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柔知道,盛冰說了這麽多,是絕對不可能白救宮念念的。


    “你覺得我想要什麽?”盛冰將手上的煙蒂摁在了麵前的煙灰缸裏,語氣輕飄飄的。


    秦思柔站在原地,紅唇緊抿,視線緊緊盯著他:“不管你要什麽,隻要我能夠做到,我都可以給你。”


    “那我要你重新做回易夢呢?”盛冰突然開口。


    秦思柔的神情突然一愣,眼底滑過一絲詫異。


    “怎麽?不願意?”她的反應倒是在盛冰的意料之中。


    “為什麽?”好一會,秦思柔才出聲問道。


    “什麽為什麽?”盛冰的神情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似乎是很確定秦思柔最後一定會答應。


    “為什麽要我做回易夢?我可以感受的出來,你並喜歡我。”秦思柔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盛冰的眼睛。


    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他不僅不喜歡她,應該還很討厭她。


    “我確實不喜歡你,但是有人卻喜歡。”盛冰也沒有隱瞞,定定開口。


    有人?


    秦思柔的眉頭蹙了下,隨後出聲:“沈冰?”


    “他還在原來的房間,你可以去看看他。”盛冰薄唇輕啟,那樣子讓人有點分辨不出他的真實情感。


    “你就隻是為了沈冰才留我下來?”秦思柔凝眸看了他半響。


    “你可以這樣理解。”盛冰看上去倒是隨性的很。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對沈冰這麽好?你們之間應該隻是合作關係吧?像沈冰現在這樣的情況,你應該是及早抽身才是,你為什麽還要這麽費力的幫他?”秦思柔很疑惑地看著他。


    “他怎麽樣?”聽玩秦思柔的話,盛冰的神情瞬間冷上了幾分。


    秦思柔眼底瞬間多了一絲異樣,盛冰這反應還真的是讓人有點不解了。


    難不成他和沈冰並不是一般的合作關係?


    還是說沈冰對他來說還有用處?可是沈冰都已經病成那個樣子,能有什麽用?


    “我的事情你就不需要多想了,你隻要好好思考我的提議,其他的就不需要你費心了。”盛冰自然是知道秦思柔現在的想法,隨即出聲道了一句。


    秦思柔的神情刹那又斂了起來。


    “反正你女兒還能撐上一段時間,你也不用急著給我答案。”盛冰也不逼她,隻淡淡開口。


    “你當真能夠治好念念?”秦思柔深吸了口氣,出聲。


    “我可沒有說能夠治好她,我說的隻是能夠讓她再多活十年而已。”盛冰糾正了秦思柔的說法,“當然,你要是覺得這十年不值得的話,也可以跟我說清楚,我馬上就帶沈冰回國,到時候你想要找我也未必能夠找到了。”


    “你能保證她這十年都安然無恙,健康成長嗎?”秦思柔眸光堅定。


    “我一想不屑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你的諾言可以在你女兒恢複之後再兌現,我不會差那麽幾天的。”盛冰倒是一副我很大方的模樣。


    “好,隻要你能夠治好念念,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秦思柔也沒有多猶豫,直接開口答應。


    “你確定你不需要和宮辰玨商量一下嗎?要知道我們這次可是你情我願的交易,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又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盛冰似有無意的開口。


    當聽到宮辰玨名字的時候,秦思柔的眼神不由顫了一下,隨後穩定住情緒說道:“宮辰玨的事情我會解決,隻要你實現承諾,我也一定會兌現我的諾言。”


    “爽快,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性子。”見秦思柔的這麽幹脆,盛冰的神情倒是開心了不少。


    隨後又加了一句:“我這邊會盡快安排人過去給你女兒治療,到時候我會再跟你聯係。”


    “好。”秦思柔應了一句,隨後轉身離開。


    當她出門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神情全都收斂了起來,眼底也隻剩下一片黯然。


    原本光潔的掌心現在上麵多了好幾個鮮紅的指甲印,足以說明她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在忍耐。


    秦思柔原本打算就這樣直接離開的,可是當她的視線瞟到最裏麵的那間房之後,腳下的步子又不由的停了下來。


    剛才盛冰的話還曆曆在耳,當年……


    秦思柔眸光閃了閃,還沒等她自己想明白,腳卻已經朝著房間走了過去。


    當秦思柔推開門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道有點虛弱的聲線:“你今天出門了……”


