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子恒在胡家飯局上酩酊大醉後,被黃天帶回了鍾家大宅。


    孟玉蘭這時走進了餐廳,也在桌旁坐下,笑著說:“這樣一大桌子的菜,你們倆還沒怎麽品嚐,倒是先把酒給喝足了。”


    胡昌鴻搖搖頭說:“也怪我太性急,一個勁地勸他喝酒,哪知道就把他給灌醉了。”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孟玉蘭不禁冷笑了一聲,“依我看啊,鍾子恒這次未必是真的醉了。”


    胡昌鴻一驚,忙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孟玉蘭微微一笑,“他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會隨便就被你給灌醉了?”


    “照你這麽說,他每次來我們家吃飯,都是假裝醉酒回去的?不能吧!”胡昌鴻的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也不能說每次都是假裝的,但這次我猜想可能是他不想出手吧。今年鍾家不比往年,家裏家外都發生了不少事,也許讓鍾子恒的口袋變得緊了些。”孟玉蘭說。


    胡昌鴻不由得又喝了一口酒,皺眉說:“我覺得,他應該不至於一下子就到了這個地步。鍾氏茶葉的確出了些問題,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鍾家是我們這一帶的首富,哪有那麽容易就垮掉的道理。倒是我們自己啊,是不是也得學著別人點兒,為自己多找幾條後路,免得總在一棵樹上糾纏,求生難,求死也不易。”


    “那要不我們也學學楊家?”孟玉蘭忽然笑了起來。


    胡昌鴻立刻一瞪眼,“你真是想找死啊?跟誰學不好,偏跟他們楊家學?我今天可是明明白白地把話撂在這兒,你以後還是少跟他們家來往,說不定哪一天人家就把你稀裏糊塗給帶進溝裏去了呢。”


    孟玉蘭一聽這話,頓時不高興了,“我怎麽就跟他們學了?不就是偶爾陪局長夫人上他們家搓麻將去了嘛。”


    胡昌鴻也不想再多計較什麽了,瞟了一眼故伎重演的妻子後,自顧自地繼續喝酒吃菜。他的腦海裏現在隻考慮兩個問題,一是鍾子恒明天會不會送錢過來;二是往後怎樣才能多賺些錢裝進自己的口袋,不必一到關鍵時刻就得依靠人家出手相助。


    第二天早飯後,胡昌鴻正準備出門去學校時,忽然看見鍾家的車子迎麵開了過來。


    胡昌鴻頓時心裏一陣鬧騰,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當然,他心裏盼望的是驚喜。


    鍾家的黑色轎車緩緩停下來之後,從裏麵走出了一位玉樹臨風、濃眉大眼、嘴角帶笑的青年人——鍾家禦用司機黃天。


    胡昌鴻連忙推開車門下車來迎接,滿麵笑容地說:“喲,這不是黃天嗎?不知道一早趕來可有什麽要緊的事啊?”


    黃天笑著說:“是鍾老板派我來的,跟您說點事情,我們屋裏談吧。”


    胡昌鴻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了,甚至有些緊張,趕緊領著黃天來到了客廳裏。


    黃天從上衣西裝裏掏出了一個厚實的信封放在了桌上,笑著說:“這是我們鍾老板給您的六萬塊錢,說是讚助中日學生龍舟賽活動的經費。他昨天醉得不省人事無法把話跟您說清楚,所以今天特地讓我來一趟,把錢送來,並預祝你們的活動圓滿成功!”


    胡昌鴻聽到這兒,一顆懸在嗓子眼處的心終於落了地,頓時驚喜萬分,“回去一定要替我感謝你們鍾老板!昨天都怪我,胡亂勸酒把他給灌醉了,真是不好意思。以後他要是來我家,我再也不勸他喝酒了。”


    “胡校長,您此話可當真?”黃天眼中帶笑,調皮地問。


    “當真!當真!我堂堂烏中校長,怎麽可能隨便說謊話!”胡昌鴻把胸脯一拍,嚴肅地說。


    黃天忍不住笑了,“酒是可以喝的,隻是不要喝多。昨天晚上害得我們鍾太太一宿都沒睡好,到今天早上還在埋怨我呢。”


    胡昌鴻又說了些抱歉的話。黃天笑著轉身離開了胡家。


    黃天走後,可把胡昌鴻給高興壞了,立刻對妻子孟玉蘭說:“怎麽樣?我說鍾子恒不是假裝醉酒的人吧。這不,錢都送來了!”


