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姐和一眾女眷精心布置的房間裏,滿是紅色,喜氣洋洋。


    花溶由高四姐和於鵬的妻子扶掖進屋。新房的門口,鋪著一條長青色的麻布地毯。


    一名喜娘手持銅鏡上前,用鏡麵照著新娘,另有其他幾名婦女,手持紅燭,站立兩邊。與此同時,張弦手執一個裹著紅繡絹的糧鬥,掏出其中的五穀、大豆、銅錢以及一些切成寸許的粟麥秸、纏著彩色絲線的果品等,向著新房拋灑,口裏多說些“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之類吉祥如意的話。


    大小孩子們就爭著撿那些落在地上的吉祥物。


    這時,兩位伴娘才拿著銅鏡和紅燭引導,扶著花溶進入洞房,在床邊坐下。


    隨即,一身簪花鏷頭和翠綠絹袍的嶽鵬舉,在張弦等人陪同下,也相繼來到洞房。這是他一生中,最“盛裝打扮”的一次,其心情之緊張,可想而知。


    眾人嘻嘻哈哈的,張弦和高四姐,各持一段紅綠色的錦帛,綰上同心結後,交給新婚夫妻二人,各執一端。嶽鵬舉因為激動,差點將紅色的喜球掉在地上。


    眾人哄堂大笑,他更是紅了臉。


    花溶在蓋頭下,想象著他狼狽的樣子,要笑,卻又忍住,隻肩膀微微發抖。


    軍中一位年長的太婆,為新娘子挑起蓋頭。


    當蓋頭揭開,經過了精心裝扮的花溶,在滿堂的燭火下,真是明豔奪目,光彩照人。饒是嶽鵬舉平素跟她朝夕相處,早已見慣了的模樣,這番也不由得驚呆了,麵頰通紅,心內狂跳。


    一眾粗豪的漢子也都愣了一下,直想,這軍中上下所有女眷,真真再無一人及得上嶽鵬舉之妻這般姿色過人。


    此時,花溶也抬起頭看嶽鵬舉一眼,但見他這一日,簇新衣袍,魁梧挺拔,英偉傲岸,滿臉喜色,再不若軍中那般肅穆。


    她這一眼,因為羞澀,更是盈盈如水,嶽鵬舉和她對視一眼,呆了一下,隻覺得心內砰砰砰的,方明白眾人說“洞房花燭夜”為人生大喜事之一究竟是什麽意思。


    眾人見嶽鵬舉呆住,都嘻嘻哈哈笑起來,嶽鵬舉麵上一紅,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見眾人嬉笑,又放開,退後一步,手足無措。


    小孩兒們沒有那麽多顧忌,快樂地嘻嘻哈哈地跳來跳去:


    “花先生,你真漂亮……”


    “花先生可真好看呀……”


    “花先生像神仙姐姐一樣啊……”


    高四姐樂嗬嗬地趕著孩兒們出去:“別鬧著耽誤了吉時良辰,快唱歌,該唱喜歌了……”


    於是,孩兒們便興高采烈地唱起來:


    撒帳東,金明池畔笙歌作,花簷迎得賢惠女,老稚歡喜盡笑顏


    撒帳西,銀燭明煌照洞房,英雄巾幗成佳偶,美酒千杯醉春風。


    撒帳南,錦帶流蘇四角垂,揭開便見玉人麵,秦晉和諧百年好。


    撒帳北,夫婦歡愛長唱隨,芙蓉帳暖度良宵,繡幃應已夢虎子。


    撒帳中,貔貅連營得內助,惟願旌旗指燕北,山河一統重光輝。


    ………


    這歌詞前麵都是當時四處傳唱的喜慶婚歌,唯後麵一句,由於鵬稍微改了幾個字,讓孩兒們學唱。孩兒們邊唱,婦女們就拿著絲線彩果,紛紛扔到洞房的床上。


    孩兒們唱得高興了,還要繼續,張弦趕緊道:“不可延誤新人吉時。”


    於是,眾人便嬉笑著出去了,張弦走在最後,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屋子裏安靜下來,隻紅燭高燒,偶爾能聽到燭油滴落的聲音。


    花溶靜靜地坐在床上,低著頭,床上灑著桂圓、花生、蓮子等物。


    嶽鵬舉輕輕拂開滿床的這些東西,挨著花溶坐下,燭光下,但見她滿臉嬌紅,眼神嫵媚,豔麗不可方物。


    他心裏一蕩:“姐姐,我真是開心……”


    她被他這樣瞧得麵頰緋紅,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合歡的酒早已倒好。


    嶽鵬舉端了兩杯,一人手持一杯,聲音出奇的溫柔:“我們,喝了吧?”


    她的手繞過去,溫順的,挨著他的手,一起喝了這杯酒。


    一杯酒下去,渾身暖起來。嶽鵬舉在燭光下,隻見自己的新娘麵若海棠,雙眼晶亮,自認識她以來,從來不曾見她這般美麗嫵媚。


    嶽鵬舉輕輕摟住她,二人上床。


    這是二人盼望已久的時刻,雖然夫妻名分定了許久,可是,到今日才真正結為夫妻。尤其是嶽鵬舉,雖然不止一日跟她同床共枕,可是,心裏卻是明白的,這個夜晚,跟以前不一樣。


    他在燭光下,輕輕解開她的重重羅衫。


    脫去外麵喜服的時候,她還沒有怎樣,可是到貼身的肚兜時,她的臉忽然滾燙起來。那是一件雪白的胸衣,上麵兩側各有一支粉色的荷花。


    嶽鵬舉的手停下,輕輕看著那一雙雪白的臂膀,如蓮藕一般,也許是因為露在外麵,因為冬日寒夜的冷,或者因為激動,仿佛在微微顫抖。他拿著她的手臂,放進溫暖的錦被裏,隔著那薄薄的小小的一層衣服,手掌完全輕輕包裹胸前的柔軟。仿佛過電一般,那柔軟太過輕盈,落在手掌裏,仿佛握著最溫順的一隻白鴿。


