起。


    知春望著不遠處的冷宮大門,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不放心地叮嚀道:“主子,您不用害怕,等喜公公回了皇上之後,奴婢就去陪您,不論有多大的苦難,都有奴婢陪您捱,不會讓您孤零零一個人在裏麵受苦的。”


    瑕月輕扯唇角,道:“我知道,其實你不入冷宮也不要緊,我又不是三歲孩童,知道該怎麽照顧自己。”


    知春正要說話,忽聽到齊寬有些發冷的聲音,“她們來這裏做什麽?”


    “誰啊?”知春一邊問一邊循著齊寬的視線看去,待得看到蘇氏與阿羅後,麵色倏地一沉,“她竟然還有臉來這裏?”


    瑕月也看到了,抿著唇一言不發,四喜領著兩個小太監迎上去道:“奴才給純嬪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喜公公免禮!”蘇氏雙臂纏著紗布,正是剛才被開心抓傷所致,她瞥了不遠處的瑕月一眼,道:“剛才本宮從坤寧宮出來,阿羅求本宮領她來這裏,說是與那拉氏主仆一場,有幾句話要與她說,能否請公公行個方便?”


    四喜當然不會不賣蘇氏這個麵子,當即答應,鶯兒趁機道:“喜公公,此刻烈日當空,您這樣等著實在辛苦,不如去前麵的亭子裏坐一會兒,等她們說完了話,奴婢再去請您過來。”


    “這個……”四喜正自猶豫間,蘇氏言道:“喜公公該不會是擔心本宮將那拉氏帶走吧?”


    “娘娘說笑了,奴才怎麽會這麽想。”這般說著,四喜最終點頭答應,帶著手下的小太監走到不遠的亭子中等候。


    待四喜走開後,蘇氏瞥了阿羅一眼道:“阿羅,你有什麽話就說吧,錯過了今日,怕是再沒有機會了。”


    “多謝純嬪娘娘。”阿羅話音剛落,知春便走到她麵前,怒氣衝衝地道:“阿羅,這件事是你做的對不對?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陷害主子?”


    阿羅冷聲道:“我什麽都沒有做的,是那拉氏嫉恨皇後娘娘,所以利用二阿哥設局加害。”


    知春氣恨地大叫道:“主子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你胡說!”


    阿羅麵無表情地盯著她道:“若你覺得那拉氏是清白的,大可以去與皇上說,看皇上會不會相信。那拉氏害了那麽多人,如今廢入冷宮是她應得的報應”


    知春不敢置信地道:“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你究竟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阿羅?為什麽……為什麽我覺得你像變了個人似的。”


    阿羅一字一句道:“不是我變的,而是那拉瑕月太過私利,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擇手段,不念情誼!”


    知春聽得莫名其妙,“你究竟在說什麽,主子什麽時候不念情誼過?你忘了你要替你母親贖身時,主子幾乎將所有銀子都拿給你的事了嗎?還是說你得失心瘋,不記得主子待你的好?”


    阿羅沒有理會她,走到瑕月身前,平靜的假像被撒裂,取而代之的是惡鬼一般的猙獰與痛恨,一字一句道:“你以為她是真的待我好嗎?嗬嗬,真是天真,不過也難怪,她這麽會演戲,騙過你們,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齊寬擋在瑕月麵前,冷聲道:“阿羅,你到底想說什麽?”


    阿羅一臉諷刺地道:“你知道她為什麽肯拿那麽多銀子給我嗎?因為她根本一早就知道我根本無法替母親贖身,這些銀子轉一圈又會回到她手中,根本沒有絲毫損失。”


    “你不能替你母親贖身,是因為你母親遭遇意外仙逝,與主子有何關係?”齊寬話音剛落,阿羅便尖叫道:“當然有關係,若不是她,我母親根本不會死!是她害死了我母親,令我們母女剛剛相逢便陰陽相隔!那拉瑕月,我整整侍候了你十七年,你害皇後小產,被皇上幽禁之時,也是我陪著你一起熬過來,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你究竟還是不是人啊?”說到後麵,阿羅已是泣不成聲,可知這件事令她有多痛。


    齊寬與知春麵麵相覷,誰都沒料到竟會聽到這樣一番話,許久,知春方才結結巴巴地道:“你母親不是被火……”


    阿羅一臉凶狠地打斷她的話,“我母親確實被火燒,但真正害死她的卻是脖子上那一刀,知春,你告訴我,什麽樣的意外會在脖子上劃一刀?根本就是被人蓄意謀殺,而害死她的人就是那拉瑕月!”


    除了蘇氏之外,瑕月是諸人之中最平靜的一個,迎著阿羅凶狠的目光道:“本宮沒有殺你母親,本宮也沒有理由這麽做,阿羅,你恨錯了人!”


    “沒有!我沒有恨錯,就是你!”阿羅指著瑕月尖聲道:“母親的事,除了彩綾之外,我就隻與你說過,不是你還會是誰?再說,若不是你心中有愧,當初怎麽會說出‘若將來有機會,本宮再補償你’這樣的話來。”不等瑕月說話,她又激動地道:“至於理由,嗬,還不簡單嗎?我若與母親團聚,年滿二十五歲之後,必然會出宮,你為了將我留在身邊,繼續受你差遣指使,就買凶殺死我母親。那拉氏瑕月,你的心為什麽可以這麽毒這麽狠,我……我真想剖開挖出你的心看看,是紅還是黑!”


    聽著她字字帶淚的控斥,瑕月指著自己的胸口,逼近道:“我的心就在這裏,你有本事就將它挖出來!挖啊,為什麽不挖!”


    麵對她的逼近與挑釁,阿羅咬牙道:“你真以為我不敢嗎?”


    “你都敢出賣主子了,還有什麽不敢的。”瑕月一把捏住她的臉頰,陰聲道:“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就算是養一條狗,也忠心耿耿了,而你……比狗還要不如!”


    阿羅臉上閃過一絲戾氣,用力揮開瑕月的手道:“是你背叛十七年情誼在先,我隻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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