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秦大王,一直混在一群士兵裏,先見嶽鵬舉率眾而去,隨即又聽得京城告急,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去了嶽鵬舉這個大釘子,事情就好辦多了。


    他趁了混亂,裝作巡邏的侍衛,等了許久,又見花溶從帥府出來,直奔校場外的一棟小院,馬上明白,她一定是住在那棟小院。


    佳人在側,但剛經曆了刺客事件,警備森嚴,他不敢稍有差池,隻盯著那個地方,打定主意,趁黑去劫人。


    隻過得一炷香時間,但見花溶匆忙出來,翻身上馬,率了一隊精銳而去。花溶等人走的是側門,他更是好奇,花溶這是去幹什麽?


    一轉念,如果花溶離開了帥府,簡直就是手到擒來。這一喜,非同小可,正要設法溜走,卻見巡邏隊長走來,厲聲吩咐:“大家提高警惕,加強巡邏範圍,再有任何意外,小心腦袋……”


    秦大王就等著他這句“擴大巡邏範圍”,待他一走,立刻拿了長槍大模大樣往前麵走去,裝著十分賣力的樣子。他一走到樹林邊,趁人不備,閃身就進了密林,加快腳步,直奔矮牆。矮牆邊,也有巡邏的士兵,秦大王正思慮如何殺死他,越牆出去,卻見李鐸匆忙而來:“秦三,換班了……”


    原來,軍營正在追查刺客,怕還有埋伏,秦大王麵生,李鐸得他重賄,但終究不明他的來路,怕惹禍上身,立刻就決定將這個瘟神送走再說。


    秦大王正是求之不得,得李鐸帶領,順利出了帥府,一出去,早有等候在暗處的李興等人迎上來,“大王,埋伏在左側的兄弟們得知消息,見夫人隨一隊人馬,從南門出發了……”


    “立即追上去,哈哈,機會來了。”


    秦大王縱身上馬:“李興、張石隨我出發,其他人斷後,保持一定距離,千萬不要被人發現我們的行蹤。”


    “遵命。”


    眾人領命,李興有些疑惑:“大王,離了相州,一路兵荒馬亂,夫人隻帶了50兵馬,我們不如趁亂劫殺,直接將夫人帶走,豈不更好?”


    秦大王搖搖頭:“哈哈,你懂什麽?丫頭和那個奴才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此行有什麽重要事情。她脾氣倔強,我要是阻撓了她,肯定又不高興,老子跟在她身後看看,到底在搞什麽名堂,若是用得著,就幫她一把。等她完成了,就帶她歡歡喜喜地離開,豈不更好?”


    “大王英明,如此,夫人當可死心塌地。”


    秦大王甚是得意:“不瞞你們,老子也想見識見識她的本領,哈哈哈,你們還不知道,夫人已經今非昔比,老子親眼見識了她百步穿楊的本領,到時,也讓你們開開眼界,知道夫人是天下第一美人……”


    花溶逃跑,眾所周知,大家見這海盜頭子,居然要“攻心為上”,一個勁地自吹自擂,一個個都不以為然,卻又不敢反駁。


    一路嬌妻隨行,秦大王得意洋洋,一馬當先就追了上去,仿佛下一刻,佳人就會軟玉溫香抱個滿懷了。


    許才之是識途老馬,率領眾人走了一條很偏僻的小路,一路往京城趕去。到北郊樹林時,隻聽得後麵馬蹄聲得得的,一騎快馬追上來,花溶勒馬回頭,隻見追上來的年輕人正是嶽鵬舉的下屬楊再興,也是嶽鵬舉很好的朋友,剿匪的時候,花溶就見過他,也是那批敢死隊的成員之一。


    花溶立刻勒馬,對許才之道:“許大人,我和楊兄弟說幾句話就來。”


    “好的。”


    花溶本來就擔心,自己此次奉命去京城,事出突然,又來不及通知嶽鵬舉,如果姐弟二人就此天南海北,真不知相見何時了,見楊再興追上來,很是高興:“是鵬舉叫你來的麽?”


    “是,姐姐。”楊再興很是恭敬,也隨了嶽鵬舉叫她姐姐,“嶽大哥出發匆忙,來不及跟你辭行,他叫我回來看看,怕你有什麽危險。”


    “辛苦你了。你轉告他,我此去京城,一切安好,叫他不用掛懷。”


    “是。”


    楊再興從懷裏摸出一小塊金子,恭敬遞過去:“嶽大哥的賞賜都分給了兄弟們,他本人再無私蓄,這一塊金子我代他給你,一路做盤纏……”


    花溶眼角有些濕潤,嶽鵬舉出發倉促不及辭行,又擔心著自己,顯然是借了楊再興的金子。


    許才之帶了足夠的盤纏,但她不願讓嶽鵬舉擔心,高高興興地接了金子:“你告訴鵬舉,我此行沒有任何危險,叫他放心殺敵。你回去吧,不然掉隊遠了追不上……”


    “是。”


    送走楊再興,花溶縱馬追上許才之,這時,埋伏在路邊樹林的秦大王和兩名隨從才跳出來,看著楊再興已經一騎絕塵,秦大王心裏很是不爽,嶽鵬舉這小子,有事沒事給花溶送什麽金子?弄得跟養家的男人似的,自己的老婆,幹嘛要他養?


