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一昏庸之軀原本萬死不足,但卻要連累天下人了。


    這一路,非常順利地出了皇宮,來到約定的“樊樓”。樊樓是開封很著名的酒樓,裏麵三教九流,無所不包,繁華異常。本朝經濟十分發達,雖然金兵肆虐,但城裏依舊鮮花若錦、烈火烹油,不少混跡在此的金兵奸細,更是看得口水滴答,消息一匯聚於金兵統帥,更加劇了他們進犯的野心。


    許才之已經等在樊樓,見到花溶,很是高興,壓低了聲音:“見到沒有?”


    花溶點點頭:“三日後,東華門見。”


    許才之大喜,立刻吩咐小二上酒菜,鮮魚、嫩雞、肥鮓、時新果子等,擺了滿滿一桌子,盛器則均是上好的銀器。放果兒的碟子則是精美的鈞窯。


    二人累了這些日子,終於可以好好吃一頓,花溶也不客氣,和許才之大吃大喝起來。這時,他們絲毫沒有注意到,一行人從二樓雅間下來。這群人皆士大夫打扮,寬衣大袍,舉止低調。正是金兀術等人。


    他不是此次南侵的主帥,卻擔負著收集情報的任務,一麵觀察地形,查探軍情,一麵欣賞宋國美景。


    他隨意看看熙熙攘攘的大堂,裏麵二十來張桌子,無一虛席,走道上,是一對唱小曲的父女,女子頗有幾分顏色。


    他暗自得意,這些饕餮宋人,尚不知道,最多要不了一個月,他們就再也不能過這樣吃吃喝喝的奢華生活了,這天下,要收歸金國囊中,從此,他們就都是金國的奴才了。


    他的目光落在樓道下靠窗的地方,居高臨下看得清楚,隻見那裏坐著兩名男子,其中年輕者,手拿一把如水並刀,在一盞鈞瓷的蓮花盤裏,剖新果,隻見那隻手輕輕揮下,紅色的果子一分為二……


    紅果子,纖細潔白的手,再看手的主人,臉堆三月嬌花嫵媚生,櫻桃口淺暈微紅,唯一雙眼睛,顧盼之間,流露出和容貌完全相反的一股英武之氣。南地男子俊秀,本就如婦人好女,但這個“男子”,他已經先後見過三次,此次看得分明,此人必為女子無疑。


    他心下大喜,卻不動聲色地走出樊樓。


    一出城門,他直奔駐紮的金兵大營。


    大營裏,兩名士兵恭敬行禮:“四太子……”


    “蓋天大王在麽?”


    “正在和眾將商議軍情。小人替您通報。”


    侍衛剛進去通報,裏麵的會議已經結束,七八名金兵高級將領陸續出來,一個個和年輕的四太子招呼,隨後,一個約近四十的男子走出來,哈哈大笑:“四弟,你來了?”


    “大哥喜形於色,最近又有什麽好事?”


    “哈哈哈,我大金國軍已經強渡黃河,四麵逼近,破開封指日可待。四弟,等哥哥抓了宋國皇帝,讓他當眾叫咱兩阿爹……”


    “小弟對‘幹兒子’沒興趣,隻想看看,大哥列出的美女名單……”


    “人不風流枉少年”蓋天大王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宋國美女如雲,這一次,一定讓我們金國男人大展雄風,享受個夠……”


    兄弟倆邊說邊走進去,金兀術拿起案幾上的一卷厚厚的單子,一看,好家夥,上麵羅列了密密麻麻的女人名單,從皇帝的皇後、妃嬪到皇室公主、宗姬、命婦、文武百官的老婆、女兒甚至東京、開封的名妓……幾乎無一例外,赫然全在裏麵。


    “四弟,不出一個月,宋帝就會乖乖送上這些美女任我們享用……”


    “大哥真有辦法,怎麽會得到如此詳細的一份名單?”


    “自然是內奸提供的。宋國要不是內奸如雲,怎能如此輕易被我們圍城?從朝臣到裏麵的太監,都有我們的人,所以,公主名單一個沒漏,你看看,就連一歲的小娃兒也在列,這一次,要將宋家美女一網打盡……”


    蓋天大王洋洋得意,“之前,我聽聞最著名的美女是李師師和天香公主,尤其是天香公主,尚未婚配,還是處女,我要上李師師和天香公主同時做我的小妾……哈哈哈……四弟,你也挑幾個……”


    金兀術搖搖頭:“美女貴精不貴多。你這份名單雖然齊全,但我敢保證,我一定會在你的名單之外,找到一個更好的美女……”


    “哦?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大家千金漏網了?”


    “她不是大家千金。”


    “開封百裏內外的民間美女,我們也都搶得幹幹淨淨,怎麽會有特好的美女我不知道?”


    “我就跟你打個賭好不好?”


    “如何賭法?”


    “到時,我帶一個美女到你麵前,跟你的公主和李師師比較比較,若是你不心服口服,我就算輸了。若是你服了,你就輸了……”


    “好好好,老弟,賭注是什麽?”


