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素和黃韻茹在酒精的作用下,無法控製地痛快淋漓地好好哭了一場。


    哭完後,她們就在這個被弄得一片狼藉的地毯上睡著了——


    因為酒精的作用,梁曉素睡得從未的有過的沉,外麵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就算是師姐末日到來了,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在喧囂,都在找她,她也不知道了——


    就在梁曉素和黃韻茹喝酒的時候,李成鑫被賀進賢召喚到了辦公室,開始了一場意味深長的對話。


    一路上,李成鑫內心是很氣憤的,賀進賢在他好事的最關鍵時刻來召喚他,實在是讓他生氣,卻又不得不從。


    賀進賢為人低調又穩重,確實頗有大將風度。


    到江南省後,不溫不火換下了政法委書記和紀檢書記,這是賀進賢要對江南省進行大洗牌的第一個舉措。


    李成鑫當然是十分明白的。


    不過,賀進賢對李成鑫也頗為尊重,凡是涉及到有關政府方麵的事宜,賀進賢總是充分尊重李成鑫的意見,目前尚未對李成鑫的領導進行幹預。


    紀中央被調查,是情理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


    紀中央的張狂是出了名的。


    吳碩林主政江南省的時候,對紀中央十分賞識,在各種場合大力讚揚北江市的各項改革舉措,把紀中央樹成了江南省市委書記裏麵的一個標杆性人物。


    紀中央年少得誌,加上了省委書記的賞識肯定,張狂的個性很快就暴露無遺。但是,他在吳碩林的麵前卻從來都是乖順得像個孫子。


    小關就跟他說過有關紀中央的段子。


    說是有一次省委到北江市去調研的時候,賀進賢帶領李成鑫等一杆子人來到了北江市。就在他們到來之前,紀中央還在召開一個會議。


    當時所有的單位一把手都在等著紀中央。臨到開會前一分鍾,紀中央才在秘書的陪同下走進了會場。


    那是冬天,紀中央穿著一件黑色的駝絨大衣,昂首挺胸地走了進來。


    旁邊的市長和其他領導看他進來,馬上正襟危坐。


    隻見紀中央站在自己的位置跟前,環視了一下會場,然後雙肩一抖,那駝絨大衣從肩膀上滑落下去,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秘書即刻過來,穩穩地接住了紀中央的大衣。


    紀中央的目光嚴峻,秘書拉開椅子後,他不動聲色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一幕,看得下麵所有的一把手簡直目瞪口呆!


    紀中央這麽霸氣這麽利落的動作,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在心裏暗暗吃驚。


    而這個會議尚未散去,吳碩林就帶著李成鑫等省委的一幫人馬來到了北江市。


    當時是兩個會議連著開的。


    紀中央剛開完,省委的會議就接著在這個大會堂裏舉行,有一部分人是兩個會議都要參加。


    當時天氣寒冷,吳碩林和李成鑫等人都穿著黑色大衣。


    紀中央在出門迎接他們的時候,同樣穿上了大衣。


    吳碩林和李成鑫在坐下去的時候,很自然地把大衣給脫下來,遞給了秘書。


    紀中央的肩膀剛抖了一下,繼而就僵在那兒不動了!而且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得很僵硬,似乎他這個動作被已經坐下去的省委書記吳碩林給發現了一樣。


    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淡定自如,很自然地脫下大衣,遞給站在身後的秘書。


    台下很多幹部再次目瞪口呆地看著紀中央,他的狂傲和收斂,就在這個微小的動作中。


    紀中央是吳碩林的人,賀進賢主政江南省後,第一個開刀的就是紀中央,這應該是吳碩林意料之中的。


    但是這個整治的速度前所未有,可能紀中央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一切就已經遲了。


    李成鑫不知道賀進賢和他要談是事情是不是關於紀中央的。


    但是,他能肯定,今天的這個見麵,一定是非同尋常。


    平時工作日期間,李成鑫也會偶爾去他的辦公室匯報匯報,交流交流思想。


    李成鑫始終牢記吳叔叔的話,不論和誰搭班子,都要和諧溝通,主動溝通,善於溝通。


    現在很多地方甚至是省裏的黨政一把手矛盾重重,不僅僅是在爭權奪利上,更多的是來自於缺乏有效溝通。


    黨政一把手有交集的工作很多,牽扯到的利益糾葛也很多。如果當事雙方沒有好好溝通,就容易被下麵的人曲解意思,再經過發酵,很容易造成誤會,小誤會就變成大誤會,最終導致矛盾無法化解,形成了對立的局麵。


    黨政一把手不和諧,也給了下麵很多人可乘之機,造成了工作上的疏漏和消息上的不對稱,如此一來,工作就很難得到有效推進,地方的發展就容易陷入僵局,對地方對自身的發展都很不利。


