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便去抓她:“你是我姐姐,你理應對我犯下的過錯負責的!”


    兩人都是伶牙俐齒,又素來逗慣了,此刻誰也說服不了誰。便從一開始的正經說話,到後來的胡攪蠻纏,卻是撒了滿院子的清脆笑聲。


    鳳瑤推開門走出來的時候,便見花芯和花露姐妹兩人在院子裏追打,跑得小臉兒上甚至冒了汗,竟把額前的碎發都打濕了些許。


    而花蕊自是安靜,隻站在東屋門口,手裏拿著一塊繃子在繡手帕,微微倚著門框,偶爾抬眼打量鬧得不休的兩人一眼。


    “都住手,過來!”鳳瑤走下台階,神情嚴肅,朝院子裏的三人喝道。


    從未聽過鳳瑤用如此嚴厲的聲音喝過她們,三花聞聲,全都愣住了。花芯與花露瑟縮地住了手,花蕊也微驚,將繃子放回屋裏,有些不安地走到階下。


    鳳瑤麵容冷厲,目光盯著花露,手指著廚房說道:“這裏本是你弄壞了,我現在給你半個時辰,倘若你收拾不幹淨,便卷包袱走人罷!我這裏不養推卸責任,隻破壞不收拾的懶人!”


    一句比一句更嚴厲,直嚇得花露的小臉都白了,連忙道:“夫人,我這就收拾!”然而等她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裏麵亂七八糟的一幕,卻不禁快哭了,扭頭對鳳瑤道:“夫人,多給我點時間可以嗎?隻有半個時辰,我收拾不好。”


    鳳瑤隻是冷冷地道:“收拾不好就走人!”


    絕情的模樣,卻是從未見過的。花露雙眼含淚,扭頭紮進廚房裏頭收拾去了。


    來到鳳瑤身邊的這些日子,卻是花露過得最舒坦最開心的日子,花露一點也不想離開。雖然鳳瑤這會兒格外絕情,然而花露卻想,夫人說話必是有道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果她加快一些,是可以收拾完的。


    階下,花芯和花蕊也怔住了,隻因為她們姐妹三人原是一起的,夫人要攆走花露,豈不是連她們也都攆走?此刻,卻是無人想到,她們在鳳栩閣的三成分紅。僅僅是想,夫人為什麽如此絕情?夫人到底在想什麽?


    廚房裏頭已經響起花露收拾東西的動靜,畢竟是姐妹同心,素來最愛逗花露的花芯,卻也是最心疼她的,便抬起頭懇求道:“夫人,我去幫忙吧?”


    鳳瑤滿麵冷然,對此不置可否,隻是走下台階往井邊打水去了。


    倒是花蕊,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是不由得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然而她也沒露出來,低頭挽了袖子,跟在花芯身後往廚房裏頭去了。


    慕容鈺和豆豆也隨在後麵走出屋門,兩張相似八分的麵孔,一大一小,牽著手從屋裏麵走出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都穿著鳳瑤之前給他們做的藍色小夾襖。


    鳳瑤洗完臉,抬頭一瞧,便見一隻大美男領著一隻巧兒男站在身後。俊雅靈秀的模樣,簡直閃得她眼睛痛。便連忙讓開,道:“你帶著豆豆洗臉吧。”


    慕容鈺笑著點頭,挽起袖子,擰了毛巾給豆豆擦臉。豆豆乖乖地站著不動,閉著眼睛滿臉幸福的模樣。


    鳳瑤心中砰砰跳了起來,隻覺得這一刻無比美好,竟像是夢一樣。連忙抬腳逃了。


    廚房裏頭,因著三花團結合作,故而很快便被打理一新,用了才兩刻鍾的工夫。終於清理幹淨後,花芯甚至顧不得洗手,頂著有些花的小臉,便跑出來急急問鳳瑤道:“夫人,我們都收拾好了,便不要攆花露走了罷?”


    花露絞著手指跟在花芯身後,可憐巴巴地看過來。


    花蕊則是慢條斯理地到井邊洗手去了,唇邊勾著一抹輕笑,晨光映著她的桃腮,竟是無比秀美。


    鳳瑤冷著臉往廚房去了,隻見的確被收拾一新,便點了點頭:“嗯,留下吧。”


    “謝謝夫人!”花芯連忙說道。


    花露也小聲說道:“謝謝夫人。”竟是連從前的無拘無束都拋開了,此刻就像一隻被主人丟棄的狗狗。


    鳳瑤的眼中已經忍不住冒出笑意,然而麵上仍舊繃緊,點了點頭道:“坐著吧,我方才叫無跡去買包子了,一會兒回來就吃飯。”


    花芯聞言,不由愕然:“夫人,不是您給我們做早飯?”


    鳳瑤挑了挑眉:“怎麽?我不做,你們便不吃了不成?”


    花芯連忙擺手:“不是。隻是,我們以為,您叫我們收拾廚房,是為了做飯的。”


    言外之意,倘若不用廚房做飯,卻一大清早就折騰她們幹活做什麽?