    “我贏了,你答應我一個條件;你贏了,我也答應你一個條件;至於到底什麽條件,到時想到再說。”


    “一言為定。四弟,你那個美女叫什麽名字?是哪家千金?”


    “我不知道。一直沒打聽到她的確切消息。不過,我現在派人跟蹤著她。”


    “你連名字都不知道還敢跟我打賭?”


    “我見過她三次了,她有兩次差點射中我。”


    “哦?原來是個凶悍的母大蟲?”


    “此言差矣,她美麗非常,又善於騎射,百發百中……”


    蓋天大王以為他在吹牛,不以為然:“四弟,南朝的娘們,都那個樣子……”


    金兀術大笑著:“她絕對不一樣,不信,你就等著瞧好了。”


    花溶和許才之從樊樓出來,走了幾步,花溶忽然覺得有些異樣,回頭,街上都是過往行人,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但一種女子特有的直覺,她壓低了聲音:“許大人,有人跟蹤我們。”


    許才之機警,也早有感覺,此行身負重任,不敢閃失。正在這時,幾騎快馬遠遠馳來,橫衝直撞,行人紛紛走避,一片混亂。


    二人心思相同,趁機快步湧入人群,再穿過三條巷子,終於徹底將跟蹤的人甩掉了。那一行跟蹤之人正是金兀術的手下,見跟掉了,立刻追上去,但混亂之後,擁擠的大街上,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花溶不再去樊樓住宿,立刻和許才之去道觀投奔。


    道觀大門敞開,人來人往,煞是熱鬧,正是郭真人召集的幾千名男子,在準備“六甲法”。一眾道士手忙腳亂地給這些壯丁分發衣服和饅頭等吃食,這些壯漢,基本上都是開封、東京等地的無賴懶漢,聽說郭真人招兵,有吃有喝,競相來投。


    何勇見二人進來,立刻道:“你們也來幫忙……”


    二人隻好被他抓去幫忙,花溶剛端出一筐饅頭,一群壯漢一擁而上,哄搶不休,饅頭倒在地上,筐子也被踐踏得稀爛……她搖搖頭,這些人,能打敗金軍?


    再看念念有詞,神神叨叨的郭真人,恨不得上去一刀結果了這個無賴神漢,君昏臣奸,看來,國家真的氣數已盡,亡國之禍,迫在眉睫了。


    黃昏時,這些懶漢終於被安頓在空曠的大院裏,何勇累得腰酸背疼,大喊吃不消。正要去睡覺,許才之和花溶拉住他,許才之壓低了聲音:“你師父正要帶領這群人去作戰?”


    何勇當他問了一個白癡問題:“當然了。這還有假?”


    花溶很是氣憤:“這些人怎麽能戰?”


    “我師父會念咒語。”


    “那是騙人的把戲。”


    “騙人?朝廷軍比這些懶漢還不如。再說,還可以得到一筆比軍餉還多的賞賜……”


    果然是為了錢。


    花溶憤怒異常,正待要說,何術已經轉身走了:“你們快去歇著,不要多管閑事了。”


    二人怏怏地各自回到房間,花溶推開窗子,看門外的花木扶蘇,心上的憂懼越來越加劇,隻擔心嶽鵬舉他們在外苦戰,單憑一己之力,早已無力回天了。


    卻說嶽鵬舉率部剛到沱河,聞聽重要關口真定已經被金兵所占。他立刻率領部將趕去增援。金兵分兩大路進攻,每路下又分兩路,圍攻開封的遭到激烈反抗,片刻之間尚不能破城,但繞道黃河的,卻一路順風順水,一旦真定陷落,圍開封府的金兵,就再無顧忌,一定會強行攻城。


    嶽鵬舉深知其中厲害,不顧金兵的凶猛攻勢,苦戰半月,糧盡援絕。楊再興等勸他突圍而走,他也不答應。當天夜半下大雪,他命敢死士卒300人突襲敵營,致敵軍自亂,互相攻殺,金兵主將竟被刺死,金兵盡退。


    戰後,正在清點戰利品,卻得報,金兵5萬人馬,一路繞道,南北夾擊,全麵往開封方向奔去。嶽鵬舉當機立斷,正要率眾襲擊,朝廷任命的大將已經趕到,說朝廷正在議和,嶽鵬舉的這場勝利,令金軍大怒,要他將殘餘的1000餘名敢死戰士歸入其營,原地駐守,不許追擊。


    嶽鵬舉出離憤怒,和守將一番爭執,守將以忤逆上司為名,將他逐出軍營。


    這一晚,風雪大作,他隻騎自己那匹白馬,拿了長槍,單身出營。看著夜晚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他勒住馬,前途茫茫,眼下,就先找到姐姐再說。


    他輕揮馬鞭,急速往京城方向而去。


    在城外寄了馬,跟著一個買柴的老頭混進城去,隻見城裏還是熱鬧非凡,唱曲的、買糖葫蘆的、吃吃喝喝的,似乎沒有預感到城外的屠刀,已經揮舞著伸進來了。


    嶽鵬舉來到“樊樓”,因為楊再興告訴他,花溶他們到京後,會先寄宿“樊樓”,但尋了一圈,卻沒有花溶等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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