    孟玉蘭撇撇嘴說:“也許是看在你們倆這許多年的好友情分上才給的吧。”


    “你這是什麽話?什麽叫‘給’?這是‘讚助’!我……懶得理你!”胡昌鴻賭氣轉身離開了。


    他走進自己的書房,將一直塵封的保險箱打開,接著將這封最特別的信鎖了進去,然後出門同司機一起趕奔學校去了。


    至於鍾子恒昨天到底有沒有醉酒,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不過,他回到家後,著實讓唐佳玉忙前忙後收拾了好一陣,不由得窩了一肚子的火,思來想去卻沒處發,隻好暗暗地埋怨了胡昌鴻幾句,怪他沒有把鍾子恒這個弟弟給照顧好。


    方義這兩天一直在龜來碼頭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潛伏。


    他聽從了鍾子恒的意見,變著法子將自己給偽裝了起來。他找來一件破舊衣服穿上,再用墨汁在臉上胡亂畫了幾筆,然後又將頭發揉亂成雞窩狀。趴在河水裏照了照,果然偽裝得好,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鍾子恒曾告訴他,鍾氏茶葉就是在碼頭被人給做了手腳,將好幾箱子的上等好茶玉瓶貴給偷偷調換成了殘碎的普通茶葉粉末。這個做手腳的人應該十分精明,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龜來碼頭每日的貨物吞吐量大得驚人,從早到晚一直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簡直比集市還要熱鬧三分。一條條大船小船整齊地停靠在碼頭,搬運貨物的工人爭分奪秒地往船上運貨,忙得似陀螺轉。


    方義靈活地鑽在人群中,機警地盯著每一個人的臉,挑選那些狡猾的臉麵記下,然後再悄悄地跟蹤他們,偷窺他們的行為。


    第一天沒有什麽收獲,跟蹤了幾個人,結果發現他們都是普通的搬運工,隻是長了一副讓人感覺討厭的嘴臉。


    今天是第二天了,方義開始在心裏合計,怎麽樣才能盡快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烏嶺鎮的夏日已經落腳好些天了,龜來碼頭上人潮湧動,毫無疑問地增加了空氣的熱度,大汗淋漓的麵孔比比皆是。


    方義倒是輕鬆得很,帶著一身偽裝自由自在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快到晌午時,碼頭的人流稍微減少了一些,很多人都去附近的樹林裏歇息了,要麽吃午飯,要麽打個盹。


    正當方義在四處晃蕩時,忽然有一隻大手拍在了他的肩頭,他心裏一驚,但並沒有做出武林人的反應,而是輕輕地轉頭去看身後。


    隻見一個身材矮小的胖子滿臉大汗,正滴溜溜轉悠著一雙小眼睛看著他。


    “老板,您有什麽事嗎?”方義笑著問。


    “小乞丐,我看全碼頭就你一個人閑著,我給你一個賺錢的機會,你要不要?”矮胖子一邊擦汗一邊說。


    方義略微想了想,說:“行,我試試唄。”


    於是,矮胖子帶著方義來到了一大堆又粗又長的毛竹前,“你要是能幫我把這些竹子搬到那艘大船上去,我給你50元錢!”


    方義在腦子裏飛快地盤算了一下,在百家村平頂山張達豐的磚窯廠裏做一天工才幾毛錢,搬運這些竹子居然一次性能得到50元,簡直太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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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義頓時又激動又興奮,二話沒說就開始搬運毛竹了。


    矮胖子氣喘籲籲,還是隻顧一個勁地擦汗。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看小乞丐時,嚇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哎呀,這小乞丐還真是力氣大啊,一下子能扛起怎麽多竹子不說,居然還能跑那麽快!


    不大一會兒工夫,旁觀趕來很多圍觀的人,都在那兒笑著看方義幹活兒,個個目不轉睛,心裏佩服得五體投地。哪裏跑出來的小叫花子,居然有這麽一身的好力氣!


    不到半個小時,方義就完成了任務,那一大堆的毛竹全都整整齊齊地被他碼在了大船上。


    矮胖子可樂壞了,連忙從身上的皮包裏數了50元錢遞給了方義,“幹得不錯!下次我還找你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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