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妾不敢推辭,隻得領命出去。


    眾人散去,侍女關好房門。


    此時,屋裏隻剩下耶律觀音和最貼身的侍女阿珠和阿華。侍女們遞上熱的帕子,伺候她擦幹淨臉,阿珠說:“娘子,剛剛真是嚇死奴婢了……”


    阿華也吐吐舌頭說:“是啊,娘子何須如此?不怕動了胎氣……”


    耶律觀音洋洋得意:“你們懂得什麽?四太子的性子,自家這些日子已經摸得清清楚楚,不但要軟的,必要是也得要硬的,男人就是這樣,你越卑微,他越不把你放在眼裏……”


    就衝著四太子臨出門時的那句“你們照顧好耶律娘子,不得有任何閃失”,她方確定,此時,自己才是牢牢將那個男人抓在了手心裏。


    阿珠又低聲說:“如果天薇那賤人又來,可怎麽辦?”


    耶律觀音胸有成竹地搖搖頭:“天薇不成氣候,不足為懼。她不來還好,若真敢再來,真要讓她見識見識自家真正的手段,到時,真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親眼見過金兀術在四太子府對花溶的態度,那是真正的千依百順,天薇跟花溶比,那真是天上地下。既然自己踐踏碎了四太子給花溶的靈芝都無事,區區一個天薇算得了什麽?


    男人呀,自家的骨血,總是排在女人之上。


    這一仗,真是贏得酣暢淋漓,徹底確定自家在四太子的府邸和心上都得到一個大翻身,耶律觀音心情之愉快,真是可想而知。


    她咯咯笑起來:“自家先前所怕,是花溶進門,這女人比自家還潑辣,又騎馬能射,如母老虎一般,甚至打架自家更遠遠不是她對手,如今,看樣子她就要死了,哈哈,四太子縱是念想,也是望梅止渴。哈哈,真是再無後患了……”


    阿華急忙恭維她:“夫人在四太子府地位穩如泰山,待小主人出生後,更是名正言順繼承四太子貴爵……”


    耶律觀音得意,卻並不忘形,隻說:“今晚發作,可一不可二,明日起,須得加倍討好四太子,不得有任何差池。阿珠,你今晚連夜趕燉一盅參湯,明日一早就端去給四太子,就說是自家向四太子賠罪……”


    “是,夫人真是英明。”


    這一日,金兀術自然不曾熟睡。


    因為耶律觀音那一通發作,他對花溶此時的態度和感情本來就異常複雜,一是因為得不到而絕望,而是因為敗給嶽鵬舉以及受到嶽鵬舉的嘲笑而痛恨。久而久之,原本已經淡了對花溶的那種熾熱的渴望得到之情。


    今日耶律觀音那番痛罵,真如醍醐灌頂,他恨恨地捶一下土炕:“也罷,花溶,你的死活跟本太子何幹?”


    如此,方才合眼,準備第二日,就拿了這破碎的“千年靈芝”去向秦大王換回陸文龍。


    早上,他剛起床,就見門口跪著耶律觀音的貼身侍女阿珠,阿珠小心翼翼,將參湯舉過頭頂:“奴婢奉夫人之命給四太子送來參湯,夫人昨日自知失儀,冒犯了四太子,不敢當麵賠罪,還請四太子看在夫人腹中骨肉的麵上,多多原諒……”


    金兀術接過參湯,隻說:“你起來罷。”


    阿珠站起來,退下,這時,耶律觀音才緩緩從藏身處走出來,緩緩行禮,聲音哽咽:“四太子,奴知錯了……”


    她特意換了一身異常漂亮的衣服,真是麵似銀盤,體態如觀音。即便大腹便便也很有風情。金兀術見她雙眼紅腫,楚楚可憐,心先就軟了下去,伸手扶住她:“娘子何須如此,自家沒有責怪你。”


    她哽咽說:“多謝四太子寬容大量。奴昨夜一夜未眠,奴雖討厭花溶,可還是惦記文龍孩兒,希望今日能看到他回來……”


    金兀術大是感動:“今日四太子一定帶回孩兒,咱一家人,晚上大大慶祝一番。”


    耶律觀音喜道:“如此甚好,奴馬上吩咐廚房準備宴席,歡迎孩兒回來,為孩兒壓驚。”


    “娘子煞是賢德。”


    金兀術府邸固然雞犬不寧,秦大王可也沒閑著。跟小陸文龍玩耍了一會兒,待得晚上就寢,方想起,丫頭生日快到了。


    這一想,真是歸心似箭,一天也呆不下去,隻想快點拿到靈芝走人。他猜靈芝必是在耶律觀音手裏,這女人狡詐多端,也不知肯不肯交出來。


    他問馬蘇:“那母老虎若不肯交靈芝,怎麽辦?”


    馬蘇答:“就拿了她的私隱威脅她!”


    秦大王嗬嗬大笑,他原本也沒什麽是非觀,更談不上什麽不和女人為敵,也沒啥憐香惜玉心,拍手說:“這樣簡單!今日若拿不到靈芝,老子直接去捉耶律觀音。”


    可是,很快,他又皺起眉頭,看著一邊伺候陸文龍的乳娘,忽問:“你二人還願不願回四太子府?”


