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秦洛對麵的空調風呼呼的吹著,像陰寒的天氣一般,讓她周身凝結成冰。


    明明吃著熱氣騰騰的菜,她卻完全是食不知味,眼前杯盞推來還去,她都碰不得,就連油膩的,也吃的很少。


    何振光自然是來者不拒的喝酒,完全將秦洛的提醒置若罔聞。


    張文英還說:“哎,洛洛,沒事,高興,你就讓振光喝吧,難得的,不礙事的。”


    秦洛在心裏冷笑,她越發覺得,何家就是牢籠,張文英就是個別出心裁的怪人,人家媽都這麽說了,她這個名義上的媳婦還能說什麽呢。


    吃飯都累得慌。


    難怪秦海蘭不願意來。


    秦洛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他們在醫院爭吵的,護犢之情,人皆有之。


    秦海蘭自然也不例外,她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受欺負,情有可原。


    何振光雖然給她打了電話,希望她能來,兩家冰釋前嫌,但秦海蘭以工作繁忙為由拒絕了。


    在這裏吃燕窩魚翅,其實還不如在家吃稀飯才能輕鬆自在。


    期間寧采站起來敬了何振光三杯。


    秦洛不知道何振光何時與寧采有了這麽好的交情,不過自從上次他們一起出現在同學會,秦洛受傷後,何振光又上任財政局,那可是寧采父親的地盤啊,管中規豹,他們的關係也的確可見一斑。


    喝完酒之後,寧采也不急於做下,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喉嚨,又轉身從自己的皮包裏拿出厚厚一疊紅豔豔的——請柬!


    是的,請柬!


    因為秦洛與她離得近,所以這份紅底金邊的厚重請柬先到了她的手上,然後寧采又兩邊分發過去,旁邊那桌自然是沒有的,但何振光的父母也榮幸的收到了一份。


    秦洛還沒打開看,張文英已經喜不勝收的叫了起來:“呀,寧律師,你跟沈秘書要結婚了啊,還邀請我們去呢,真是太榮幸了,太榮幸了。”


    其實從寧采拿出這些請柬來的,沈少川就陡然變了臉色,此刻聽聞張文英的話,麵上更是陰沉了幾分,他站起來,想說話,然而寧采卻更快的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那麽甜蜜,那麽恩愛的模樣:“是啊,張阿姨,何叔叔,到時候你們可一定要賞光啊。”


    何振光已經有些醉了,說話都大舌頭了,一不小心,身影就打了個晃,韓婷婷坐在他的手邊,與秦洛同時伸手扶了他一把。


    秦洛身體不好,自然是扶不住的,韓婷婷訕訕的想收手,何振光卻偏偏往她那邊靠去。她嚷嚷著抱怨:“表嫂,我這幹哥哥就是個豬啊,你快幫我一把。”


    飯桌上的人都笑了,秦洛笑不出來,又去幫忙,自然將那份請柬放在了桌上。


    她甚至沒有打開看一眼。


    何振光左搖右晃,愣要說自己沒醉,但說話都是大舌頭,大夥兒也都心知肚明,他嚷嚷著道:“寧……寧律師……你放心,你這麽給臉,邀……邀請我們……到時候我們一定會去的,一定會的……”


    寧采柔柔一笑:“那就好,到時候就恭候你們大駕了。”


    “一……一定。”何振光嘎嘎笑起來,聲音異常刺耳。


    一直默不作聲的沈少川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拉著她的手說:“寧采,你跟我出來。”


    “好啊。”寧采順便拿起了自己的手包,笑著對眾人招呼:“各位,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多吃些,吃的開心。”


    沈少川拉著她的手步子邁的極大,等寧采說完這些,人已經到了門口,隨後消失不見。


    他看起來很不高興,但有心人就是硬拗成他們肯定是恩愛的等不及了雲雲,所以先先走了,大家繼續吃菜,吃菜。


    秦洛其實很擔心,因為沈少川的臉色著實不好。


    想必今天寧采大派請柬的舉動事先並未征得他的同意,但看著桌上那過分炫目的請柬,真是紮的人眼疼啊。


    *******


    寧采幾乎一路小跑著跟上沈少川的步子。


    包廂中間的走廊並不狹小,所以兩人走得一路順暢。


    到了酒店門口,寧采仍是緊抓著沈少川的手臂,笑問:“少川,我們現在去哪裏?”她似乎完全沒察覺到沈少川緊繃的身體裏散發出來的濃重火氣,依然笑得如此溫柔。


    沈少川回頭,直視她,目光裏卻是掩飾不住的憤怒與震驚:“為什麽要這麽做?”


    “怎麽了?我做什麽了?讓你這麽生氣?”寧采的笑意終於稍微凝固在唇瓣,直勾勾的與他對視著。


    九月晚上的風,還是燥熱的,頭頂那柔和的燈光,卻照的人心頭無端的火起。


    她的眼神那般固執和倨傲,終於在於他的對視中敗下陣來,輕輕一歎:“少川,這根本沒什麽大不了吧,咱們要結婚了,難道不應該請朋友嗎?還是你覺得我不應該邀請秦洛?”


