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陽像平常一樣送她回家,征詢了淩瑤瑤的意見之後,他沒有開車。


    兩人搭了幾站公交車,然後踏著清涼皎潔的月色,慢慢地散著步往淩瑤瑤的住處走。


    春天的夜晚,格外幽涼美麗,昏黃的路燈將他們並肩行走的身影拉得時長時短。


    暖柔的清風伴隨著淡淡的花香,路邊偶爾能聽到不知名的小蟲的鳴叫,確實讓人身心舒爽。


    快要走到淩瑤瑤住的那棟樓房時,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法國梧桐樹下,韓宇陽站住了腳步,低沉地喊了一聲:“瑤瑤。”


    “嗯?”淩瑤瑤正在想自己的心事,也停了下來,疑惑地看了看他。


    肚子裏裝著一個未成形的孩子,她怎麽樣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了。所以這時候,她的眼神,有些迷茫。


    韓宇陽俯下臉來,深深地注視著她,那深邃明亮的黑眸,就像這春夜裏溫柔的月光:“瑤瑤,如果我今天再次跟你說,從今以後,我希望能留在你的身邊,一生一世地陪伴你,照顧你。你會怎麽回答我?”


    他的聲音很輕柔,似乎還帶著點兒淡淡的調侃。但是那深沉鄭重的語氣,隻要稍微用心一點,就能聽得出,他滿滿包含的認真與誠懇。


    淩瑤瑤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簾。


    雖然早就預料到韓宇陽有可能再度向她表白,可是真正麵對這樣的時刻,她還是感到有些心慌意亂以及不知所措。


    她對韓宇陽,並非沒有好感,甚至可以說,這份好感還很深濃。


    這麽長久時間的相處以來,他的沉穩大度,細致體貼,無一不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刻而濃烈的痕跡。


    如果她還是從前那個瀟灑自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淩瑤瑤。也許,她真的就會點點頭答應他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


    現在她的身體裏,已經有了一個兩個多月的小生命,已經有了另一個男人的骨肉。她不得不有更多的顧慮,不得不考慮到更多現實而無奈的問題……


    韓宇陽看到淩瑤瑤久久沉默不語,而且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他理解地笑了笑,溫和又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瑤瑤,我想跟你說這句話很久了。做我的女朋友,最愛最愛的女朋友,好不好?”


    “宇陽……”淩瑤瑤抬起臉來看了看他,眼睛倏地濕潤,心中五味陳雜,百感交集。有感動,有幸福,同時又有濃濃的慚愧和不安……


    “瑤瑤,別拒絕我。”韓宇陽不易察覺地歎息了一聲,輕輕捧起她光潔柔嫩的臉頰,柔和而又深沉地傾訴心意:“就算你現在還不太愛我,也沒關係。我有這個耐心和信心,隻要我們在一起,你遲早會全心全意愛上我的,就像我全心全意愛著你一樣。”


    “宇陽,你先聽我說一件事。”淩瑤瑤平息住自己激烈的心潮起伏,輕聲又鄭重地說道:“如果我說了這件事,你的決定還沒有改變。我會答應你,做你的女朋友,從此全心全意地愛你。但是,我說的這件事,有可能會使你改變心意……”


    此時此刻,她終於下定了決心。這麽好,這麽深情的一個男人,她真的沒有必要一再錯過。錯過了,也許將來會是一生的後悔。


    既然經曆了那麽傷痛慘烈的一次感情之後,還有幸福的機會再次從自己的麵前走過,她為什麽不爭取一下抓住?


    那麽,把一切都告訴他吧,把所有的顧慮與心事都說給他知道。


    剩下的,就交給他來抉擇……


    “什麽事?”韓宇陽見淩瑤瑤的語氣和神情都十分鄭重,心中知道必定不會是一件小事,疑惑地問道。


    淩瑤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平靜又略帶憂鬱地看著他:“我,懷孕了……”


    韓宇陽完全沒有料到女孩此時開口說的,竟然會是這麽一個令人震撼和心悸的消息。


    他訝然地張大了眼睛,目光看向淩瑤瑤的小腹。


    那裏,果然是有一些輕微的隆起。隻是不很明顯,不注意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這對於韓宇陽來說,無異於是將他的心從剛才滿滿的柔情蜜意擲進了萬丈冰窟。他感到原本七彩斑斕的世界,全部變成了一片冷寂的灰暗。


    冷然沉默了片刻,韓宇陽擰緊了眉頭問:“什麽時候的事?”


    淩瑤瑤輕輕抿了抿嘴唇,小聲說道:“我也剛知道不久,現在大約……有兩個多月了。”


    韓宇陽半晌沒有說話,神情十分凝重。


    淩瑤瑤的心也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說出了這件事之後,韓宇陽會怎麽想她?又會怎麽決定……他們以後的關係?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中仿佛有一種壓抑和沉悶的東西,在他們之間悄悄地蔓延。讓這個兩個相處一向輕鬆自如的男女,突然間有了一層隔閡似的。


    終於,韓宇陽開口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沉穩,卻又帶了一些以前不曾有過的冷絕和強硬:“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打掉他。”


    淩瑤瑤震愕地抬起頭來,驚慌地後退了一步:“不!我要這個孩子!”


    韓宇陽攥緊了自己的手指,目光深銳地看住她的臉:“你還愛他?還想和他在一起?”


    “不是!我不愛他了!也沒有想過和他在一起!”淩瑤瑤猛烈地搖了搖頭,神情激烈地說道:“可是,這是我的孩子,我舍不得打掉!我要留下來!”


    “瑤瑤!既然你不愛他了,也不想再和他在一起,為什麽還要留著他的孩子?”韓宇陽提高了聲調,走上前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聽話,我會陪你一起。今晚我就先聯係一下熟識的醫生,聽說現在有無痛的那種手術,不會有太大痛苦。你別害怕,我也會一直陪著你。”


    “不不不!我不去!”淩瑤瑤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眼淚紛紛揚揚地掉了下來,落了一臉:“你為什麽要逼著我打掉孩子?我要他!我不會去做手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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