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管事訥訥點頭稱是道,不過他是胡曼心腹,平日最知家主所想。見家主並無責怪之色,過了一會又道:


    “家主,不是小的多嘴,自打這章太守實行了那個什麽軍戶分田製度,咱們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啊!咱們莊上的佃戶徒附整日想著能加入軍戶,分田分地,當兵吃糧。每次郡裏募兵,這些賤胚就都跟失了魂一樣,擠破了腦袋去應征,誰還有心思踏踏實實的種地!幾次募兵,咱們莊上的佃戶已經走了不少。幾千畝田地,靠著百多戶徒附哪裏照顧的了?”


    被管事說中心事,胡曼眼中怒火直冒,咬牙切齒低聲道:“這個張遼……是愛欺人太甚了!”


    正如管事所言,自太守張遼入住巨鹿以來,當地豪族的生存環境就越發艱難,漢代豪族積累財富,主要是靠兼並土地,剝削依附於豪族的佃農、徒附(奴隸)尤其是漢末苛捐雜稅眾多,尋常百姓無錢糧納征,隻得賣田賣地,賣兒賣女。世家豪族依靠自身財力和與官府的關係,兼並大量的土地,然後租種給這些失去土地的貧民,讓他們成為佃農,更有甚者淪為徒附。靠著吸食這些佃農徒附的血汗,豪族們聚斂起大量的財富。


    此外豪族還謊報少報田畝數量,私藏人口,少繳納田租賦稅,瞞天過海,蓄積自身勢力。


    以胡家為例,明麵上造冊上報的田畝隻有六千畝上下,全族上下連同佃戶徒附不過兩百餘戶,一千餘人,實際上胡家有田一萬多畝,光是私底下蓄養的佃農徒附就有快一千五百人。


    而癭陶胡家在巨鹿算是大族,可是在河北卻連號都排不上,像中山的甄家,就有土地數萬畝,佃農徒附近萬人!


    這些人沒有土地,隻能依靠胡家過活,而一年到頭在田間地頭辛苦為豪族地主勞作,換來的報酬連養活一家人都艱難無比。


    可是文遠的軍戶分田製度的出現卻一下打破了這些豪族攥取財富的最大依仗,自打入主巨鹿,文遠幾次招募軍隊,前後將巨鹿四萬多戶民戶、二十多萬百姓編入軍戶之內,軍戶的好處自不必多說,整個巨鹿有幾乎一半人因此受益。


    而且文遠為了兼顧民生,招募軍戶有意偏向那些失去土地,依附豪族的貧民,當兵管飯,官府還能分給五十畝土地,這等好事,誰還願意任憑豪族壓榨自己?因此每次募兵,那些佃農莊戶無不翹首以盼,每次胡家的佃農莊戶都會被吸引走很大一部分,如此三年下來,胡家手下的佃農幾乎走了個幹淨,隻剩下幾百簽了賣身契的徒附,就這麽點人,如何能照顧得來上萬畝土地?


    可以說,不知不覺間,文遠已經將胡家,以及整個巨鹿的豪族逼到了絕境上,沒有人幫助耕種,難道還要變賣費盡心機搶奪那些土地?


    胡曼其實早對這位巨鹿太守恨得牙癢癢的,可是一想到這位太守手上掌握的強大實力,胡曼就禁不住一聲無奈的歎息。


    胡曼的族侄胡奎乃是巨鹿郡丞,代太守處理一郡雜事,對巨鹿政事偶有提及,胡曼沒想到,一個區區巨鹿,居然就有兵三四萬眾,府庫中還囤積有上百萬斛糧米!


    張遼兵精糧足,自己雖然不想受他壓迫,可是一個小族和他對抗,豈不是螳臂當車?


    可是不反抗,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癭陶胡家就此衰敗下去?


    “難啊!”胡奎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


    管事察言觀色,低聲道:“家主,侄少爺如今就在堡內,侄少爺見多識廣,何不找他來商議商議?”


    胡曼沉吟一番,點了點頭道:“你去把胡奎請來。”


    胡奎一臉陰鬱的來了,這幾日他的心情也不好,稱病告了幾天假回塢堡閑居。


    胡奎今年四十多歲,臉盤身形微胖,一身儒生長袍,頜下一尺長的胡須,長相勉強也稱得上俊逸。隻是此時臉上的表情卻好像有人欠他幾萬錢似的。


    他本是前任太守郭典的心腹,在巨鹿做了五年的郡丞,郭典在時,怎麽說他也是在巨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慣旁人敬仰之人。


    可是自打文遠入主巨鹿之後,就起用了另外一套班底,對他這個郡丞雖然表麵上禮敬有加,實際上卻並不怎麽信任。


    胡奎也是久經官場的人物,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新太守上任,任用心腹本是很正常的,所以胡奎起初也安心做好本分,不敢存有懈怠之心,可是前幾日朝廷派來使節宣讀封賞旨意,自己不過隨口恭賀了一句,便讓沮授嚴辭訓斥了一頓,這讓心裏一直有陰影的胡奎總覺著麵子上過不去。


    因此胡奎與族叔胡曼一交談,兩杯酒一喝,想起胡家自張遼上任之後發生的巨大變化,禁不住一陣唏噓。


    “長此下去,胡家必定敗落在你我手裏,與其如此坐以待斃,不如……賢侄,家族興衰可全在你的手裏了啊。”把胡奎找來一番長談,胡曼心裏早就打定了主意,照此下去,胡家遲早敗在自己手裏,與其等死,倒不如拚上一拚!


    胡曼搖頭歎息道:“族中狀況我如何不知,可是我如今不過是一個掛名的郡丞,有名無實,咱們胡家連族眾徒附在內,青壯不過三百餘人,胳膊想拗過大腿?難啊!”兩人各有難處,相顧又是低頭一陣歎息。


    堂中二人沉默了一陣,一直立在一旁的管事上前道:“家主,侄少,咱們胡家若是單獨反抗太守定然不成,何不借助外力,曲周夏家還有巨鹿其他豪族早對太守政策心存不滿,若能……”


    被管事一眼驚醒夢中人,胡曼眼前一亮,一拍大腿打斷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夏陽和我一樣本是郭太守麾下的心腹,如今被排擠到曲周做輔兵都尉,若能說動他與我胡家一起起事,再從外郡……大事或可圖也!”


    “賢侄有何良計?”胡奎激動起身問道。


    胡曼前思後想思忖了一番,確定沒有疏漏,臉上露出陰鷙的笑意,撚須道:“叔父放心,此事我已有腹案在胸,此次,吾必讓那張遼小兒滾出巨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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