    話題一轉到秦洛的身上,便有種針尖對麥芒的衝突感。


    寧采一瞬不瞬緊盯著他的臉,沈少川也如她所願,眉頭越皺越緊,兩人堂而皇之的站在酒店門口,引來路人的注意。


    沈少川拉著她的手腕走到了一邊的角落裏,終於再一次清晰的與她說:“寧采,我已經跟你說的那麽清楚了,為什麽你就是要繼續作踐你自己呢?我們沒有未來,更加沒有幸福可言,強行的結合隻會讓我們兩個人痛苦。”


    寧采的身體出現一絲晃動,可她的神情沒有任何的退縮:“為什麽,少川,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你自己想想吧,上半年明明一切都還好好的,咱們本來就是已結婚為前提進行的交往,早就見過了雙方父母,雖然我們沒有訂婚,可我們的關係難道跟訂婚有什麽區別?都是公開的昭然若揭。你現在又算什麽呢,少川,我一直覺得你是個理性又懂得自己要什麽的男人,從我認識你以來,你就一步步靠著自己的努力不斷的朝既定的目標邁進,難道你敢說我跟你交往,不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可是現在,你看看你都在幹些什麽!”


    她的話擲地有聲,仿佛平地想起的一聲聲驚雷,炸開在沈少川的耳邊。


    那些年他走過的風風雨雨,那些年他經過的苦苦掙紮,都慢慢在腦子裏回旋。


    寧采嗬嗬笑了兩聲,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是作踐了自己,可我從出院的那天開始,我就想明白了,我愛你,所以我可以不計較你的目的,我隻要我們兩個生活在一起,這就足夠了,至於你想做的事情,我會一步步幫你完成,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完成,我保證,我發誓,我會傾盡所有!”


    她並不是她在跟他表明心跡,而是向他坦誠,她是一個為愛他可以不顧一切的女人。


    “對不起,寧采,我無法否認自己對你沒有任何的企圖,但我覺得,現在及時醒悟還來得及,我想做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努力,我不能拉著你為我做犧牲。”


    “不,這不是犧牲。”她的眼神那麽堅定而執著,她拉著他的手的時候,充滿了力量和勇氣,“這是我的幸福,不論為你做什麽,對我來說都是幸福,而且——”


    她頓了頓才又繼續補充:“你以為離開了我,你真的還能繼續這樣順風順水的去實行你的計劃嗎?”


    她的話說的那麽輕,眼裏明明沒有嘲諷與譏誚,可是沈少川還是從她的唇邊讀出了那麽一絲不以為然。


    “少川。”她抓緊了他的手,一臉的真摯,“相信我,跟我結婚,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這個年代,光有愛情還是不夠的,我覺得,你對秦洛,隻是因為年少的愛而不得所以一直耿耿於懷,看到她結婚了,你本能的會想奪回來,但我這段時間跟何振光接觸了看,我覺得他不是那麽糟糕的一個人,他對秦洛,真的很好,所以你放心吧,她也會過得好,你也要過的好啊。”


    她依偎進他的懷裏,聽著他遲緩的沉重的心跳,他的手垂立在兩側,隻有她抱著他,可是隻要他不推開她,就足夠了。


    她似乎聽到沈少川幽幽的說:“寧采,你會後悔的,如果你夠理智,就該阻止你父親繼續將事情擴大化。”


    “不,我不會後悔的,隻要你是我的新郎。”


    沈少川垂落兩側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


    身後突然傳來幾聲朗笑。


    寧采自沈少川的懷抱中回頭,看到後麵朝他們走來的幾個男人時,頓時笑靨如花的與沈少川比肩站立:“爸,唐大哥,你們怎麽來了。”


    剛才笑得,正是寧采的父親,寧衍初。而站在身邊的,是三十出頭的本市最年輕的的稅務局長唐繼軒。


    他們都是輕裝簡從,也沒有其他人。


    寧衍初與唐繼軒是忘年交,感情好的就像親父子。工作上的來往也讓他們彼此更熟識。


    寧采與唐繼軒沒什麽深交,不過平常的交情還是有一些的。


    唐繼軒朝她淡淡的點了點頭,平日裏的謹言慎行讓他看起來並不好相處,他說:“寧局長,我去裏麵等你。”


    寧衍初看著他走遠,笑容一樣不減,他看著站在一起的登對的沈少川與寧采,更是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采采,你也是大姑娘了,總要注意點形象的,瞧你把少川搞得這麽手足無措的樣子。”


    沈少川不卑不亢的回應:“寧局長,嚴重了。”


    “哎,哎,少川,”寧衍初搖頭,“要我說多少次呢,你這個人啊,就是太實心眼了,一板一眼的,你跟采采馬上要結婚了,還不肯改口。”


    沈少川微微欠身,進退有度的回答:“謹慎點,未免落人口實。”


    “好,好,年輕人啊,難得有你這樣識大體的,把采采交給你啊,我放心,你們婚禮就定在國慶,我已經跟你母親通過電話了,早些回去做準備吧,注意影響啊。”


    “知道了,爸,你快進去吧。”寧采跺腳,“別讓唐大哥等久了。”


    他們一走,寧采的笑容瞬間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她看著沈少川:“木已成舟,少川,寧家丟不起這個人的。”


    沈少川不語,心裏卻不是沒有計較的。


    “明知丟不起這個人,還強行而為,你想要誰給你這個麵子呢?”


    沈少川幾乎是拂袖而去,寧采呆愣在那裏,咬著唇,又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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