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我不能和姐姐比,我們不都是鈕祜祿家的女兒嗎?難道還分三六九等不成?”她心下不喜,說出來的話自是有如連珠炮一般,毫不客氣。


    榮祥聽著不是味,瞪了眼道:“我有那麽說嗎?不過是提了一句姐姐懷著身孕,需要多體諒罷了,莫名其妙就惹來你這麽多想法,真是不知所謂!”


    “就算是這樣,你說話也該客氣著些才是,怎麽說我都是你姐姐。”伊蘭輕哼一聲說道。這兩人明明一母同胞,還是雙生姐弟,偏生弄跟仇人似的,三句裏麵總有兩句是在鬥氣,淩柱夫婦也拿他們沒辦法。


    榮祥分別打量了她與自己一眼後,站起身示威似地往伊蘭身邊一站道:“什麽姐姐,明明一起出生的,再說,我可比你高多了,就算真比大小,我也是你哥哥。”


    伊蘭亦毫不示弱地站起來,抬了下巴不服氣地道:“誰說長得高就是哥哥的,你比姐姐還高呢,那他是不是也該叫你一聲哥哥?”


    富察氏看不過眼,又看到水秀端了茶進來,輕喝道:“好了,你們兩個都給我收斂著些,讓人看見了豈不是笑話。”


    見額娘都發話了,兩人不敢再鬧,哼一聲後回到各自位置上坐下,不過卻互相別著臉誰都不理誰。


    “淩老爺,淩夫人,這是剛采摘上來的雨前龍井,新鮮得很,您二位嚐嚐。”水秀將兩盞青瓷纏枝細瓷盞分別放下後,又將一盞柚子蜂蜜茶放到伊蘭麵前,擺在榮祥麵前的則是一盞馬奶與一碟子點心,笑道:“奴婢記得上次二少爺來王府的時候,很喜歡這裏的點心,奴婢剛才過去,看到廚房裏有就順手拿了些過來。”


    “多謝。”榮祥看到一碟子精巧的點心,高興不已,這早上起來時還有些迷糊,就胡亂用了兩口,肚子還真有些餓,也不客氣,捏起一塊就往嘴裏塞,吃了大半盤後方才心滿意足地道:“吃了這麽多點心,始終是姐姐這裏最好吃,外頭賣的能有這裏三分味道就不錯了。”說到這裏他睨了伊蘭一眼道:“每次讓你來府裏的時候給我帶些回去,你總是不肯。”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嘴饞嗎?”伊蘭不屑地回了他一句,讓她拿著一包點心回去,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萬一讓人瞧見了,還當是她自己嘴饞貪吃呢。


    “嘴饞才好,至少長得高,哪像你啊,瘦瘦小小,跟沒吃飽飯似的。”不論什麽話題,他們兩個總能找到鬥嘴的機會。淩柱夫婦原以為等各自長大懂事後就會好,可眼下看來似乎是他們想的過於美好了。


    過了約摸一盞茶光景,淩若終於自熟睡中醒來,聽得阿瑪他們來了,連忙讓安兒她們服侍自己更衣漱洗,因為是見家人的緣故,她打扮的甚是簡單,一身鵝黃繡折枝玉蘭的旗裝,發間插了幾朵暗藍色的珠花,燕尾則別了一枝蝶戀花鏨金發簪,垂下細細的碎金流蘇。


    “好了嗎?”淩若已經催過數次了,急著要去見等候在外麵的淩柱等人。


    “好了好了。”安兒急急將發尾那幾縷流蘇捋順後,小心地扶了淩若移步往外走,剛看到兩位老人的身影,淩若鼻尖就一陣陣發酸,待到他們屈身向自己行禮時,這淚再也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使勁往下落,水秀見狀走過去,拿了帕子替淩若拭淚,嘴裏勸道:“主子如今懷著身子可是不能哭呢,奴婢聽府裏的老人說,胎兒與母親息息相關,哭笑皆是在一起的,您現在落淚,小阿哥可不就是也在腹中落淚嗎?”


    “哪有你說的這麽玄乎,如今孩子連模樣都沒變出來呢,又怎麽會哭。”如此說著,淚卻是止住了,上前扶起還彎著身的淩柱夫婦,“此處沒有外人,阿瑪額娘無需行這麽大的禮,女兒受之有愧。”


    淩柱亦是激動不已,直起身仔細打量了淩若數眼,哽咽道:“隻要你能平安無事,阿瑪就算天天行禮也是開心的。”


    富察氏在一旁含淚附聲,“是啊,對阿瑪額娘來說,還有什麽比你平安更重要的。”


    天底下,有各種各樣的好,但唯有父母是不求任何回報的對子女好,哪怕傾其一切也心甘情願。


    猶記得康熙四十三年,自己還未選秀時,阿瑪額娘雖然年屆四十,但望之雙雙猶如三十許人,可是如今呢,不過才七年而已,不是十七年,他們卻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一樣,額間眼角皺紋從生,發絲亦是灰白摻半,五十不到的人,瞧去倒像是近六十的人一般。


    她知道,這一切皆是因替她操心之故,特別是康熙四十五年那次被貶至別院,聽榮祥說,額娘一雙眼睛都哭得有些壞了。


    這是她身為人女最大的不孝。雖然親王庶福晉的身份注定她永遠不能侍孝雙親膝前,但至少……至少不要讓他們再替自己操心勞神。


    想到這裏,淩若拭幹眼淚用力點頭,猶如許誓一般地道:“女兒知道。女兒會努力讓自己過得好,不讓阿瑪額娘擔心。”


    “那就好。”淩柱與富察氏均是欣慰地點點頭,旋即又想起她懷孕的事,富察氏忙將她拉到一邊,小聲問她可曾有反應或不舒服,隨後又叮嚀了一些孕時要注意的事,讓她這段日子千萬要當心,萬不能再像昔年的霽月那般。


    淩若皆一一聽在耳中,待富察氏說完後方轉過目光來,伊蘭經常見麵,自然無需多說,倒是榮祥,有幾年沒見,已經長成一個少年郎了,英氣勃勃。她走過去,伸手比了比,發現自己即便穿了花盆底鞋也隻到榮祥耳際線,猶記得榮祥以前被抱在懷裏的模樣,那麽小那麽柔軟一個小胖娃娃,如今卻是比她都高了。


    榮祥見她一味看著自已,不由得笑道:“怎麽,才別了兩年,姐姐就不記得我了嗎?”


    淩若微笑著搖搖頭,眼中盡是溫柔的笑意,“你是姐姐看著長大的,莫說隻是相別兩年,就是相別二十年,姐姐也會一眼認出你,不過你真的長高長壯了許多,再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了。”


    “那是自然。”榮祥得意地挺一挺胸膛道:“我已經想好了,再過兩年,朝廷下一科武舉選才時,我要去爭武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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