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喜離去後,淩若輕敲著桌子未說話,倒是水秀道:“主子,既然喜公公都這樣說了,您就別再擔心了,四阿哥他……”


    淩若蹙眉道:“本宮不是在擔心弘曆,而是在想皇上究竟是何打算,聽四喜的話,絕對不是簡單地派弘曆弘時他們去福州那麽簡單,應該還有別的安排。”


    水秀皺眉想了一陣,茫然道:“請恕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不明白便算了,左右也隻是懷疑,至於到底懷疑什麽,本宮自己也不清楚。”說到這裏,淩若輕歎一聲道:“罷了,不說這些了,本宮說過會相信皇上的安排。”


    水秀應和了一聲後道:“那奴婢扶您去裏麵歇會兒?您還沒歇過午覺呢。”


    “也好。”淩若答應一聲,由水秀扶著她進到內殿躺下,在水秀退下後,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感覺腦袋亂哄哄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到一點睡意,在迷迷糊糊間,她做一個夢,夢到弘曆剛出生時的情景。


    當她夢醒之時,隱約聽得外頭有人說話,又感覺口渴得緊,逐拍著床榻道:“水秀,可是你在外頭?”


    淩若沒有聽到答應的聲音,不過卻有門開以及腳步聲,當腳步聲在床榻間停下後,一個頗讓淩若意外的聲音在內殿響起,“額娘。”


    “弘曆?”淩若轉頭,果見弘曆就站在床邊,她撐起身子道:“你什麽時候來的?給額娘倒杯茶,額娘口渴。”


    弘曆趕緊答應一聲,取過桌上的提梁玉壺倒了一杯金銀花茶給淩若,見淩若將一盞喝盡,正欲再去倒,淩若已是拉住他道:“不用了。”


    弘曆拿著個空茶盞,有些緊張地道:“額娘,有件事兒臣想與你說。”


    “可是為了去福州的事?”淩若的話令正思索著該怎麽開口才好的弘曆訝然抬眸,“額娘您都知道了?”


    淩若點點頭道:“你皇阿瑪已經與額娘說了這件事,你跟弘時將會一道任前往福州安撫災情的欽差。”


    淩若平淡的語氣卻是令弘曆越發緊張,“額娘可是在怪兒臣?”


    “為什麽這樣說?”麵對淩若的問題,弘曆低下頭內疚地道:“兒臣明知道額娘會很擔心,卻還答應去那樣危險的地方,兒臣實在很不孝。”


    淩若撫著他臉頰道:“本宮都聽說了,當時許多大臣都舉薦你去,你若是退縮不肯去,隻怕朝中立時會多了許多閑言碎語,讓你不得安寧。”


    淩若的回答實在令弘曆很是意外,他原以為額娘知曉了這事,一定會狠狠訓斥自己一頓,豈料竟然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額娘您當真不怪兒臣?”


    “若要怪你,就不會與你說這些了。”淩若笑一笑道:“不過你真要多謝你皇阿瑪,若非他為你說了許多話,本宮可不會這樣輕饒了你。”見弘曆因為這句話而露出笑容,她搖頭道:“看看你,一聽本宮不怪你,就高興成這樣。你皇阿瑪說的沒錯,你長大了,要去走自己的路,唯有經過風吹雨打,才能成為堅強不屈之人,否則一直在本宮身邊永遠都不能真正長大。剛才額娘做了個夢,夢到你剛出生的情景,那個時候的你又小又軟,額娘抱著你都不敢用力,唯恐把你弄疼了。然後看著你一點點長到,到現在,你已經比額娘都要高了。十六年光陰,猶如白駒過隙,好快。”


    弘曆眼圈微紅,哽咽道:“不管兒臣多高,多大,也不管過去多少年,兒臣永遠是額娘的孩子,這件事一輩子都不會變。”


    淩若亦是眸帶淚光,頷首道:“額娘知道,有你做額娘的孩子,是額娘最大的福氣。不過額娘更貪心一些,想有生之年都能看到你,所以你答應額娘,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然後平平安安歸來。”


    弘曆鄭重地點頭,“兒臣答應額娘,不管福州多麽艱險,兒臣都不會有事,待兒臣從福州歸來後,再侍孝於額娘膝下。”


    “乖!”淩若將弘曆攬入懷中,輕拍著他的背,與此時,含在眼裏的淚亦終於不堪重負地落下,化為弘曆衣上小小的一點濕潤。


    這個時候,弘時亦到了坤寧宮,不過那邊卻沒有太過感傷,更多的是算計。


    那拉氏同樣是先問了他在朝上的情況,然後道:“你去見過廉親王?他怎麽說?”


    “八叔說皇阿瑪之所以做這樣的安排,除了明麵上的那些話之外,應該還有另外的目的,隻是他暫時猜不到。”說到這裏,弘時眉頭一挑道:“皇額娘,您可能猜得出來。”


    “你皇阿瑪心思一向複雜,本宮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猜得到。”見弘時露出失望之外,她又道:“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既然連弘曆也去了,那應該不會是什麽壞事,你皇阿瑪有多緊張弘曆,你也是知道的。”


    “是,兒臣知道。”這句話弘時說得咬牙切齒,明明他才是嫡長子,皇阿瑪卻器重庶出的次子,這一點是從他懂事起就知道了。


    “福州那裏形勢險峻,其實應該多帶一些人去,除了廉親王安排的人以外,本宮會讓英格將一半的暗衛調撥你用,這些人除了負責你的安危之外,還會助你完成此行的目的。不過有一點本宮要提醒你,此次人多眼災,除掉弘曆一事,一定要隨機應變,不可被人看出問題,必要之前,你可施苦肉計來避免他人的懷疑。”


    “苦肉計,皇額娘是說讓兒臣假意受傷?”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弘時目光有些猶豫,顯然是對那拉氏的話有所保留。


    那拉氏怎有看不出的道理,拭一拭唇角的茶漬道:“害怕了?”


    被那拉氏看破了心思,弘時訕訕一笑道:“到底是皮肉之痛,兒臣又不是不知痛的鐵人,怎會不害怕。”


    那拉氏眸中掠過一絲嫌棄,旋即已隱了下去,“害怕也沒辦法,你們兩人同去福州,弘曆死了,你卻毫發無損地回來了,以你皇阿瑪的為人,會沒有一點懷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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