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海夫婦心中一直打著精明的小算盤,在慧子家院門外偷聽到方義和慧子夫婦的談話後,更是想盡辦法阻止方義進校讀書。


    徐林海原本計劃,從方義進徐家門的第一天起,就要讓方義乖乖聽他的話,因此惡狠狠地在行禮儀式上要給方義來個下馬威,卻沒想到反被方義將了一軍,自此耿耿於懷。


    知道方義並不好對付以後,徐林海便和妻子李瑩在家暗暗商量,既然不能硬來,那就隻能智取,以後凡事他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怎麽著也不能讓方義在徐家氣焰囂張起來。


    不過,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方義居然靠著一把彈弓在鍾老板家出盡了風頭,還被鍾老板親自邀請到同一張桌上吃飯。事後,整個烏嶺鎮都在紛紛議論方義,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居然讓這窮小子一夜之間成了名人。


    而他們自己的兩個兒子徐俊和徐健,卻從來沒有在公眾場合給他們夫婦長過臉。老大徐俊也還算不錯吧,忠誠老實,吃苦耐勞。可這老小徐健,簡直一天天地能上房揭瓦,整天東遊西蕩,稍微做點兒事情就口口聲聲叫苦喊累。


    所有的父母都早早地望子成龍。可最讓徐林海夫婦恨鐵不成鋼的是,這倆兄弟一個都不是讀書的料子,連小學沒畢業就回家當了幹活兒的塊頭。他們原本想把老小徐健過繼給慧子夫婦,這樣徐健以後的生活也就有了一份穩定的保障。可沒想到慧子竟然拿死來威脅,非要方義做兒子不可。


    如今方義得寸進尺,竟然想進校讀書,而且還是烏嶺鎮高中,這簡直就是在揭他們夫妻心口多年的傷疤。因此,怎麽也要阻撓,絕對不會讓方義得逞。再說了,方義是個幹活兒的好手,他要是跑去讀書了,又剩下慧子夫婦在田間地頭慢慢兒磨蹭,又要總延誤農作物生長的好時節了。


    徐林海夫婦常常如此,一計不成,便又生一計,反反複複,似乎總有那麽多用不完的精力,花不完的心思。難怪村裏人都感到奇怪,這徐老大夫妻平時也不見幹什麽太苦太累的活兒,怎麽就長不胖?還越過越瘦了。


    方義這兩天把念書的心思先擱下,決定去北湖村找章堯仔細打聽一下烏嶺鎮高中的情況。他翻開章堯之前送給他的一本日曆,看看日期,明天就是禮拜天。正好家裏的活兒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去走一走了。


    第二天,太陽剛剛在山腰上露出半個臉,方義便從家中出發了。


    慧子夫婦擔心方義一個人出門不安全,幾次三番央求,非要跟著一起去,結果還是被方義給說服了。


    方義說:“我在百家村的時候,獨自一個人來回往返三十多裏的山路去章家莊,翻山越嶺的,也沒發生過什麽事啊。況且,我有的是力氣和頭腦,能打能躲,什麽也不怕!”說完,他悄悄地從懷裏將那把匕首拿出來在慧子夫婦麵前晃了幾晃,“你們瞧見沒?我出門會帶著它防身的。你們就放心吧。”


    慧子夫婦一看方義竟然從衣服裏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來,慌忙把門給關上了,“哎喲,我的小祖宗啊,還不快收起來!這要是讓老大夫婦看見了,不知又要興什麽風作什麽浪哩!”