    李成鑫以前和吳碩林合作得不錯,兩人不單單是因為有上一層共同關係的原因,更是因為李成鑫尊重吳碩林,而吳碩林也很尊重李成鑫,兩人溝通到位,協調配合都很好。


    李成鑫希望和賀進賢也能達到這樣的默契,對立和內耗,不利於自身和江南省的發展。


    坐在車上,李成鑫的腦海裏不停地思考著他和賀進賢之間的事情,心情也就慢慢平靜了。但是,對丫頭的擔心還是存留在他的心底。


    他不知道曉素丫頭是不是會聽話地在房間裏等他回來,這是他很焦急的事情。


    如果今天賀進賢不給他這個電話,那麽這將是他將近一年以來最快樂的周末。


    唉——李成鑫不由得在心裏歎了口氣。


    車子開進了省委大院,穩穩地停在了省委大樓的前廊上。


    小關下車給他打開車門,李成鑫神情篤定地從車裏出來,然後信步進了電梯,來到了七樓賀進賢的辦公室。


    賀進賢的辦公室大門是敞開著的,他的秘書小文坐在門口的小辦公室裏,似乎是在等著李成鑫的到來。


    李成鑫剛走到門口,小文就從裏麵走了出來,恭敬地對李成鑫說道:“李省長好,賀書記正在裏麵等您!”


    李成鑫點點頭,看了看小文,說:“好的,謝謝!”


    小文有點兒受寵若驚,趕緊把李成鑫往賀進賢的辦公室領去。


    走到裏麵,小文小聲匯報道:“老板,李省長來了!”


    賀進賢正低著頭翻書,聽到小文的匯報,抬起頭來,笑嗬嗬地說道:“成鑫同誌啊,來來來,請坐!”


    言語之間甚是熱情,表情也甚是豐富,眉開眼笑的。


    李成鑫很難得看到賀進賢這麽熱情這麽高興的樣子。共事這麽久,賀進賢總是一種沉著穩重不苟言笑的樣子。


    今天這是怎麽了?居然如此開懷?有什麽好事兒?


    李成鑫心裏狐疑著,卻也是笑容滿麵地回道:“嗬嗬,賀書記今天心情不錯啊!周末也穩坐辦公室,你這是要讓我們都不敢休息啊!”


    “嗬嗬,成鑫同誌,你這是在批評我!”賀進賢做到李成鑫的對麵,笑道,“周末的大好時光,我沒有打攪你的好事兒吧?哈哈!”


    李成鑫聽他這麽說,心裏自然是暗暗罵了他一句:他媽的,你就是個攪屎棍子!


    嘴上卻笑哈哈地說道:“嗬嗬,我們都是孤家寡人,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雖說是周末,我們也不能和家人共享天倫啊!”


    “嗬嗬,是啊!你是不是也很久沒回北京了?沒回家去看看了?”賀進賢關心地問道。


    “賀書記如此日理萬機,成鑫哪敢懈怠啊!”李成鑫笑道。


    “哈哈,罪過罪過,我和你不同啊,我夫人三天兩頭的往我這兒跑,你們家那口子可是沒見過來啊!不會是對你有意見吧?還是你把人家給忘了?”賀進賢笑道。


    李成鑫當然知道賀進賢是在試探他。


    像他們這樣的官員,夫妻大多是天各一方,誰也顧不得誰。


    賀進賢的老婆三天兩頭來?李成鑫怎麽不知道。


    “嗬嗬,我家那口子現在哪有心思到我這兒來啊!我是巴不得她三天兩頭的來,可她要照顧她的媽媽,老太太身體不太好,身邊離不得人,雖說有專職的保姆和保健醫生,可畢竟不是自己的兒女,曉麗又是特別孝順的女兒,現在媽媽是她的唯一了。”李成鑫感歎道,“上次回北京,我特意抽空去看了看老太太,心裏還真是說不出的難受。人老了,就是悲催啊!”


    “誰都有老的一天,”賀進賢說道,“老太太還能有女兒守在身邊,算是有福之人了!以後我們老了,還能指望兒女嗎?我是不指望了!嗬嗬——”


    李成鑫見賀進賢扯這些,還真是不知道他的重心在哪兒。


    於是就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是啊,我們就一個孩子,將來隻能到醫院,或者到養老院,還是指望自己身體好點兒,這個比什麽都強!”


    “嗬嗬,成鑫同誌啊,看來你我都是能夠耐得住寂寞,受得住誘惑的人,”賀進賢笑道,“可惜現在我們黨的隊伍裏太多同誌耐不住寂寞,受不住誘惑,輕易就滑落到了腐敗的深淵裏!”


    李成鑫知道賀進賢現在要進入主題了,這就是他今天要談的內容。


    李成鑫收起笑容,定定地看著賀進賢,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最近北江市市委書記紀中央同誌正在交代自己的問題,今天文毅同誌過來向我匯報,問題很大啊,但是,他自己就是拒不承認!”賀進賢看著李成鑫說道,表情甚是嚴峻。


    李成鑫心痛地點點頭,但是並沒有插嘴,而是讓賀進賢繼續講。


    “我們紀檢的同誌們夜以繼日地和他談話,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賀進賢說道,“我是沒想到紀中央的問題有這麽嚴重!實在是讓人痛心疾首!”


    李成鑫被賀進賢這些話說得心頭有些忐忑。


    他的忐忑不是害怕紀中央會牽扯到他,他和紀中央是一點兒交易都沒有,既沒有權錢交易,更沒有權色交易。


    他怕的是賀進賢如此深挖紀中央的事情,說不定是為了起前任吳碩林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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