    他啐了一口,恨恨道:“嶽鵬舉,再叫老子看到你,一定殺了你這個小兔崽子。”


    深秋蕭瑟,通往京城的沿途村莊,一片破敗,民不聊生。


    因怕引人注目,眾人改為晝伏夜出,馬裹蹄、口銜片,一點也不發出聲音來。越近京城,眾人越是小心,花溶和許才之商量後,將50人分為三組,約好了接頭的地點,分別往京城進發。


    這天傍晚,眾人到達了一個小城,明天再行一日,就可到京。前麵不到一百裏遠,駐紮著金軍,四處擄掠,五十裏外的宋國守兵,正是小種經略將軍,因其能征善戰,暫護住了這一片的安寧。饒是如此,城裏依舊十分蕭條,十室九空。


    花溶觀察一番後,決定繞小路,也不進城,一路風餐露宿,隻要過了前麵的牛頭山,明日即可到達京城。


    前麵是一片密林,夜黑風高,花溶低聲道:“大家小心點。”


    “是。”


    剛穿過一半樹林,就聽到林中一聲響箭,許才之沉聲道:“不好,前麵有金兵……”


    他話音未落,就聽得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竟是一支軍隊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從馬蹄聲來判斷,這支隊伍不足100人,但己方不過十八人,許才之立刻道:“花小姐,你率人前衝,我斷後……”


    花溶的心跳得快要蹦出來,卻當機立斷:“不用慌,他們的人也不多,我們要奔逃,就會被他們看出虛實……”


    花溶看準一個方向,大喝一聲“衝”,眾人就往那個缺口處衝去。


    那隊人馬正是繞道奔襲的金軍,也以為是遇上了宋軍,黑暗中辨不清人數多寡,隻聞得一陣殺聲,一隊精銳揮舞刀槍殺將過來。


    火把點燃,隻見對方為首之人約莫三十來歲,頭戴一頂金鑲象鼻盔;旁插兩根雉雞尾。身穿大紅織錦繡花袍,外罩黃金嵌就龍鱗甲;坐一匹四蹄點雪火龍駒,手拿著螭尾鳳頭金雀斧,相貌堂堂,英武勇猛,此人正是她和嶽鵬舉上次見過的金兀術。


    金兀術揮舞金雀斧正下令眾人合圍,隻聽得“嗖”的一聲,一箭就射向他的胸脯,他一個鷂子翻身,箭卻如長了眼睛一般,一拐彎,正中那名舉火把的金兵的咽喉,火把掉在地上,被他倒下來的身子一壓,幾乎就地熄滅。


    金兀術這才醒悟,射箭之人正是要熄滅火把,他忍不住讚一聲“好高明的箭法”,借著快要熄滅的火光一瞥,但見射箭之人眉目姣好,好生麵熟,這下看得分明,竟是一名女子。


    他大笑一聲,舉著金雀斧就衝過來,但是,已經遲了一步,火把已經完全熄滅,花溶等人分秒不差,立刻突破,隻聽得連續的慘呼,金軍北角已被衝開一條口子,一隊人馬衝殺過去……


    金兀術率眾就追。


    許才之一臂受了重創,可是,卻不敢停下稍微包紮,花溶護在他身邊,低聲道:“許大人,還能支撐不?”


    “不礙事,不用管我,趕快擺脫這群追兵。”


    花溶答應著,她自小在這一帶長大,父親好遊玩,曾帶她在京城百十裏方圓走遍,她很熟悉地形,眼見一輪彎月下移,斷然勒馬,正在思索,天空一片烏雲罩來,完全遮住了月亮,她大喜過望,低喝一聲,一馬當先,往前麵的分岔路口衝去,眾人緊緊跟在她身後。


    一片烏雲當頭罩下,密林一片漆黑,金兀術喝令一聲,眾人停下,待得烏雲散去,那一行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為首的金軍停下來:“四太子,還追不追?”


    “窮寇莫追。他們看樣子是往京城而去。簡翎,你這幾天派人打聽一下,看京城內外,有誰家千金善於騎射,有消息立刻回報於我……”


    叫簡翎的軍官疑惑道:“打聽這幹什麽?”


    “蠢才,你們難道沒發現剛剛那個神箭手是女子?”


    簡翎大驚:“小人沒看清楚,怎麽會是女子?”


    “本王已經見過她兩次了,絕不會看錯。”


    “南朝娘們不都是嬌軟無力?怎麽會有女子上戰場?”


    金兀術哈哈大笑起來:“宋國居然還有這樣的女子,小王真真算見識了。”


    “金國馬上要踏平開封,到時,叫宋國交出這個女子不就行了嗎?”


    “好,你們先打聽清楚她的身份,待得城破之日,就在宗室女子名單中再加一個。”


    “遵命。”簡翎笑道,“這小娘們好生厲害,殺了我們這麽多弟兄,城破之日,就抓了她給四太子做小妾,讓四太子好生調教調教,才知道我們大金國男人的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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