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軍心二位將軍真的彈壓不住了嗎?”龐統神色凝重的問道,黃忠和文聘臉色尷尬的沒有做聲。


    龐統搖頭苦笑,想想也是,若不是局勢惡劣到即將失控,二將有何必冒冒失失強闖入府?


    似乎為之前的冒矢有些愧疚,文聘紅著臉道:“軍師,先前我等不知道軍師的苦衷,軍師放心!我和黃老將軍這就回去好好約束麾下,定……定不讓他們鬧出什麽亂子的!”


    “文將軍確定能行?”見文聘有些吞吞吐吐,龐統開口問道,對文聘的話明顯持懷疑態度。


    “行……行!”文聘咬了咬牙點頭道。


    “算了,既然將士們渴求援兵,如果不給他們一點希望也不行,為今之計也隻有如此了……”龐統搖頭一歎,取來筆硯揮毫寫下一封書信,對黃忠、文聘道:“我這裏有封書信,二位將軍不知誰願跑一趟荊州?”


    “軍師果真要向主公求援嗎?這樣豈不正中張遼的奸計了嗎?”黃忠急切道。


    龐統搖頭苦笑道:“我這並非是求援的書信,而是讓主公萬萬不能來救!隻不過對將士們要說,這是給主公的求援文書……”說到此處,龐統眼中閃過一絲毅然的神情。


    “軍師這是……”文聘驚詫道,不過話說到一半已經明白龐統的意圖,軍師此舉顯然是死誌已萌,要和宛城共存亡了呢!


    果然龐統道:“有這樣一個舉動,相信能暫時穩住軍心了吧,至於,能堅持多久是多久……”


    聽了龐統的話,二將心中一陣黯然,將軍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本來就是他們的宿命。


    沉默片刻,龐統話題一轉道:“不知哪位將軍願意殺出重圍,將書信交給主公?”


    龐統話音落下半晌,黃忠和文聘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吭聲,誰都知道留在宛城幾乎是必死的結局,二人都是忠義之人,怎能看著同袍戰死,而自己偷生?


    沉默一陣,黃忠終於開口道:“仲業(文聘字)老弟,還是你去吧,此去回荊州路途遙遠,我這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誰料文聘慨然拒絕道:“黃老將軍這是說的什麽話?老將軍武藝超群,末將自愧萬萬不如,老將軍殺出重圍,日後定還能多多為主公效力,若有機會還能為我與軍師報仇!老將軍不必推辭,還是你去送信吧!”


    二人你推我讓,誰也不肯送信出城,一時竟爭執不休。


    見二人推讓,龐統道:“還請二位將軍以大局為重,況且現如今晉軍四麵圍城,想殺出重圍也不輕鬆……”


    最後還是黃忠的執拗占了上風,“還是仲業你去吧,我是主將你是副將,你就要聽老夫的將領,況且老朽已經年近六旬,就是戰死了也不算夭壽,而仲業老弟風華正茂,正是大展身手的時候……就這麽決定了!就在今日黃昏,仲業先回去飽食一頓,我親自送老弟突圍出城!”


    文聘見爭不過黃忠,最後隻能黯然答應。


    當日黃昏,文聘輕騎出城,黃忠親領五百軍士護送,出城二三裏,就見一軍攔住道路,為首一將正是青州軍團大將張頜!


    “大將張頜在此,賊將往哪裏走?左右,給我擒下送給主公處置!”張頜鐵槍一指文聘、黃忠,身後上前青州軍潮水一般掩殺而出!


    “我來敵住張頜,仲業老弟先走!”黃忠低聲對文聘道,也不待文聘回應,大吼一聲將張頜截住,兩邊軍士頓時陷入一陣混亂的廝殺當中!


    文聘槍法不俗,又有黃忠五百軍士奮力護住,沒費多大力氣便殺出一條血路,隻是黃忠和那五百兵馬則被張頜纏住,不能繼續護送!


    文聘單騎往南疾行,眼看天色漸黑,也不敢走大路,專揀荒僻密林小路而行,如此行不數裏,好容易穿過晉軍營寨,正自竊喜之中,突見一彪軍從林中轉出,為首一將大喝道:“青州軍副將韓猛在此,賊將還不乖乖受縛!”喝罷綽槍來擒文聘。


    文聘奮力來迎,二將交馬不十合,韓猛槍法散亂,遮擋不住,虛晃一槍退入軍陣之中,手一招,麾下數百軍士對文聘展開圍攻。


    文聘雖然武藝精熟,可也耐不住這數百人連綿不絕的猛攻,不過片刻功夫,渾身上下已添了不少傷口,而這還是韓猛見他隻是孤身一人,想要生擒他才命令軍士手下留情的緣故。


    “想不到晉軍守備竟如此嚴密,難不成我文聘要死於此處?”眼看就要支持不住,文聘暗自絕望低呼,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候,急停遠處一聲大吼:“仲業休慌,黃忠在此!”