    方義撇撇嘴,心裏想:徐家老大夫婦,欺負人也得有分寸,否則總有一天……他悻悻地將匕首放進懷裏,背上包袱徑直出門了。


    雖然隻走過兩三遍路,但方義早就記住了從清洲村到北湖村的路線,他還對東西兩邊的那兩條山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打算哪天不從太倉湖上走,卻從那兩條崎嶇的山道上走一遍,看看到底是個怎樣的情形。


    現在身處江南崇山峻嶺之間的方義,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他想到處去走走看看,把每條山道都走一遍,去每條河流中遊泳戲水,到每條小溪中捉蝦摸魚,進每個山洞裏探索研究……


    秋高氣爽,碧空萬裏,青山重疊,綠水幽幽。一路上,山頭五彩的樹葉在風中搖曳,精靈的小鳥在林間放歌,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也時不時地從山草中探出頭來露個臉兒。


    方義興致勃勃地趕路,還不忘時不時欣賞路邊的風景。他最喜歡那些紅得耀眼的楓葉,好似開在山上的一叢叢豔麗的巨大花朵。


    當然了,方義絕對不會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他從懷中掏出彈弓,在山林中瞄準了幾隻野兔和野雞,然後將它們一一放倒在地,塞進了包袱裏。其實,他肩頭的包袱從一開始就是空的,就是用來裝野物用的,他想將這些家夥們當作禮物送給章家。


    一路七拐八拐,東躲西藏,到了日曬三竿時,方義背著重重的包袱來到了太倉湖邊。


    深秋的太倉湖比初秋的太倉湖似乎更加秀麗多姿。微微的秋風蕩起湖麵上一圈圈的漣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著堤岸。岸邊長長的茂密楊柳枝條下,停泊著一隻隻彎彎的小船。


    方義遠遠地站在高高的岸上仔細瞧,他想知道那個老船夫鄒老爺子的船此刻是否也停靠在岸。不過,觀察了許久,卻也沒見到白胡子爺爺,這讓方義不禁感到有些失落。他順著堤岸走了下來,一步步地靠近湖邊。


    今天湖上來往的人似乎比較多,可能是禮拜天的緣故吧。方義站那兒好半天,卻並沒有一隻船主動向他靠過來,仔細一看,原來都已經有主兒了。


    正在方義東張西望的時候,遠遠地聽見湖上有人衝他喊:“喂,小哥哥,要過湖嗎?”那聲音如一串清脆悅耳的鈴聲被風送到了耳朵邊,這分明是一個姑娘的聲音。


    由於距離隔得遠,方義也看不清,便朝著對麵揮了揮手臂。等那隻船臨近時,方義嚇了一跳,那是“船”嗎?分明是幾根粗粗的毛竹拚湊在一起的嘛。忽然,他想起了書上對它的稱呼——竹排。但讓他吃驚的遠不止是竹排,還有站在竹排上那位年輕的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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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清秀水靈的丫頭,個頭兒跟方義差不多高,上身穿一件薄薄的碎花襖子,底下搭一條束腿黑褲。看她雙手搖櫓的姿勢,就知道她的臂力過人。不過,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光著一雙腳丫子站在竹排上!


    小小竹排已經搖到了岸邊,方義卻還在呆呆地發愣。


    “喂,小哥哥,你發什麽呆呀?快上來吧!”那串銀鈴聲又響了起來,方義這才回過神,慌張地站上了竹排。


    小竹排悠悠地劃開了水麵,聽見了湖水怦怦心跳的聲音。


    “你要去哪個村子啊?”那姑娘忽閃著一雙大眼睛,一邊輕鬆地搖櫓,一邊時不時扭頭看著方義嗬嗬地笑。


    方義不知怎麽的,老是覺得眼花,好像看見了九兒在朝他笑。他的臉上不覺泛起了陣陣紅暈,隻得低下了頭,小聲說:“我去北湖村。”


    “是去北湖村章家嗎?”那姑娘撇撇嘴又問。


    方義嚇了一跳,她怎麽知道我要去章家?


    那姑娘猜到了方義的心思,笑著說:“我爺爺跟我提起過,說是章家來了一個遠方客人,他長得……就跟你一樣!”


    噢!原來是鄒老爺子的孫女啊,難怪!


    方義這才感覺輕鬆了一些,他忙抬起頭問:“那你爺爺呢?他今天怎麽沒來?”


    “他不久前走山道跌了一跤,受傷了,躺在家裏休息呢。我來頂他的班!”姑娘說著,看看方義,又不禁笑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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