    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熟悉的快慰,在心底燃燒起來,然後,他自己也褪下全身的喜服。


    感覺到胸前那滾燙的手一移開,花溶微微睜開眼睛,她看到他正在一件件脫掉自己的衣服,他寬厚的胸膛從厚厚的衣物之下露出來,然後是結實的小腹和修長的腿。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一個男人的裸體,自己丈夫的裸體,卻覺得羞澀,眼裏慢慢浮起一層水霧,濃黑的睫毛顫動一下。


    嶽鵬舉低頭,看到的正是那一層溫柔的霧氣,心裏忽然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柔軟和溫情,第一次的感動,那是看到女體的感動。所有的第一次美麗,都跟她有關。


    他的手往下,這時,終於解開了她的雪白的胸衣,那一枝荷花,那麽皎潔地依偎著桌上的紅燭。


    他躺在她身邊,這一刻,二人赤誠相擁,嶽鵬舉的手剛一摸到那柔軟的肌膚上,立刻,心和手都滾燙起來。


    他生平也沒有接觸過其他的女子,動作十分生澀。有一瞬間,他的手放在她的晶瑩的胸膛上,不知接下來該幹什麽,隻知道輕輕的揉捏,那麽輕,出自本能,生怕弄疼她一點點。


    花溶雖然曾被秦大王擄掠海島上幾個月,夜夜任他盡歡,但都是夢魘一般的記憶,是無比的粗暴和無比的疼痛,從來從來都不願意想起,隻想遺忘吧遺忘吧。而且事隔多年,對於正常的真正男女之間該怎麽做,也是手足無措,隻閉著眼睛,羞澀地躺著。


    隱隱的燭光下,這一份嬌羞嫵媚更是令嶽鵬舉心跳加速,他輕輕躺在她身邊,抱住她,吻住了她微微張開的嘴唇……


    她也伸出手,輕輕摟著他的脖子,這一次,二人都親吻得十分深入,比任何一次都更深。


    從來不知道親吻也會這般令人陶醉,仿佛春日喝下一杯甜蜜的蜂糖水,花溶星眼半睜,渾身湧起極其陌生的燥熱,仿佛激動難言……


    嶽鵬舉雖然生澀,可是,這畢竟是人的本能,無師自通的,隻覺得身子的某一個部分已經堅硬如鐵,急切地要找到某一個入口。


    他輕輕抱住她的身子,貼著她的耳膜,仿佛要說一句溫柔的話語,她卻被這耳邊的陣陣熱氣,逗得麻酥酥的,忍不住,輕輕的笑起來。


    這一笑,他也忍不住微笑,一陣陣的氣浪吹開了她已經散亂開的頭發,有一絲柔軟的青絲鑽進他的鼻孔裏,帶著一種青草一般的幹淨的香味。這種香味仿佛催情的藥劑,他吻上了她的耳垂,並用牙噬咬著——輕輕的,一點也不疼痛,卻是溫存而鮮明的,隻是給她一種很鮮明的記憶——仿佛第一次的甜蜜的親昵。


    她又忍不住要笑,可是,在她還來不及發聲之前,他又已經將唇移動到了她修長而美麗的脖子上,那樣潔白的顏色,多麽柔軟啊,仿佛她渾身上下,都是軟綿綿的——


    滾燙的嘴唇,這個夜晚仿佛也沸騰起來。


    隻覺得熱,無比的燥熱,好像要熱得跳起來一般,也許,是房間的火盆太熾熱了吧,身子也滲出細細的密密的薄汗。


    他用舌品嚐著那細致的肌膚滲出的薄汗,這真是令他感到目眩神秘的美味;他的手下移到了她裸露的胸部……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便輕輕抱住了他的脖子,順勢的,他輕輕趴在她的身上,兩人的身體真正有了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因為纏綿病榻許久,她是那樣的瘦小,可他又是那樣的健壯而寬闊,當她突出的鎖骨,從軟滑的身子裏往下,緊緊地貼合著他的肉體,仿佛如一支溫柔的利箭,如此鮮活突兀地嵌入了他的靈魂深處。


    也正因為如此,他毫無顧忌地接納她,慢慢地,讓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下,帶著陌生的衝動和急切,卻又著其他年輕男人不具備的細心和溫存——他喜悅地,又笑起來,這是怎樣的一種令人心醉的新鮮感?


    人生,竟然還有這樣一番天地。


    以前,從來不曾領略的,甚至根本無法想象,還可以這樣!


    感覺到那個灼熱已經頂住自己,她心裏忽然一陣慌亂,情不自禁地,仿佛某一種疼痛的記憶。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那是記憶裏的夢魘,怎麽都揮之不去。


    腦海裏情不自禁地,浮現那樣一張麵孔,憤怒的,感激的,各種交織的情緒,那時,她還是一個小姑娘,留在腦海裏的那種可怕的回憶,身子也情不自禁地覺得莫名的疼痛。


    仿佛有一種極其可怕的直覺,她情不自禁地,想坐起身子。


    可是,很快,他的手輕輕拂在她的柔軟的胸膛上,聲音那麽溫柔,眼神那麽溫柔,又帶著年輕而急切的喘息,這喘息感染了她,燥熱著,仿佛身子下了一場溫柔的雨。


    無聲,而潤滑,如一汪涓涓細流。


    多麽溫柔堅定的手,那一刻,一點也不曾感覺到恐懼,隻是某種水到渠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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