    接著就聽見一聲弓弦響動,一道黑芒呼嘯射來,在火光中隻隱約帶著一道虛影!接著就見正指揮軍士的晉將慘呼一聲,應弦落馬,如此變故,頓時令周圍晉軍將士一驚!


    主將中箭落馬,其餘晉軍將士一陣忙亂救起,黃忠趁勢殺散士卒,將文聘從重圍中救出!原來黃忠之前在殺敗張頜之後,恐晉軍封鎖不止一道,所以又往前尋了一程,恰巧在此救了文聘一命。


    文聘死裏逃生,剛剛喘息未定,就見身後火光星星點點,陣陣喊殺聲遠遠傳來,不隻有多少晉兵正圍追向此處!


    黃忠道:“前路已無阻截,仲業安心趕回荊州。我攔下這支追兵,然後自會殺回宛城!”


    “黃老將軍多多保重!”文聘感激點頭答應,也不怠慢,催馬向南疾行。黃忠目送他走遠,率麾下百餘軍士返身殺往宛城方向……


    文聘催馬疾奔,一路果然沒有再遇到晉兵攔阻,即便如此文聘疾馳一夜不敢稍停,第二日到新野換了馬匹,又全速奔馳了兩日,才乘船渡江回到襄陽境界。


    一過江,文聘就明顯感覺到氣氛的緊繃,江岸邊上,新立起連綿的營寨。通往襄陽城的道路上,不時可見巡防的荊州士卒,就連到了襄陽,城牆上也有大將關羽親自鎮守。


    “關將軍,末將有龐軍師親筆書信交予主公!”幾天來馬不停蹄幾乎未曾停歇的趕路,早已耗盡了文聘的精力,身上的傷勢也日漸加重,見到關羽,文聘緊繃的精神鬆懈之下,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剛把書信從貼身衣中取出,還沒等交到關羽手上,就一個跟頭栽倒在地,頓時人事不省……


    關羽接過書信,不敢怠慢飛馬趕到劉備府上,守門的軍士見是二將軍進來,不敢攔阻任其進入。


    關羽徑直走入正堂,見劉備正和兩個人說著話,關羽顧不上行禮,徑直走到劉備身側,附耳道:“大哥,文聘從宛城送來緊急軍情!”


    “哦?宛城情形如何?”劉備聞言身軀一顫,急忙問道。


    關羽鳳目掃了掃和劉備敘話的兩個人,並沒有立刻答應。


    方才在堂上和劉備說話的,一個身高八尺,生的瀟灑英挺,身披鶴氅,折扇綸巾,正是軍師諸葛亮!而另外一個人和諸葛亮差不多高矮,隻是略顯幹瘦。此人大約三十歲出頭,臉型因為瘦削顯得有些長,眼窩深陷,顴骨突出,不過一雙眼睛很有神,一眼就能看出非常精明!


    而此時聽到劉備的話,二人都將目光投向關羽。


    劉備凝重道:“軍師和這位仲達先生都不是外人,二弟但說無妨。”


    “具體情形還不清楚,文聘隻帶來龐軍師的親筆書信一封。”說罷,關羽將書信取出交到劉備手上。


    劉備也顧不上避諱,慌忙拆開信封仔細看過,頓時神情一陣凝重。


    諸葛亮見劉備神色凝重,忙問道:“主公,士元信上怎麽說?”


    “軍師自己看看吧。”劉備歎息一聲,將書信交到諸葛亮手中。


    諸葛亮忙接過書信看過,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好在他心智過人,轉眼就恢複了鎮定,又將書信交給那文士手中。


    耐著性子等諸葛亮和那中年文士把書信看完,劉備才道:“軍師,仲達先生,如今宛城被張遼重兵圍困,危在旦夕!為何士元卻勸我不可發兵去救?”


    諸葛亮沒有答話,而是看了看身旁的文士,示意後者開口。


    那中年瘦削文士點了點頭,沉吟道:“龐軍師想來是不願讓玄德公中了張遼奸計,落入張遼在宛城設下的天羅地網之中吧……”


    劉備拱手道:“仲達先生還請明言,劉備洗耳恭聽。”


    中年瘦削文士道:“張遼四麵圍困宛城而不攻,一則是想困死城中守兵,到時可不耗兵力奪得宛城!二來以此引得玄德公發兵救援,欲與玄德公決戰於江北空曠平原當中!”


    劉備凝重點頭,諸葛亮當初給他製定的策略就是隔江設防,依靠大江天險擋住張遼的兵鋒,劉備自忖本來實力就不如張遼,隻能依靠地利彌補,而跨江作戰,舍棄有利的地形,顯然不合當初諸葛亮的部署。


    可是既然知道龐統陷入危機,能見死不救嗎?那麽以後還有誰肯跟隨自己呢?想到這,劉備不禁後悔當初為什麽一時衝動答應龐統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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