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去哪兒?”


    他的聲音很淡,不緊不慢的,不熟悉的人隻以為他真的隻是在單純地問她去哪兒。


    可是隻有林惜知道,光是那一雙黑眸裏麵的陰鷙,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他的視線就好像釘子一樣,緊緊地扣在她的身上,她站在那兒,動彈不得。


    林惜手腳都是僵硬的,耳邊有剛才出手幫忙的人過來問她有沒有事,她回過神來,抬手就將上前問她的男人一推,轉身就跑。


    陸言深看著那拔腿就跑的人,眼底的寒涼越發的濃鬱。


    丁源遠遠地看著都覺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看向林惜,已經被兩個男人逼著她一步步地往後退。


    林惜才跑了沒幾步,陸言深的人就把她堵住了。


    兩個男人不緊不慢地將她逼著往後退,她一步步地往後退,手和腳像是僵了一樣,腳下的步伐一片淩亂。


    她今天穿的是板鞋,卻還是絆了自己一腳,沒站穩,人就摔在了地上。


    抬起頭的時候,陸言深已經走到她的跟前了。


    他挑了一下嘴角,那臉上的陰鬱讓她下意識地想跑。


    可是她無處可逃,周圍都是陸言深的人,她就像是一條已經被兜進網裏麵的魚,就算那網還沒有收,她也遊不出去了。


    “林惜,誰給你的膽子?”


    如果是一周前,林惜必定是勾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告訴他,是他給的膽子。


    他們有過很好的時候,她不得不承認,可是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如今她親手打破了,原形露出來了,他連眼角都是冷的。


    她抿著唇,手心處是剛才摔倒時摩擦到地板的疼,火辣辣的,卻始終比不過她現在的心口疼。


    她偷偷地跑,也不過是想要自欺欺人,告訴自己,都是自己想太多了。就算陸言深害死了林景,可是他始終是愛她的。


    但是今天,他就站在她的跟前,平靜無波的臉上是暴戾的寒冷。


    偽裝被撕開,她隻覺得自己無比的可笑。


    當初他傷她這麽深,他不過是輕易地說了一句“我愛你”,自己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撲回去了。


    她沒動,陸言深也沒動。


    周圍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清走了,一小片的地方,就好像是一個刑場,林惜在上麵,不知道頭上的刀什麽時候會落下來。


    “帶走。”


    半響,陸言深才吐了兩個字。


    林惜被一把拽了起來,兩個男人壓著她,她也沒有反抗,甚至一句話都不說。


    丁源看著,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這兩個人又鬧什麽別扭?


    陸言深身高體長,壓著林惜的人隻在一開始的時候將她拉了起來,就沒敢再動她了。


    林惜是自己走的,可是她的腳崴了,她走得慢,看著前頭一步不停的男人,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他現在綁了一根繩子在這水泥地板上拖著走。


    摩擦得讓她生疼。


    她默不作聲,抿著唇,臉色白得有些慘。


    丁源看著,視線往已經上了車的陸言深方向飄了一眼,最後還是決定走到林惜的跟前:“林小姐,你待會兒對陸總服個軟吧。”


    他也是操碎了心,林惜鬧這麽一出,接下來好幾天達思都草木皆兵。


    聽到丁源的話,林惜涼涼地笑了一下:“謝謝了,丁秘書。”


    她要是服個軟就行的話,還用得著逃嗎?


    商務車的窗戶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裏麵暗得很,林惜坐在後座,左右手各坐了一個男人。


    別說她腳崴了走不掉,就算是沒崴傷,她也跑不掉。


    事到如今,林惜倒是有種認命的淡然。


    她閉了眼,靠在座椅上假寐。


    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停下來,林惜被推著下了車,看著跟前一片荒廢的木板房,她還是害怕地雙腿一軟。


    “林小姐。”


    身側的男人提醒著她,她抿著唇,忍著腳上的痛一步步地跟著前麵的男人往前走。


    “卡塔”的一聲,倉庫的鐵門被嘩啦啦地拉開,林惜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的人將她一推,她被推了進去。


    “嘩啦啦。”


    門又被關上。


    倉庫很大,周圍堆滿了器材。


    三四米高的倉庫,窗戶之後又二十厘米左右的寬長,她就算能爬上去,也逃不出去。


    她不知道陸言深想做什麽,或者是先將她關起來,好將她的意誌都消磨了,然後審問起來比較容易。


    陸言深連她的手腳都沒有綁起來,可想而知,他自信她逃不出去。


    林惜找了個空地坐了下去,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倉庫外麵的天色一點點地暗了下來,本來就已經有些暗的倉庫,現在已經有點難視物了。


    太陽西斜之後,倉庫裏麵的氣溫也降了下來。林惜雖然穿了長袖打底和一件外套,但也還是擋不住這晚上驟降的溫度。


    十月中旬的a市已經開始進入秋天了,白天有太陽的時候還不明顯,一到晚上,氣溫一下子就能降四五度。


    林惜一開始還沒有這麽冷的,可是她已經在這倉庫裏麵坐了一整個下午了,又冷又餓還渴,手心上的傷口時不時疼著,腳上的崴傷處也疼。


    她不得不承認,像她這樣的人,沒幾天,她的意誌就完全消磨掉了。


    “嘩啦啦”卷皮的鐵門被打開,有人按亮燈光,林惜一直埋頭在自己的膝蓋裏麵,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被燈光一刺眼,整個人都警惕起來。


    來人是今天押她進來的男人之一,對方將手上的飯盒往地上一放,看了她一眼:“林小姐。”


    叫了一下,他又拉著門走了。


    林惜知道自己應該有骨氣一點兒,不吃陸言深的東西。


    可是在這個又冷又空曠的倉庫,她又冷又餓,心底的恐慌漫無邊際,沒有哭出來,按林惜的人生經曆,已經算很堅強了。


    她盯著飯盒看了將近兩分鍾才拖著自己走過去將飯盒拿起來,裏麵的飯少得可憐,簡單的豬肉白菜。


    林惜從小就挑食,後來在監獄裏麵隻管果腹,這些年出來條件好了,挑食的毛病又出來了。


    不過她蹲過五年的監獄,這會兒雖然心裏麵酸澀,卻也還是拿著筷子一點點地往嘴裏麵送。


    而另一邊,陸言深視線緊緊地盯著那屏幕裏麵的林惜,冷哼了一聲,摸了根煙低頭就點上。


    好話誰不會說,真到了關鍵時候,她卻連半分的信任都不肯給他。


    戒煙?


    去特麽的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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