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叔冷靜反駁:“這並不是我們的錯,而在於你自己懼內!人未娶,先怕河東獅子吼。”


    “老子沒有懼內!”


    “不懼內?不懼內,你為何不敢娶李汀蘭?多一個妻子有什麽相幹?”


    “三叔,你也不用激我,有沒有懼內,老子自己清楚。而且丫頭可不是河東獅子,又溫柔又賢淑,世間罕有……”他忍不住洋洋得意地炫耀,“三叔,這些日子,丫頭對我別提多好了。你看,我身上的衫子就是她親手縫的,我的頭巾也是她給我戴的,每天早上她都給我梳頭,哈哈哈,老子得趕緊回去,有她梳頭簡直舒服極了……”


    楊三叔暗暗搖頭,看這情形,手心也不覺捏一把冷汗。期待越高,失望越大,自己在進行一場豪賭,這個小子,會不會乖乖地走向自己百般為他設計的光明大道?


    “三叔,必須馬上和李汀蘭攤牌,我自己去……”


    楊三叔急忙阻攔他:“大王,我去。我替你處理,你說話不得法,不要弄得兩敗俱傷……”


    “那就辛苦三叔了。”


    楊三叔估算著時間,並不再說什麽,隻一力催促秦大王去參加盛宴。


    這一夜,在楊三叔的授意下,大小嘍囉們輪番來向秦大王敬酒,秦大王喝得興起,到後來,幾大壇酒下肚,醉得一塌糊塗,楊三叔便令人將他抬到“皇宮”裏休息,他這一醉,醒來便該在明日傍晚了,那時,花溶早已走遠了。


    李汀蘭來後,就住在“皇宮”的旁邊,跟秦大王一牆之隔,這一夜,目睹秦大王豪飲,可是,卻並未跟她寒暄。她從小自負貌美,又是金枝玉葉,雖然國破家亡了,但依舊生活在錦衣玉食中,被父親保護得很好。所到之處,因為她的美貌,無不受人追捧。這次和親,原是遵從父親之意,違逆心意,嫁給一個老男人。原本以為,老夫少妻,秦大王一定會千依百順,但不想,這粗漢卻正眼也不瞧一下自己。她悶悶不樂,隻禮節性地出現一會兒,便保持了自己的高貴身份,回到閨房。


    蕭大娘多喝了幾杯,掛念著小姐,也趕緊回去。隻見李汀蘭歪著身子靠坐在床沿上,鬱鬱寡歡。


    “小姐,何事不樂?”


    李汀蘭憂心忡忡:“你說,大王是不是真在外麵有妻妾?”


    “楊三叔保證了沒有,那就肯定沒有。如果有,過年他不可能不把妻兒帶回來。”


    “但我看他,好像……”


    蕭大娘見小姐言辭猶豫,知她心意,她也忿忿地,覺得秦大王對自家小姐太過冷淡。難道他那裏還有誰比自家小姐更年輕漂亮?


    “要不是父王所托付,奴家命苦……”李汀蘭靠著床流淚,她畢竟是年輕少女,麵對這種情況,一籌莫展,要嫁的人快是個半老頭子了,可半老頭子又還不怎麽把自己放在心上,這以後的漫長日子,如何熬得下去?


    “小姐,你不要著急,大王粗豪,等成親後就好了。”


    李汀蘭不再說話,事到如今,自己還能有什麽選擇?隻得聽從父親的命令,半點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秦大王醒來,已是第二日黃昏。


    他揉揉額頭,一夜宿醉,很不舒服,喊一聲:“丫頭……丫頭……”往日溫柔的應聲並未出現,一名小廝將洗臉水打來,恭敬地服侍他:“大王,洗臉水備好了……”


    秦大王跳起來,胡亂洗一把臉,也不管亂糟糟的頭發,隨便揉揉就走出去。匆匆兩日,心裏急切地想馬上離開,回到巡洋艦上。他直奔楊三叔的住處,隻見島上的密林處,李汀蘭主仆正踏著夕陽摘花。李汀蘭回頭也看見他,隻見這粗漢鐵塔一般,再也不是昨日發冠整齊的樣子,頭發如鋼絲,亂七八糟,看起來如一隻巨大的猛獸。她心裏害怕,不敢多看,急忙移開視線,低頭摘花,裝做視而不見。


    秦大王大是訝異,直嘀咕楊三叔怎麽還沒去把這些女子送走?他大步走到楊三叔的住處,隻見楊三叔正閉著眼睛,悠閑地坐在一把躺椅上,閉著眼睛享受開春的夕陽。


    “三叔,李汀蘭怎麽還沒走?”


