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一臉疑惑地道:“這可是奇怪了,若不是王爺所殺,她又怎會跟在王爺身邊不走,還如此冤氣衝天。”


    弘時苦笑道:“這個本王還真回答不了大師,總之謝謝大師的好意。”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大師千裏迢迢從洛陽來京城化緣,著實不易,本王與大師能夠相遇也是緣份,這些銀子就當是本王捐給貴寺的香油錢,還請大師收下。”


    了然認真打量了弘時一臉,雙手合什道:“善哉,善哉,王爺如此有佛緣善心,將來一定會有善報。”


    “承大師吉言。”隨後弘時又問了他一些佛理,了然一一解答之後方才飄然遠去,而在他後麵,弘時臉上的溫和已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冷。


    了然離開後,並沒有回那間廢寺,而是去一個地方換下那身僧服,換了一身打扮,然後直奔紫禁城,在來到宮門後,他取出一塊令牌在守門的侍衛麵前一晃,後者立刻收起刀劍讓開。因為那塊令牌,隸屬密探獨有,不過能在宮禁之中通行無阻的,唯有一塊令牌,為密探首領所有。


    化裝成了然,兩次出入定親王府的,正是身份隱密的密探頭子。


    養心殿內,胤禛看著跪在地上的密探頭子,道:“你說徐氏並非弘時所殺?”


    密探頭子恭謹地道:“回皇上的話,奴才兩次造訪定親王府,依著皇上的吩咐,誆騙二阿哥有冤鬼纏身,要取他的性命,唯有取來屍骨以佛法化解戾氣方才可保他平安。可是二阿哥一直都表現的很平靜,稱自己從未殺過人,派去守著徐氏屍骨的人,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奴才今日去尋他時,他還贈了奴才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做為香油錢。”


    胤禛擱下手中的朱筆,道:“弘時沒有發現你的身份?”


    密探頭子肯定地道:“奴才第一次從定王府出來時,二阿哥曾派人跟蹤過奴才,但奴才相信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早在剛被人跟上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隻是故作不知而已,身為密探頭子,若是被人跟蹤而不知,那簡直是要笑死人了。


    胤禛沒有理會密探頭子,而是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他沒有殺江越與紫容,隻是以兩個死囚代替他們,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隨後又故意讓人將徐氏屍骨鞭屍後扔到亂葬崗去,任何一個人知道後,都會以為是他氣憤徐氏與人私通,所以故意以屍骨泄憤,但事實上,他做這麽多,都是要試探弘時。


    之所以“殺”江越與紫容,是為了讓弘時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不再心懷戒備,隻有一個人徹底放鬆的時候,才能試出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隨後,他又讓四喜喚來密探頭子,讓他剃去頭發,披上袈裟扮成遊方僧人,去弘時府中說那些話。正所謂做賊心虛,若弘時真的殺了徐氏,聽到冤鬼索命一說,一定會害怕,從而露出破綻,甚至是去亂葬崗偷取屍骨。可結果什麽都沒有,弘時也沒有任何害怕。看來,自己真是多疑了,弘時確是無辜的。


    想到這裏,胤禛心情為之一鬆,不管怎樣,弘時終歸是他兒子,他並不希望弘時與徐氏私通,從而殺了徐氏滅口。


    既然弘時是無辜的,那麽殺徐氏的就是江越,紫容亦是滿口胡言,這兩人皆不該再活著。


    胤禛麵無表情地道:“傳令下去,殺了江越與紫容二人。”


    “奴才遵旨。”密探頭子答應一聲,退出了養心殿,而這件事也隨著他的離開,塵埃落定,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激起一絲微塵。


    七月漸漸走到了尾聲,禦花園中鬱鬱蔥蔥的樹木開始出現枯黃之色,而桂花則在夏秋變化之際悄然盛開,令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獨有的香氣。


    淩若與胤禛並肩走在禦花園裏,在走到浮碧亭後,淩若輕笑道:“皇上今日怎麽這麽有閑情逸致,陪臣妾來這禦花園?”


    胤禛笑問道:“怎麽了,不好嗎?”隨著他們二人的坐下,立刻有宮人端來新鮮的瓜果。


    淩若取過一個葡萄,將皮剝盡後遞到胤禛唇邊,笑語道:“臣妾自然高興,不過萬一皇上因為陪臣妾而誤了國事,隻怕百官上書的折子就要把臣妾給淹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對臣妾一直有成見。”


    “有朕護著,誰也淹不到你。”胤禛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卻透出一種絕對的權威,或許在許多事情上,他要受製於百官,畢竟君臣自古以來都是相互製衡,用以平衡朝局,但也隻是相對而言,他畢竟是坐擁整個大清江山的皇上。


    在吐出葡萄籽後,胤禛頗有些感慨地道:“很久沒有這樣與你出來走走,這些日子,前朝後宮接二連三的出事,實在是不得閑暇。”


    淩若柔聲道:“皇上要推行新政,難免事情多一些,不過好在,如今新政已經在全國各地推行,很快便能看到成效,至於後宮的事……”她知道胤禛是指徐氏的事,如今距胤禛下旨處死江越與紫容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她之前一直覺得胤禛的旨意另有內情,可過了這些天,始終沒看到什麽變化,那件事就好像徹底過去了一般,令她頗為奇怪。


    “朕知道你一直覺得江越不像是與徐氏通奸之人,覺得弘時的嫌疑更大一些。”胤禛取過一旁的軟巾,替淩若拭著指尖因剝葡萄而沾染到的汁水,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因為這並不是他做的事。


    淩若沒有說什麽,隻是自胤禛手中接過軟巾,輕聲道:“還是臣妾自己來吧,皇上的手該執朱筆才是。”


    胤禛凝視了她一眼,揮手示意四喜等人退出浮碧亭,“如今與你說說也不打緊,朕原先確實也懷疑弘時,覺得他才是與徐氏私通之人。”


    淩若不解地道:“皇上既然懷疑,為何要賜死江越二人?”


    “在下那道旨意時,他們並沒有死的,死的隻是兩名死囚,隨後朕派人多番試探弘時,但得出的結果,確實證明弘時是清白的,也一直到確認之後,朕才真正處死了江越二人。”隨後胤禛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道:“你雖不曾明說,但朕知道你心裏一直懷疑是弘時,尤其這兩日見了朕總是欲言又止,朕料想你必是要問這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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