    花露也是滿眼不解,歪頭思索起來。卻隻聽“撲哧”一聲,竟是花蕊笑了出來。


    隻見眾人看她,便抿了口,抬起秀美的杏眸看向鳳瑤,隻見鳳瑤亦是眼帶笑意,並無不悅,便笑著開口解釋起來:“夫人呀,是瞧你二人推推搡搡,沒有一個肯做活的,故意板著臉嚇唬你們的。”


    花芯和花露二人紛紛怔住了,抬眼看向鳳瑤,訥訥問道:“夫人,可是如此?”


    鳳瑤便也憋不住,笑了出來:“嗯。本夫人其實是想叫你們明白一個道理,你們乃是姐妹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夫人早就算好了,花芯、花蕊會幫著我?”花露不禁鬱悶了,合著她嚇得半死,拚了命地打掃,竟是鳳瑤逗她們玩的?便嘟起嘴來,有些生氣:“我的手指頭都割破了!”


    鳳瑤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下來,道:“倘若你不做,割破手的豈不就是陳嫂了?”


    雖然陳嫂是下人,但是在鳳瑤的心裏,相處這些日子,陳嫂已然是家裏的一份子,打心裏竟未將她當做下人。聽到花露如此理所當然的話,不由得有些不快:“你不聽勸阻,一意孤行,將廚房弄得一團糟,等陳嫂回來後,一個人要收拾到什麽時候?”


    花露一時間轉不過彎,還想再說,卻被花芯按下了,道:“夫人說得是,本該我們收拾的。”又拉著花露的手,說道:“瞧我們一頭一臉的灰,便不在這裏礙夫人的眼啦。”


    隻見鳳瑤點了點頭,便拉著花露到井邊洗手去了。


    花露撅著嘴,道:“夫人怎麽如此心疼陳嫂?本來這就該是她做的事情,卻累得我割破了手。”


    花芯冷下臉,譏諷道:“你可是覺得陳嫂是下人,合該累死累活的?”


    “本來就是。”花露嘟起嘴道。


    這時,花蕊也走了過來,細聲細氣地道:“你這句話若是給夫人聽見了,隻怕再不喜歡你了。”


    夫人本來也不喜歡我,花露心中說道,然而到底沒有說出來,隻是問道:“為什麽?”


    花芯直是氣其不爭,伸出手指頭摁在她的腦門子上,壓低聲音說道:“你可是忘了?咱們也是下人來著!”


    花露聞言,猛地睜大眼睛,不知不覺站起身,愕然得說不出話來。


    “如你所言,本來咱們便該做這些的,誰叫咱們是下人?”花芯冷哼一聲說道。她們原是玉無憂賣給鳳瑤的繡娘,因為鳳瑤不愛捏著身契壓人,便將身契還給了她們。


    而她們後來又主動把賣身契交給鳳瑤保管,看似是她們信任鳳瑤,實際上是玉無憂曾經交代過,她們跑不了,隻有跟著鳳瑤一途。這件事玉無憂隻交代給了花蕊,對花芯和花露並沒有講。


    故而花露以為自己是自由身,口中稱鳳瑤為夫人,實際上卻將自己當做鳳瑤的妹子了。這也是鳳瑤一直以來疼寵她,給予她的安全與信賴才導致。


    漸漸的花露低下頭不說話了,咬著嘴唇,明白了自己原來是恃寵生嬌。


    “你知足吧,夫人對咱們多好?滿天下還能找到比夫人更好的主家嗎?”花芯摁著花露的額頭說道,“便是有夫人的一半,也是了不得了。”


    花露心頭微震,最後一絲不滿也消失了。花芯說得對,哪有如此縱容下人的主子?同桌吃飯便罷了,更是常常下廚給她們做好吃的,真是滿天下找不出第二個來。


    還有豆豆,多麽金尊玉貴的小公子,連公主都是他的姐姐,算起來竟是小王爺,卻毫無心機地跟她們玩耍,而且鳳瑤竟然不攔著,由著她們耍鬧親近。


    “夫人是把咱們當妹子的,你可別因為這個傷了夫人的心。”花蕊輕聲說道。


    花露點了點頭,鳳瑤連陳嫂都體恤,又何況是她們?一時間心裏無比感動,抹了抹臉,點頭道:“我知道了。”


    “人呢?洗個臉怎麽這樣磨嘰?快些過來吃飯了。”無跡已經回來了,拎了葷素包子各兩屜,擺在院子裏的小石桌上。


    鳳瑤抱了豆豆坐下,手裏拿起一個燙呼呼的包子,吹了吹,咬了一小口,隻覺味道不錯,便小心喂給豆豆吃起來。隻見那三個丫頭沒影了,便揚頭喊了起來:“不許偷懶,快過來吃早飯,吃完去上工。”


    井邊,三花都不由得笑了,花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又撈過花蕊遞過來的手巾,擦淨了便往小石桌這裏來了。


    因著隻有四個凳子,故而鳳瑤與豆豆坐了,慕容鈺也坐了,三花卻是不夠坐的。且,自從知道慕容鈺的身份後,三花口中不說,心裏到底有些束縛得慌。莫說一道坐了,便是同吃一個籠屜裏的包子,都有些戰戰兢兢的。便抓了一隻包子,站到遠處吃了起來。


    鳳瑤眉頭微動,看了三人一樣,沒有吭聲,低頭又照顧著豆豆吃了起來。小家夥餓了,雖然包子燙嘴,卻仍是埋頭啃著。台階上,小白也早就抱了一隻肉包子,蹲在地上張口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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