    楊三叔被這聲如洪鍾驚擾,不慌不忙:“我已經談好,她們不日即將啟程。大王不需憂慮。”


    秦大王喜形於色:“如此甚好,老子就可以接了丫頭來島上了。”他等不及,立即轉身,楊三叔慢慢開口,“今夜還有重要議事,所有人我都通知到齊了,都等你吩咐。”


    秦大王停下腳步:“媽的,也罷,老子明日再去接他們。”


    楊三叔的目光落在他鋼絲一般的頭發上,隻不過一夜之間,他的形象就大為改變。看來,女人的魔手才是男人改變的關鍵,秦大王,離開了花溶,便又成了魔獸的樣子。可是,這樣的改變,其他女人也能做到,不是麽?李汀蘭也會梳頭,對吧?


    巨大的議事廳裏坐了二十幾名頭領,負責島上各項任務的頭目全部齊聚。在馬蘇和楊三叔的安排下,他們已經逐漸習慣了有序的稟報,一邊的馬蘇就用筆記下來,將重要事情逐條分類,以便日後給秦大王參考。秦大王聽了半晌,布置了這一年的幾件大事,眾人又七嘴八舌地提出許多意見,主要還是在於和其他海域的勢力衝突以及海外貿易。秦大王一一做出裁決,有幾件暫時解決不了的,馬蘇就記錄下來放在一邊。


    海盜們議事,自然沒有許多規矩,大家想說就說,暢所欲言,直議論到淩晨,才各自回去休息。


    秦大王也回去躺一下,看天亮了,再也耐不住,趕緊起身,帶了兩名嘍囉往巡洋艦上趕。


    遠遠地,隻聽得嗚嗚的哭聲,他趕緊衝上去,隻見小虎頭站在甲板上嚎啕大哭,雙目都哭得紅腫,雙手雙腳亂蹬,一個勁地喊:“媽媽,我要媽媽……”


    秦大王衝上去抱住他,心裏一沉:“臭小子,媽媽呢?”


    小虎頭如見到了天大的救星,抱住他的脖子,淚眼婆娑:“阿爹,媽媽不見了,媽媽不見了,我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秦大王大喝一聲:“來人,夫人到哪裏去了?”


    劉誌勇趕緊上來,這一路上,是他在負責花溶母子的安全。然後,兩名奶媽和照顧小虎頭的嘍囉也上來,眾人惶恐垂手。


    劉誌勇拿出一封信遞過去:“大王,這是夫人留下的。”


    秦大王急忙拆開信,上麵隻寫了幾句話:“秦尚城,我走了。你不要找我,也不要擔心我。我離開,隻是因為忘不了鵬舉。可是,我並不是要去為他報仇,隻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單獨祭奠他,平息一下心情。所以,你不要擔憂我的安危。我希望你能盡快成親,有你自己的兒女,也發展壯大自己的勢力,這樣,才不會受製於人。虎頭托付給你,希望你們父子多多保重。千萬千萬不要再來找我,我會回來看望你們的,我自己會回來的。”


    秦大王拿著信紙,氣得手直發抖,簡直不敢相信這驚天巨變。丫頭走了,竟然又像十幾年前一樣逃跑了。他腦子裏亂成一團,這是為什麽?花溶為什麽要逃跑?


    他怒不可遏:“快追,馬上去追……你們是豬啊,還呆著幹什麽?”


    “夫人已經走了三日兩夜,追不上了。”


    “追不上也要追。你們究竟在幹什麽?飯桶,草包,一發現人不在了,為什麽不馬上去追?為什麽像木樁一樣杵在這裏?”劉誌勇要說什麽,秦大王一拳將他打開,“飯桶,快去追,無論如何要把人給老子找回來……”


    小虎頭從未見過阿爹如此勃然大怒,雙目血紅,幾乎要吃人,他受到驚嚇,大哭起來:“媽媽,我要媽媽……”


    秦大王重重地將他放在地上,又抓起來舉過頭頂:“小兔崽子,不要嚎了,嚎得老子心煩……”


    小虎頭第一次被他凶惡訓斥,嚇得更是厲害,身子在半空晃蕩:“不要你,壞人,我要我媽媽,要媽媽……”


    秦大王一把將他放到胸口抱著,見他小臉哭得通紅,上氣不接下氣,心裏一軟,甕聲甕氣地哄他:“傻小子,不許哭了,老子還在。老子還在,你媽媽就會回來……”


    小虎頭止住哭聲,天真地抱著他的脖子,伸手拉扯他亂糟糟的頭發:“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媽媽到哪裏去了?媽媽為什麽要走?是不要虎頭了麽?”


    秦大王一個也回答不上來,隻摟著兒子,看著遠處茫茫的海域破口大罵:“死丫頭,該死的丫頭,為何又拋夫棄子跑了?老子這又是哪一點得罪你了?”


    “死丫頭,一心就記掛著嶽鵬舉,哪怕他已經死了。老子呢?老子就一點也算不得什麽?還有你的兒子……”他越想越憤怒,“臭小子,你媽媽不要你了,把你扔了。”


    小虎頭又大哭起來:“不,媽媽怎會不要我?”


    “她是個自私的女人,她隻愛嶽鵬舉,不愛你,也不愛老子……死丫頭……”他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欲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斜影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斜影清並收藏欲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