    沈冰原以為是盛冰過來了,話說到一半卻發現居然是秦思柔,那到嘴邊的話瞬間又僵住了。


    “我現在都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嗎?”沈冰看了秦思柔許久,才喃喃說了一句。


    “你身體怎麽樣了?”秦思柔卻好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那話,緩步上前。


    隻是她一開口,沈冰的神情就有點鬆動,當她走到他麵前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愣住了。


    “怎麽了?到現在還覺得我是幻覺?”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這個樣子,秦思柔竟然會覺得有點難受。


    畢竟當初她對沈冰是全然的信任,他是她最好的合作夥伴。


    “你怎麽來了?”到了這個時候,沈冰也總算是回過神來了,飛快的收斂好了眼底的情緒。


    “我過來看看你,聽說你都已經躺在床上爬不起來了。”秦思柔淡淡開口。


    嗬嗬……


    聽到她這話,沈冰不由輕笑:“誰告訴你呢?盛冰嗎?”


    “我記得你以前身體挺好的,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秦思柔遲疑了下,還是裝作不甚在意地問道。


    “這身體的事情哪能說得準,要生病了誰也攔不住,至於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大概是老天看我壞事做太多了。”沈冰故意避開了話題。


    “你當真這樣覺得?”秦思柔的視線緊緊的盯著他,似乎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察覺出些許端倪來。


    沈冰的眸光有點鬆動,慢慢的避開了秦思柔的視線:“不過是開玩笑的,你不用當真。我這病已經很多年了,過幾天就會好了。”


    “沈冰,你……”秦思柔動動唇,想要問問他為什麽要那麽做,可話到了嘴邊卻又怎麽也不說下去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過段時間再過來看你。”秦思柔深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壓製了下去。


    “再?你還會過來?”捕捉到秦思柔話裏的字眼,沈冰的眼底隨即迸發出了一抹名為希冀的亮光。


    秦思柔眸光沉了沉,等到盛冰真的治好了念念,他們大概會天天見麵了。


    秦思柔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隨後抬眸看了一眼沈冰:“其實你當初真的不應該做那麽多的無用功。”


    “什麽?”沈冰一時間有點沒有太聽清楚她的意思。


    “不過是虛幻而又短暫的四年,當真值得你付出那麽多嗎?而且還害人害己。”秦思柔的神情有點縹緲。


    沈冰先是一愣,隨後又釋然一笑:“是啊,好像看上去真的有點不值呢,不過怎麽辦呢?我到現在還不後悔呢。”


    沈冰說這話的時候,眸子微垂著,但是那眼底的笑意卻怎麽也遮掩不住,那是發自內心的真正笑意。


    他是當真一點都不覺得後悔。


    秦思柔的心底一時間湧上了許多複雜的情緒,百味陳雜,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不好意思,你應該不喜歡聽這些吧。”沈冰回過神,看著眸色翻沉的秦思柔,隨即開口。


    “沈冰,這一點都不值得,倘若當年你沒有那樣做,我們現在依舊會是最合適的夥伴。”秦思柔語氣定然。


    “或許,但是我也再沒有就靠你那麽近,其實人活一世不過就是想要隨心而為。很抱歉在我隨心的時候,傷害到了你,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並不後悔。”沈冰說完這句話之後又開始咳嗽了起來。


    盡管他已經很努力的在抑製了,但是那咳嗽聲卻還是一陣接一陣,而且還有越來越甚的趨勢。


    秦思柔下意識的走到了一側給他倒了杯溫水遞到他麵前。


    一杯水下喉,那股瘙癢感倒是舒暢了不少。


    “謝謝。”沈冰靠在床頭,張開嘴微喘著氣,臉色蒼白的比紙張還要白上幾分,可他偏偏卻還要擠出幾分笑意。


    秦思柔看的喉嚨有點發緊,曾經的沈冰在談判桌上也是雷厲風行,手段卓絕,可如今的他就連多說幾句話都變的十分苦難。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秦思柔站直了身子,竟然有點待不下去了。


    “好。”沈冰也沒有挽留,努力的扯出了一絲淡然的笑意。


    可是他的雙手卻緊緊的揪住了身下的被子,光潔的額頭上也布滿了一層薄汗。


    其實他也希望秦思柔能夠快點走,因為他已經快要忍耐不住了。


    秦思柔沒有回頭,就這樣一路出了門。


    當那關門的聲響傳過來的時候,沈冰的身子稍稍一顫抖,整個人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這一次竟然要比剛才的還要強上幾分。


    沈冰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消片刻,指縫間就已經有了殷紅的痕跡。


    秦思柔站在門口,聽著房間裏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天花板,心情說不上來的複雜,隨後轉身離開了。


    沈冰就這樣一直到咳到全身都沒有力氣了,這才慢慢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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