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弩手!自由射擊!”隨著攻城器具抵近至城下百步之內,終於通過了守軍的投石機的攻擊區域,就在這時,井闌車也加入到愈發激烈的交鋒之內!百多具井闌車,每車上三個弓弩手,人手一具強弩,趙雲手頭上的強弩不多,卻幾乎都配置在這井闌車內,弩是二石強弩,操弩之人也是和擅長射箭之人,至少也有百步之內十箭中三的優異成績,井闌車從百步外居高臨下射擊,雖然數量不多,卻也能夠給城上的守軍帶來不小的死亡威脅!


    “放火箭,不要讓多晉兵靠近!”


    箭雨傾瀉,守城的弓弩手也毫不客氣的反擊,密集的火箭如同飛舞的蝗群落向洶湧而來的攻城大軍,在密集的箭雨之下,不斷有士兵倒在前進的路上,不斷有攻城器具被燒得火起!即便這些攻城器具上都包裹了澆透了水的牛皮!


    直到此時,一直被壓製的守軍才真正開始奪回優勢,守城的弓弩手何止千計?雖然射程和威力不及強弩,可是憑著數量上的優勢,終於將之前晉兵咄咄逼人的攻城氣勢壓製下去!


    “吼嘿!吼嘿!”


    攻城一方顯然也不甘示弱,隨著衝在最前排數量最多至少超過三百具的擋箭車進入離城牆七十步之內,上千弓箭手從牛皮包裹的擋箭板後急步奔出,張弓搭箭向城上反擊!而在同伴的掩護之下,躲在車後的輔兵奮力的推動擋箭車,一步步向護城河靠去。


    在城下弓弩手的壓製之下,城上的弓箭顯然不及之前密集,擋箭車終於得以在亂糟糟的箭雨之中加速向護城河推進,不過由於越來越多的晉兵弓箭手暴露在擋箭車的保護之外,攻城一方的傷亡數字攀升的速度也急速提升。


    然而這些犧牲都是不可避免的,中軍旗下,趙雲目光沉凝的看到前方的擋箭車終於被推到護城河下,大批的輔兵開始向河中拋擲大袋大袋的土包,不斷有人慘叫著中箭倒下,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城下褐黃色的土地。


    攻城之戰是最不容易取巧的,亂石、箭雨,鮮血、死亡……隻是填埋護城河的這一道工序,至少在接下來的三到五天天時間,這些因素仍將持續……


    …………


    “傳令鳴金!”


    眼看著天色已近黃昏,伴隨著城外晉軍大陣中一陣急促的鳴金聲響起,攻城的兵馬如潮水一般退去,臨走時還不忘抬回陣亡袍澤的屍體,隻留下上百具燒著或者毀壞的攻城車、以及一地的淩亂的斷箭,城牆之下,一片狼藉。


    城頭之上,看著晉軍有條不紊的撤出戰場,張繡的眼神閃過一絲凝重。七天了,這七天趙雲一天都沒有歇著,連日不斷的對宛城發起高強度的攻擊!原本寬敞的護城河早在三天前就已經被填平,晉軍的蟻附攻城也從那一天開始發起,雙方近距離的交鋒自此拉開序幕,而慘烈的攻防戰在這三天裏不斷升級。


    隨著晉軍的攻擊越發的靠近城頭,守軍傷亡數字也在不斷攀升,七天下來,宛城的守軍已經因戰鬥減員四千餘人,而其中有一大半傷亡是在最近三天產生的。而且張繡有理由相信,隨著戰鬥日趨的白熱化,己方傷亡速度的節節攀升必然會是意料中的事。


    唯一讓張繡稍感安慰的是,這幾天晉軍的傷亡也不小,雖然晉軍的素養和戰鬥力比守軍至少高出一兩籌,可是這些因素也並不能將守城一方地理上的優勢抹去!宛城的堅固防禦也不是吃素的,短短七天下來,倒在在宛城城下的晉軍將士就超過萬人!如果是照著這個傷亡交換比率耗下去,又沒有外力介入的話,張繡倒也不信耗不過城下隻有五萬兵馬的趙雲!


    可戰局顯然不會一成不變持續下去,且不說趙雲不會傻到把所有士兵都葬送在宛城之下,況且入侵宛城的也不止趙雲這一路軍隊。


    據探子帶回來的最新戰報,東麵,於禁的豫州軍團已經到了博望,距離宛城已經不過百裏,而西麵徐晃的兵馬也已經長驅直入,進抵酈縣,離著宛城不過二百餘裏,三路兵馬,已經呈大口袋將宛城三麵包圍在內,宛城張繡的這兩萬多軍馬可以說已經陷入重重危機。


    雖說是危機,不過好在還不是絕境。趙雲這幾日攻城一直采用的是圍三闕一的戰法,也是想讓張繡知難而放棄宛城,避免攻城的傷亡太甚,畢竟宛城是個難啃的硬骨頭,真要是強攻,至少也要死傷數萬人。


    可是,宛城守軍所麵臨的巨大壓力也是切實存在的。


    麵對這種壓力,晉兵一退,副將張保就勸諫道:“將軍,這樣打下去可不是辦法啊!現在咱們要走還來得及,可是要不了一兩天,等左右兩路晉兵就會趕到城下,到時咱們想走隻怕都走不了了呢!”