    乳娘這些天,已聽得一點,這些人是盜取靈芝救大宋宣撫使嶽鵬舉的妻子花溶。她隨天薇,自然知道花溶身份,知道這些人若是為救她,就不會壞到哪裏去。她本就擔心這夥人一走,自己等若回了四太子府,不知會有怎樣的下場。因此,她假意伺候小公子,實是在暗中偷聽秦大王等人的對話,見秦大王問起,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大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老身和小公子,實在不敢再留在四太子府。陸老爺夫妻隻得這點血脈繼承香火,如果再呆下去,小公子實在凶多吉少……”


    秦大王問她:“你們在老家還有甚親友?”


    乳娘搖頭,哭道:“親友多在戰亂中散佚,再無親眷。”


    秦大王躊躇一番,忽說:“既是如此,老子倒有個辦法。此次,老子帶你們回宋國,尋一僻靜地,買一座宅子,給你們一筆生活費,雇傭兩個丫鬟,保你母子今生衣食無憂。你看如何?”


    乳娘聽得這樣的安排,真是喜出望外,急忙跪謝:“秦大王大恩大德,就是陸老爺和夫人泉下有知,也會感激。”


    “老子隻是見這臭小子是練武的好苗子,不是為甚麽陸老爺而救他。你謝老子作甚!”


    秦大王當即拿出一塊金元寶,正是從耶律觀音處劫掠來的:“你且收著,算是老子給臭小子的一點見麵禮。”


    乳娘見他出手如此闊綽,心裏安定下來,直說:“小公子真是吉人天相,處處有貴人。唉,這也是我家老爺夫人積德所致啊……”


    秦大王做了決定,就立刻安排好,馬蘇為人精細,這些天,和陸文龍相處得最好,因此,就讓馬蘇背負了孩子,而乳娘卻和紮合先走,到邊境等著,以免混亂時拖累。


    他安排好一切,才帶了馬蘇和劉武往樹林趕去,情知金兀術擔心兒子性命,想必不敢再如昨天一般大陣仗。


    果然,金兀術今日隻帶了兩侍衛,也沒埋伏甲兵。


    在約定地點,金兀術見到兒子好端端地,顯然沒有受什麽折磨,隻問:“我兒乳娘呢?”


    秦大王滿不在乎:“老婦礙事,殺了。”


    金兀術並不在乎乳娘的死活,隻聽得兒子一個勁地撲著小手喊叫:“阿爹,阿爹……”馬蘇緊緊抱住他,身上不顯眼處係了根繩子,將他牢牢地跟自己綁縛在一起。而劉武拿著一把刀,緊緊護在他身邊。


    秦大王提了自己38宋斤的大刀,單槍匹馬上前一步:“金兀術,靈芝呢?”


    金兀術也上前一步:“你需保我兒子安全。”


    秦大王大笑一聲,“老子拿你兒子有何用?取了靈芝自然還你……”他接過匣子,打開,忽然麵色一變,憤怒說:“金兀術,你敢騙老子?這一堆破爛就是千年靈芝?”


    金兀術有口難言,因這靈芝是給花溶的,終究有幾分愧疚,躊躇一下才說:“自家娘子不小心將靈芝摔碎了……”


    秦大王氣得七竅生煙:“耶律觀音這廝賤婦……狗男女,金兀術,再過幾個月,老子不送你一份天大的禮物,老子就不是秦大王!”


    ……………………………………………………


    他手一揮,吹一聲口哨,後麵的馬蘇背負了孩子就跑。劉武護在他身邊,二騎快馬飛奔起來。


    金兀術並不知道他早已知曉陸文龍的身份,雖然估計他會因為破碎的靈芝而發怒,但決計沒想到他會不歸還孩子。他眼看馬蘇已經跑遠了,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怒追上去:“秦大王,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秦大王因為見小陸文龍口口聲聲“阿爹”,小孩兒不作偽,可以想象,金兀術一定對他很不錯,本來還拿不準,是不是該帶走臭小子。現在,這種微微的猶豫一下就消散了,搶過破碎的靈芝塞在懷裏,比金兀術還憤怒:“是你這金狗先背信棄義……”


    “本太子怎麽背信棄義了?”


    “你這綠烏龜,縱容耶律觀音毀掉靈芝,縱容母老虎欺壓孩子,虐待孩子,自她進門,臭小子就沒過一天好日子。我南朝忠臣良將的兒子,再留在你府邸,必然被耶律觀音那廝賤婦欺壓至死……”


    金兀術這才明白,秦大王早已得知了孩子的身世。而且,自己的家務事,被秦大王得知,很是羞愧,忽然意識到,他再也不會歸還兒子,無名火起,揮了方天畫戟就向秦大王衝去。


    他雖然狡詐,但在靈芝事情上,就算兒子被綁架勒索,也沒在意,現在見秦大王“撕票”,方覺得受了這南蠻強盜極大的愚弄,哪裏還忍得下去,高喝一聲,一出手就用盡了全力:“狗強盜,你敢如此欺辱本太子……”


    秦大王哈哈大笑:“好你個金狗,海上逃得生路,現在還想逃?”


    金兀術也不答話,他對秦大王恨之入骨,方天畫戟舞得水泄不通,招招殺著。秦大王見他全是兩敗俱傷的拚命,絲毫也不敢大意,這時,金兀術隨身帶著的兩名侍衛也已經衝了上來,金兀術大喝:“快去追回小公子,這強盜,自家理會得……”


    “是。”


    武乞邁吹一聲口哨,金兀術不帶人到約定地點,並不意味著,沒有預備其他埋伏,他第一次遭遇“綁架”,自然不會大意,武乞邁信號一發出,中途的侍衛立刻按照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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