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朕也想到過,隻是你別忘了,他帶來的那幾萬人軍隊就在郊外紮營,而那些人他又帶了多年,隻怕他的話比朕的旨意還有用。若朕此刻卸了他兵權,他不甘心,煽動那些人造反,然後跑去西北自立為王,豈非更加麻煩?而且你該明白京師之地,是絕對不能亂的!”胤禛沉眸說著,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倚為心腹的年羹堯竟會變成最棘手的棋子,不願留卻也無法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由著他坐大嗎?”允祥雙眉皺成了一個疙瘩,他心裏總覺得年羹堯是個禍患,越早除掉越好。


    “兵權遲早要卸,但不是現在,也不是這樣直截了當,得一步步來。”胤禛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先找一個能代年羹堯鎮守西北的武將,莫要讓西北那邊出問題。”


    聽得這話,允祥沉默了一下,忽地扶著椅子起身肅言道:“臣弟願為四哥解憂,前往西北!”


    “不行!”胤禛斷然拒絕,隨後又切聲道:“你身子不好,去西北苦寒之地無異於要你的命,以後這話不許再提。”


    允祥一聽這話,頓時有些急了,“四哥,上回你已經拒絕了臣弟一次了,現在就讓臣弟為你做些事吧。何況臣弟如今的身子好多了,就算去西北也不會有事。”


    “你為朕做的事還少嗎?”胤禛定定地看著允祥,有那麽一縷陽光照在他臉上,令他雙眼看起來特別明亮,鄭重道:“十三弟,朕明白你的心意,但與西北比起來,朝中局勢更要艱難得多,朕如今可以全然信任的也就你了。”


    允祥迎著他的目光半晌,忽地歎了口氣,低聲道:“臣弟明白了,臣弟會留在京中好好輔佐四哥,助四哥可以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繁華盛世。”


    “好!”見允祥改變了心意,胤禛心下歡喜,待要說話,外頭突然響起叩門聲,卻是蘇培盛。


    看到進來的蘇培盛,允祥忽地想起一事來,自宴席散了之後,便一直沒見到他,不知去了哪裏。


    “奴才給皇上請安,給怡親王請安。”蘇培盛恭謹地打著千兒行禮。


    “如何,打聽清楚了嗎?”胤禛回到椅中坐下,揚聲問著。


    蘇培盛低頭道:“回皇上的話,都已經打聽清楚了,奴才也找到了衝撞年將軍的那名小吏,年將軍在百官接迎時,確實踢翻了他一桶水,還罵他是個沒出息的東西。這件事,所有接迎的大人們都看到了,錢按察使並沒有冤枉年將軍。”


    在允祥詫異的目光中,胤禛淡然道:“適才宴席上,你不是不讓朕問嗎,那朕就讓蘇培盛去查個清楚明白。年羹堯,嗬,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完全沒有將朕放在眼裏!”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全然不在意的樣子,然允祥與蘇培盛卻是清楚的,胤禛越生氣就越是反常,眼下這個樣子,分明已是氣到了極處。


    果然,隔了一會兒,胤禛又尖銳地道:“允祥,瞧瞧,這麽多年來,朕究竟養了一個什麽樣的東西,就是畜生都比他好百倍!”


    允祥勸慰道:“四哥息怒,隻要四哥心裏清楚他是什麽人便好,以後他再怎麽花言巧語都蒙蔽不了聖聽。另外,還有一件事,臣弟要稟報皇上,是關於……羅布藏丹津的。”


    “他?”胤禛目露不解之色,羅布藏丹津已經死了,還有什麽事要稟的,不過他曉得允祥絕不會無的放矢,所以耐著性子聽他說下去。至於蘇培盛,則乖巧地退了下去,有些話並不是他這樣的奴才能聽得;懂進退,知分寸,方可在宮裏長久安身――這是師傅李德全離開時與他們說的,也是他這輩子跟在康熙爺身邊幾十年屹立不倒的最大法門。


    “剛才在養心殿皇上詢問羅布藏丹津時,臣弟就覺得他與年羹堯的態度有些奇怪,仿佛瞞著什麽事,所以臣弟就請旨去監刑,目的就是想問清楚。”


    “那你問出了什麽?”胤禛已經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味。


    允祥走到窗前,慢慢將暢開的窗子關了起來,隨後才說出驚人之語,“真正平定了西北戰事的,不是年羹堯,而是嶽忠祺。”


    “什麽?”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這句話胤禛依然大吃一驚,“這怎麽可能,奏報上明明說是年羹堯率這軍平定這場戰事。”


    “奏報是年羹堯呈上來的,他想怎麽寫自然就怎麽寫。”允祥停頓了一下道:“所以臣弟還是相信羅布藏丹津說的,另外有一件事要請皇上恕罪,臣弟因為要問出西北真正的情況,所以答應了羅布藏丹津死後再執行五馬分屍之刑,未曾按皇上的吩咐處刑。”稱呼上的轉變,代表允祥現在是以臣子的身份站在胤禛麵前。


    胤禛此刻哪有心情在意羅布藏丹津的死法,揮手道:“朕恕你無罪就是,趕緊告訴朕,他都說了些什麽。”


    隨著允祥的敘述,胤禛才知道,原來在追擊羅布藏丹津時,年羹堯剛愎自用,又急著立功,不理會嶽忠祺的勸告,徑直帶了三千輕騎兵追擊,不想落入羅布藏丹津事先設下的圈套中,被圍困在山上,逃生無門。


    虧得嶽忠祺謹慎行事,怕他們會中伏,所以私自帶了他底下的千餘人馬追擊在後麵,原本他還可以帶更多人,但是年羹堯留下的命令是讓大軍駐守原地不得擅動,他是主帥,大軍隻聽他一人的命令,嶽忠祺所能指揮的僅僅是自己底下那千把個人。


    在發現年羹堯被困圍後,嶽忠祺沒有莽撞救人,而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千餘人馬造成大軍襲來的假象,令羅布藏丹津慌亂害怕,顧不得剿殺已經被困住的年羹堯而慌亂撤走。


    年羹堯平安歸來,但隨他同去的三千精銳輕騎卻折損大半,僅餘一千不到的人歸來。


    年羹堯是何等驕傲之人,這次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又是被屬下所救,直覺麵上無光,雖嘴上不說,心裏對嶽忠祺卻是有了意見。


    這還不算,之後在追擊羅布藏丹津時,他一時失誤,差點被化妝成婦人的羅布藏丹津逃走,虧得嶽忠祺細心,揪出了羅布藏丹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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