    “是啊,差不多也到了撤退的時候了……”這幾天晉軍攻勢如潮,張繡也在考慮撤退的問題,主公劉備留他鎮守南陽,也沒有下死命令一定要守住這裏,甚至一月之前還命人傳信說南陽不能守就果斷放棄,切記保全實力。畢竟晉兵勢大,南陽守不住是明擺著的。


    “那就傳我將令,今夜二更早飯,三更出城,我親自斷後,大軍緩緩向南退去!”


    “遵命!”副將沉聲答應,暗地裏卻為能離開宛城這處危機四伏之地鬆了口氣。這幾日守城,晉軍的彪悍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這樣守下去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他剛要下去傳令,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隻見一傳令兵疾步走向這裏。口中叫道:“張繡將軍何在?襄陽有緊急軍令到!”


    “拿來看看。”張繡讓副將接過書信,打開一看,不僅露出沉思的神情,半晌沒有言語。


    “將軍,主公說什麽?”副將張保禁不住滿懷希冀問道,難不成主公也知道宛城的弟兄們守城艱苦,下令退軍?


    張繡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隻道:“看來是一時走不了了,之前的命令取消,主公有令,全軍緊守城池,等候援軍!”


    “援軍?哪來的援軍?”副將不解問道。主公撤走百姓,打算放棄南陽早已是明擺著的事,這個時候派來援軍,難道是主公又改變了注意。


    “不該問的別問,好好巡視城防,這兩天你自會明白道理!”張繡沉聲嗬斥道,張保唯唯應諾,張繡想了想又低聲囑咐道:“援軍之事,切記嚴守機密,一定不可泄露出去。”


    張保唯唯諾諾而退,張繡抬頭望著已經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晉軍部隊,眼中湧起灼熱的戰意。撤退終歸是件不光彩的事,既然主公改了主意派出援軍,張繡當然樂意得到正麵戰勝晉軍的機會!


    …………


    “這個節奏,似乎有些不對呢!”


    就在張繡改變主意決定固守宛城的時候,城外晉軍寨中,趙雲對張繡的表現開始有些疑慮。


    本來按照趙雲的估計,他不惜代價連番攻城,張繡按理說這幾日就應該退出宛城的。誠然,張繡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統兵作戰勇猛過人。可是眼下這種三路兵馬圍困宛城的狀況,即便是換做他趙雲,也會考慮考慮自身的處境,棄守宛城,全身而退。


    可是現在已經七天過去了,宛城守軍卻絲毫沒有撤軍的意思。張繡這是要孤注一擲和宛城共存亡嗎?真要是這樣晉兵隻怕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才能攻陷這座重鎮!


    “這幾日派出去的探馬,可探到什麽可疑的消息?”雖然一時搞不清楚張繡的意圖,可趙雲總覺著其中透著些詭異。可是因為劉備在南陽堅壁清野,不僅細作潛不進去,連這一帶的細作都已經被迫撤離,這不免使得趙雲獲得情報的能力薄弱了許多,隻能依靠軍中的哨騎。而哨騎的偵測能力終歸有些,即便趙雲早早就將手上的數百哨騎全部灑了出去。可是這些哨騎至多也隻能哨探方圓百裏的區域。


    新調來的副將樂進道:“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隻是聽豫州兵那邊通報的消息,他們似乎在博望碰上了從江夏來的劉備援軍?”


    “江夏往南陽派援軍了?”趙雲愣了一下道。今年年初,江夏太守黃祖因舊疾複發病死,劉備令黃射接替其父做了江夏太守之位,江夏有兵馬近三萬人,若是劉備命黃射救援張繡,倒也可以解釋為何張繡至今仍死守宛城不退。


    不過也不對啊,就算黃射來救宛城,兩郡兵馬加在一起和此次攻打南陽的晉軍仍有這不小的差距,憑這點兵力就像守住南陽,難不成劉備舍得把這四五萬兵馬葬送在南陽一地?


    雖然疑惑,可是情報匱乏,趙雲也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對樂進道:“派人讓徐晃和於禁多加小心,這情況,我總覺著劉備是要耍什麽陰謀詭計。”


    信使出了營寨,一東一西連夜向左右兩路友軍所在的方向奔去。而趙雲又一次將目光投到地圖之上,這種詭異的狀況,趙雲不弄明白始終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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