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含笑接過,陸文龍卻跑到角落裏拿了一張狐皮過來圍在她的脖子上,興衝衝地道:“媽媽,這是我獵獲的,我本來是想留給小虎頭玩耍的,你先圍著,暖不暖和?”


    “暖和,真暖和。兒子,你越來越勇敢了。”


    陸文龍得到稱讚,很是開心,抓抓頭發,紮合拍拍他的肩,也讚道:“文龍,你進步越來越快,箭法快趕上我了。”


    “媽媽,這些日子,紮合叔叔教了我很多本事。”


    花溶這才發現,紮合和兒子已經十分親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父子。花溶拉住兒子的手,讓他在自己身邊坐著,母子二人挨著溫暖的火盆,還能麵對著美味的蜂蜜水和野味。她心裏無限感慨,剛剛經曆了生死關頭,對於這樣的幸福就體會得分外鮮明。


    她剛要跟紮合說幾句感謝的話,紮合已經匆匆出去,不一會兒就進來,拿著兩枚果子,雙眼放光:“小哥兒,你嚐嚐……”


    那是一種雪白的野果,是一種荊棘的根部生長,隻能冬季才有。


    “小哥兒,我無意中發現的,你嚐嚐。”


    她和兒子一人分食一個,花溶咬一口,但覺汁水豐富,甘甜芬芳,陸文龍已經叫起來:“紮合叔叔,這麽好的東西,你為何不早給我吃?”


    紮合摸摸頭,羞澀一笑:“我隻找到這兩個,想放一放……”


    花溶放下果子,盯著他,眼眶微微濕潤,好一會兒才微笑著說:“紮合,多謝你。”


    “小哥兒,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嘛。好東西當然要留給好朋友。”


    …………………………………………


    臨時的軍營,跟昔日度假的帳篷有了極大的區別。


    金兀術下馬,脫下沉重的兜鍪,往熊熊燃燒的火堆走去。一眾侍衛見他臉色陰沉得出奇,都小心翼翼的。金軍在此圍堵截殺秦大王幾個月,可是,連續損兵折將,竟然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又讓秦大王跑了。金兀術更氣惱的還有花溶,一利用自己殺了王君華,眼看殺秦檜無望,她不僅自己跑了,還帶走了陸文龍,擺明了一副絕不會再歸還的架勢。更令他暴跳如雷的是,當初自己賞賜她的大量金銀首飾甚至華美宮衣都被她偷偷悉數帶走,完全換了利器,裝備野人們,用來對付自己。


    “四太子,吃飯了……四太子……”武乞邁連喊三聲,他才回過神,恨恨道,“這個女人煞是無情無義。”


    武乞邁自然明白他罵的是誰,四太子此番真真算得上賠了夫人又折兵。他也恨極秦大王,更是替四太子不值:“早前那個叛賊紮合一直在這裏來來去去,肯定就是幫著為她偷運財物出去。四太子對她千依百順,她竟然利用這一點,明目張膽的勾結野人作亂……”


    金兀術悶悶的,明知這個女人背信棄義,自己又能怎樣?


    “四太子,我們得把小王子找回來。”


    問題是花溶將陸文龍藏得好好的,怎麽找得到?今日戰場上一番廝殺,再見又不知是何時。他越想越怒,蹭地站起身躍馬就往燕京而去。


    這次的戰爭不同往日,金軍占據著絕對的優勢,加上一些將領的強烈要求,所以趁著度假,留下了一部分女眷安頓在燕京。


    四太子府。


    耶律觀音懶洋洋地躺在鋪著厚厚地毯的貴妃椅上吃一種儲藏好的果子。小薇在一邊低眉順眼地服侍她。她揮揮手,小薇便將手伸過去,耶律觀音紅唇一張,一枚果核吐在小薇手裏。小薇一陣惡心,卻絲毫也不敢表露出來。耶律娘子身懷六甲,四太子的恩寵翻雲覆雨,短暫的幾天甜蜜一過去,他身邊早已換了其他新寵,哪裏還想得起自己這一號人?原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她發現自己就是耶律觀音手裏的一枚棋子,休想多走一步。


    “小薇,甜湯好了沒有?”


    小薇忙不迭地招呼廚子,端上來一盅燕窩湯,這是耶律娘子每天都會進補的。在燕窩的滋潤下,耶律觀音皮膚油光水滑,因為懷孕,更加富態。


    她慢條斯理地喝了燕窩,看見小薇荊釵布裙,忽然心血來潮:“小薇,你去換一身好衣服。對了,叫其他娘子也換了衣服來拜見我。”


    小薇不敢不從,隻得下去。


    耶律觀音得意一笑。獨居燕京無聊,她最大的樂趣便是以當家主母的身份隨意消遣那些青春美貌的侍妾。她懷孕加上年齡本就大了,見侍妾們靚麗,怕搶了自己風頭,便不許她們穿漂亮衣服,不許她們魅惑四太子,每人每夜的侍寢必須經過她的批準。侍妾們怕她的手腕,雖然一個個恨得牙癢癢的,卻也無可奈何。


