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淩若那邊,胤禛在陪著她們幾人一道用過早膳後就有事先走了,留下淩若與溫如言他們說話。


    水秀與安兒兩人奉了香茗上來,是從福晉武夷山的天心岩九龍集石壁上所種的大紅袍茶樹上采摘下來的,甘醇濃鬱,回味悠長。天心岩九龍集石壁上僅僅種了六棵大紅袍茶樹,是以這柴茶葉即便放在宮中也是屬於不可多得的珍品,除卻皇帝、太後、皇後之外,僅隻有少數幾位得寵的嬪妃有所得。


    溫如言與瓜爾佳氏接過茶後,輕嗅了一下,連讚其為好茶,卻是不見喝,反而一直望著淩若發笑,把淩若笑得頗為莫名其妙,禁不住問道:“二位姐姐笑什麽,莫不是妹妹臉上有什麽東西吧?”


    兩人相視一笑,溫如言莞爾道:“自然沒有,我二人隻是替妹妹高興,這一次回來,皇上待妹妹似乎特別得好。就說今兒個,皇上分明是有意替妹妹解圍,不止將大清門的事往身上攬,還將靜太妃的事給解決了。”


    瓜爾佳氏亦笑道:“可不是嗎,沒看到年貴妃那張臉,都快發紫了,即便是皇後,別瞧她表麵鎮定,心裏指不定怎麽抓狂了。能讓咱們那位皇後娘娘抓狂的事,可是很久都沒有了,今日真是痛快!”


    淩若抿了口茶笑道:“我也沒想到皇上會這樣解決靜太妃的事,倒是讓我去了一塊心病。”


    瓜爾佳氏捉狹地笑道:“是啊,皇上待妹妹這樣的好,莫說年貴妃嫉妒,就是我們兩個瞧著也眼紅。”


    淩若被她說的臉上一紅,嗔道“姐姐多大的人了,還這樣沒正經,我才剛回來就取笑,再這樣可是不與你說了。”


    “姐姐你瞧,咱們的熹妃娘娘惱羞成怒了呢!”瓜爾佳氏不僅斂了笑意,反而笑得更歡了,直將淩若笑得麵紅耳赤才勉強停下,不過依然時不時有一聲笑意從唇間漏出來。


    “行了行了。”溫如言笑著對瓜爾佳氏道:“若兒臉皮向來薄,你再這樣取笑她,可是真要拿了條帚把我們趕出門去了。”


    淩若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溫如言,“姐姐,怎麽連你也與雲姐姐一道起哄。”


    溫如言搖搖頭,含了一縷溫軟的笑意道:“我們哪是起哄啊,是真心高興,若兒,你不知道,自你離宮之後,我與雲兒就再沒有這樣高興過。”


    淩若聞言垂了眉,有些歉疚地道:“對不起,是妹妹任性,令二位姐姐在宮中擔驚受怕。”


    “算了,一切都過去了,如今我們看到皇上待你這般好,甚至刻意替你推卻靜太妃的事,皆是高興得很,一切總算是雨過天睛了。”說到這裏,溫如言頗為感歎。


    瓜爾佳氏抿了一口在手裏捧了許久的茶,道:“若兒,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半年你又在何處,快說來與我們聽聽。”她們知道的都不是很清楚,在宮中雖然聽說了很多風言風語,但真假莫辯,如今淩若回來了,自然要聽她親口說。


    “是啊,還有徐太醫是怎麽一回事,從通州回來後整個人都失憶了。”說到容遠,溫如言頗為可惜,在宮中能夠有一位可以托付信任又醫術高絕的太醫委實太難,眼下徐太醫不在了,偶爾有個病痛召其他太醫來看時,總是擔了幾分心,惟恐其動手腳。


    淩若將殿中不相幹的人揮退後,方才將當日的事以及這些天來在宮外發生的一切都細細說來。


    隨著淩若的講述,瓜爾佳氏與溫如言皆是神色漸趨凝重陰沉下來,待得聽完之後,溫如言忍不住怒道:“她們好惡毒的心思,利用徐太醫挑起皇上疑心迫你出宮不說,還在宮外對你百般追殺,實在可恨至極!若兒,你可知究竟是何人施下如此毒計?”


    不等淩若說話,瓜爾佳氏已是道:“宮中能有這等魄力與能力的,隻有皇後與年貴妃。不過,我倒不認為會是年貴妃做的,她雖然也有手段,但論心思之縝密,還是遠不及坤寧宮那位。”


    “不錯,我也這樣認為,隻可惜現在並沒有證據,不過此事皇上已在追查,應會有水落石出之時。”淩若眸中冷意閃爍,對於連番要自己命的人,她也是恨之入骨。


    “皇後也好,年貴妃也罷,兩人皆不是省油的燈,隻盼這一次老天有眼,不要再讓他們逃過應得的懲罰。”說到這裏,溫如言又心疼地道:“這一次若兒你能平安回來,實在算是幸運至極了。”


    誠如她所言,若不是容遠拚死保護,石生好心相救以及後麵李衛及時找到並從黑衣人手中救下她,如今的淩若已化為白骨一堆。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妹妹往後一定會否極泰來,順順當當。”瓜爾佳氏在旁邊說道。


    淩若低頭撥著浮在茶湯上的沫子,馥鬱如蘭的香氣氤氳繚繞在大殿中,“身在宮中哪會有順當二字,不過……既然他們這一次沒能收去我的命,那麽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那……伊蘭那裏你準備怎麽處置?”瓜爾佳氏抬眼道:“我聽說伊蘭本已經離開京城,後來不知怎麽的又回來了,如今與淩大人他們一道被關在刑部大牢。”


    淩若對於阿瑪他們倒不是太擔心,因為胤禛已經疑心是有人在暗中搗鬼,並且保證會徹查清楚,想來阿瑪他們不會有性命之憂,無非就是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受幾日牢獄之苦罷了。


    不過伊蘭……淩若低頭看著自己捧著茶盞的雙手,宮外不比宮中安逸享樂,且她又時有性命之成,所以尖長的指尖並沒有塗染丹蒄,唯有指甲肉透出的粉色。


    溫如言摩挲著光滑無刺的盞壁道:“妹妹,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淩若隱約猜到溫如言想說的話,勉力一笑道:“姐姐但說無妨。”


    “我與你相交多年,幾乎可以說是看著伊蘭長大的,這丫頭雖與你一母同胞,卻不似你這般重情重義,嫉妒心更是極重。在她眼中,看重的從來隻有自己,為了自己任何人都可以拿來出賣,包括你這個親姐姐。這次若不是她將你的事告之皇後,也不會讓皇後有機會設局,令你與皇上險些反目。雖說這次你平安回來,但若再留著伊蘭,隻怕……同樣的事還會發生。”


    溫如言所說的話,淩若何嚐不知,她對伊蘭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可換來的卻是她對自己的出賣,實在令人心寒。


    見淩若不說話,瓜爾佳氏出聲道:“姐姐說得在理,若兒,你既回到宮中,就不能再心慈手軟,留著伊蘭始終是個禍害,難道你真要等被她害的丟了性命再後悔嗎?”


    淩若緩緩起身,望著外頭不知何時陰沉的天空凝聲道:“二位姐姐說的我都知道,隻是……伊蘭始終是我親妹妹,要我姐妹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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