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八個小太監齊齊應聲,隨後快步而穩健的往慈寧宮行去,這一路上一個嬪妃也沒有見著,想是都先去了。好不容易到了慈寧宮,進去後,發現裏麵已經滿滿坐了一殿的人,眾太妃在,胤禛在,那拉氏與一眾宮嬪,還有昨夜剛剛承寵的舒穆祿氏氏都在,簇擁著坐在最上首的烏雅氏,他們見得淩若與瓜爾佳氏進來,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了他們身上。


    在眾人的注視下,淩若兩人硬著頭皮上前行磕拜大禮,齊聲道:“兒臣叩見皇額娘,願皇額娘鳳體安康,年年稱心,歲歲如意。”


    “平身!”烏雅氏漠然注視著她們兩人,“來得這樣晚,哀家都要以為你們不來了。”


    淩若聽出烏雅氏言語間的冷意,惶恐地道:“請皇額娘恕罪,一切都是兒臣不好,昨夜一時高興貪歡多喝了幾杯,險些誤了給皇額娘請安。”


    烏雅氏神色越發不悅,自淩若從大清門回宮後,她對此就一直耿耿於懷,不過眼下是新年,不便指責,隻是淡然道:“這宮裏除了皇後與素言之外,就屬你與惠妃的位份最高,做什麽事之前都先想想自己身份,皇帝嬪妃貪杯誤事,傳出去成什麽樣子。”


    淩若連忙跪下道:“是,兒臣謹記皇額娘教誨,往後絕不會再犯。”


    烏雅氏頷首道:“希望你是真的記得,起來吧。”


    “謝皇額娘恩典。”淩若起身後,與瓜爾佳氏一道去溫如言身邊的空位坐下,原本站在溫如言身後的弘曆歡喜地喚了聲額娘。


    若換了往日裏,胤禛早已幫著淩若一道在那拉氏麵前說好話,可是這一回,從始至終,胤禛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正式拿眼看過淩若,仿佛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在他們落坐後,有宮人端上熱騰騰的餃子,正吃到一半,忽見一個小太監冒雨奔到蘇培盛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隨即蘇培盛的臉色就變了,揮退小太監下去後,自己進得殿中,走到胤禛身邊,同樣是附耳低語。


    胤禛舀餃子的手勢一緩,低聲道:“消息屬實嗎?”


    “是,送信來的軍士就在宮門外等著。”蘇培盛頓一頓又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傳他進來。”


    “傳他到養心殿見朕。”胤禛說完將碗往旁邊的小幾上一擱,起身道:“皇額娘,突然有軍情急報送來,兒臣得先去處理,晚些再來陪皇額娘。”


    烏雅氏體諒地道:“既是朝廷有事,皇帝趕緊去就是了,至於哀家這裏,有皇後她們陪著說話,你不必掛心。”


    話,自是說的無比好聽,若隻聽這些話,任誰也看不出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已經惡劣到不同尋常的地步,烏雅氏根本不願看這個在她瞧來冷血無情,不念親情的兒子。


    胤禛離去後,淩若等在慈寧宮陪烏雅氏說了陣話後方才起身告辭,外頭的雨勢比來時更大了些,飛速滴落的雨珠落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滴,一些宮人的衣角鞋襪都被淋濕了。


    “真是討厭,大年初一的下雨。”武氏在一旁抱怨著,在她身後宮人已經撐開了傘。肩輿是隻有嬪以上的宮嬪方能用的,像她這樣的貴人乃至更低等的宮嬪,便隻有步行。


    武氏貪婪地看著淩若等人一一登上肩輿,沒好氣地對身後的宮人道:“你們撐小心一些,莫要是讓雨濺上來濕了我的衣裳,否則仔細你們身上的皮。”


    “是。”宮人一邊答應一邊叫苦,這雨水濺不濺的他們哪裏能做得了主,可是主子發話的,他們哪裏能不應。


    武氏剛走了幾步,忽地看到一乘肩輿從自己身邊抬過,退開時無意間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因為坐在肩輿上的人居然是舒穆祿氏。她明明是個小答應,就算昨夜晉了封,也不過與自己同是貴人,如何可以乘坐肩輿?分明就是僭越。


    想到這裏,武氏突然高興了起來,舒穆祿氏這樣不知進退,恃寵生驕,不正好可以拿來做文章嗎?這樣想著,她催促宮人趕緊上前,然後踩著地上的積水趥以年氏肩輿旁邊,帶著諂媚的笑意道:“娘娘萬福,臣妾適才看到慧貴人坐在肩輿上,頗為不解,不是說隻有嬪位的娘娘以上才可以乘肩輿嗎,怎得她也可以?”


    年氏彈一彈殷紅如丹朱的指甲道:“這話你應該去對皇後說才是,與本宮說什麽?”


    武氏被她一句話給噎得說不出話來,她當然想要去跟皇後說,甚至恨不能讓所有人都看到舒穆祿氏僭越的舉動。可是舒穆祿氏分明是皇後一手抬舉起來的,皇後定會偏坦於她,昨夜她已經當了那隻出頭鳥,今日可不想再當一回。


    在這樣的想法中,握有協理後宮之權的年氏自然成了最好的人選,她相信年氏也正嫉恨著呢。


    年氏怎會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不屑地撇一撇嘴,旁邊綠意說道:“不瞞寧貴人,適才來的時候我家主子已經看到了,隻是慧貴人的肩輿是今晨皇上破例賜的,就是皇後娘娘也不好說什麽。”


    聽到這話,武氏的臉頓時綠了,愣在原地連年氏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就憑舒穆祿氏那張中等姿色的麵容,如何能得胤禛這般歡喜,連肩輿都賜下了,再這樣下去,她豈非還要爬到自己頭上去?


    另一邊,已經走遠了的溫如言道:“這個舒穆祿氏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一夜之間成了貴人不說,今晨還乘著肩輿與皇上一道過來?”


    瓜爾佳氏瞥了未曾作聲的淩若一眼,將昨夜的事大致講了一遍,溫如言聽完後內疚地道:“若兒,是我不好,連累了你。”


    淩若搖首道:“此事哪裏能怪姐姐,是我自不量力,以為可以幫到姐姐,結果反倒是將自己也給搭了進去。不過也好,至少讓我看得明白清楚,不再被人蒙弊在鼓中。”


    “早些看清也好,省得將來更傷心。”隔著肩輿,溫如言伸過手來,於冰涼的雨水中緊緊握住淩若的手,“天下男兒皆負心薄性,更不要說皇上,何況他冷落你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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