    侍妾們很快換好衣服出來,耶律觀音一看,皺著眉頭:“怎麽不換最好的?太差了。換最好的,換了來給我跳舞。”


    侍妾們懼怕她的反複無常,怕打扮太漂亮了遭殃,所以拿捏著,耶律觀音這一不滿,她們隻好又回去,換上了自以為最漂亮的衣服。


    七八名美女跪在麵前。耶律觀音仔細欣賞她們的濃妝豔抹,青春風采,笑歎一聲:“還是青春最好。妹妹們,那一幹又醜又老的娘子留在了上京,燕京就是你們的天下了。”


    眾人不敢接口,隻一名侍妾小聲奉承:“耶律娘子國色天香,奴家們是螢火蟲不敢和日月爭輝。”


    耶律觀音被拍得心花怒放:“好,就你了,你擅長跳舞,先跳一曲。”


    “是。”


    流雲水袖,鶯歌燕舞,耶律觀音似皇後一般垂臥座塌,欣賞著這北國粗糙的歌舞。正自得其樂時,一名侍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夫人,四太子回來了……”


    耶律觀音一擺手製止了要停止歌舞的侍妾們,又撚一枚幹果在嘴裏,“繼續,繼續,四太子也會樂於欣賞的……”


    她話音未落,金兀術已經進門來。侍妾們竟然真的遵循耶律觀音的“聖旨”,繼續跳舞,無一人行禮迎接他。


    金兀術奇怪地看著這一幕,耶律觀音懶洋洋地坐起來,又親熱又驚喜地喊:“四太子,此次得勝而歸,快,來人服侍四太子……”


    侍妾們這才停下來,紛紛向金兀術行禮。


    “但知有耶律娘子,不知有四太子”!耶律觀音對此非常得意,指著那名先前拍馬的侍妾,“你快去服侍四太子。”


    戰場上歸來的男人,最想做的事情當然是立即ooxx,耶律觀音按照昔日的安排,正體現自己的權威。那名侍妾喜出望外,正要走到金兀術身邊,卻見他已經在耶律觀音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擺了擺手,淡淡道:“你們都先下去。”


    耶律觀音摸著肚子,雖然有些意外,但依舊毫不在乎。懶洋洋地笑道:“四太子,這次戰況如何?”


    金兀術的眼神有些神秘莫測:“耶律娘子,十月懷胎真是辛苦吧?”


    耶律觀音豈肯錯過這個表功的機會?笑道:“奴家連續嘔吐,但求為四太子生下兒子,再辛苦也是奴家的福分。”


    金兀術點點頭,忽然道:“耶律大用手下究竟有多少兵馬?”


    耶律觀音一怔,手上的果子差點掉到地上。


    “本太子連續幾個月和耶律大用的人馬混戰,卻一直找不到徹底破敵的妙方。娘子煞是能幹,想必有很好的主意?”


    耶律觀音怎敢承認自己和耶律大用私下勾結?強行鎮定:“耶律大用是誰?奴家從未聽過。”


    “你遼國的前廢太子。”


    “奴家從未聽過這樣一號人,而且來服侍四太子後,已經斷絕了跟耶律家族的一切聯係。”


    金兀術站起身,眼神有些奇怪:“既然如此,耶律娘子來草原的第一夜,是誰給你的媚藥?”


    耶律觀音麵色遽變,任她巧言善辯,此時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手按在肚子上,呼吸急促。四太子知道!那個夜晚,他竟然知道。


    金兀術盯著她,如貓看著一隻老鼠,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


    “耶律娘子,本太子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壓低聲音,滿臉笑容,十分親切,“在臨安時,本太子曾被花溶設計下毒,不得不受製於人。後來,我總結我的前半生,被女人欺騙的時候居多。所以,就十分注意,再也不敢輕易吃喝女人侍奉的任何東西。尤其,還有你和你當年生下的千年靈芝兒子,我又怎敢不妨?”


    也許是屋子裏生的炭火太旺,耶律觀音不知不覺已經滿頭大汗,一股強烈的恐懼如毒蛇的液蔓延過全身,冷颼颼的在背心停留。她驚恐地看著四太子的眼神,慌忙移開,四太子的眼神,那是一種毒蛇昂著蛇頭,吐著信子的表情,正在準備對獵物的最後一擊。


    她嘶聲著,必須做出反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擊:“那……那個孽種……陸文龍……”既然四太子知道一切,為何自己毒殺陸文龍,他還無動於衷?她想起那個可怕的夜晚,生死一搏,自己以懷孕為利器,逐退花溶,鎮住四太子。當時的情形曆曆在目,她想起都每每引以為傲,驚異莫名的四太子聽了“懷孕”的消息,大張著嘴巴好一會兒才說“既是如此,就先保證本太子的親骨肉。”


    一句親骨肉,便勝卻陸文龍和花溶無數。


    原來,沒有麽?


    她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是她吃得太好太多太胖,圓滾滾的身子支撐不住,頭暈眼花,急欲找到逃生的出口。肚子,唯有肚子才是生存的良機。


    “四太子,奴家……請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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