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慕容平的眼光閃了閃。曾經,他以為慕容鈺和他一樣,都是政治的犧牲品,同樣都可憐。不,慕容鈺比他更可憐,因為他身體健全,好歹可以四處走動,而慕容鈺卻是殘了兩條腿,隻能坐在床上。


    他記得那時,還是小小少年的慕容鈺,已經生有一副令人驚豔的麵孔,雖然蒼白柔弱,卻是連他也常常看呆了去。曾經,他還想過,要保護這個可憐的小皇叔。


    直到後來,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離譜。他的小皇叔根本不可憐,慕容鈺的身後有玉家,慕容鈺自己也不似表麵上看起來的文弱無害。


    他的雙腿,竟是什麽時候便好了?自己竟然根本不知道。一想到這裏,慕容平便忍不住抿緊雙唇,攥緊了拳頭。


    曾經,他以為玉家人是真心助他坐上皇位,而他為此認真發誓,這輩子都會照顧慕容鈺,對玉家人好。可是經過今天一幕,眼睜睜地看著慕容鈺如常人一般走下輪椅,慕容平頓時知道,他被騙了。


    他隻不過是一個傀儡,或者說一個擋箭牌。慕容鈺好好的,玉家怎麽會叫自己坐上皇位?無非是他們目前的實力還不足以支撐他們走到台麵上來,才不得不支持自己。而等到他們暗中發展壯大,到時又有自己什麽事?


    忽然,隻聽身邊響起一個女子秀氣的聲音:“你想要的,一定會得到的。”


    慕容平心中一驚,飄遠的思緒立時收回,猛地側頭看向說話的人。卻隻見站在身邊的女子,麵上戴著一隻白狐麵具,遮住了鼻子上方,隻露出來一張櫻桃小口,與尖尖的秀致的下巴。


    隻瞧著下巴,肌膚細膩,尖巧秀致,必是一名美女。此人遮著麵孔,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卻口出此言,莫非是認得他不成?隻不知是哪一派的人物,目的是何?慕容平的心中轉過許多念頭,麵上隻是淡淡:“何以見得?”


    徐青芷方才隻見心中掛念之人,目光湧動悲意,且雙手捏成拳頭,仿佛此刻心中極不好過。她心中頓時揪了起來,忍不住想道,莫非他在宮中又受了排擠?便再也忍不住,匆匆從旁邊小攤上挑了一隻麵具,遮住麵孔走了過來,開口勸慰道。


    原本,徐青芷並沒指望這句話能帶去效果,她隻是不忍心看他一個人獨自難過,才大膽走了過來。本來想著,以他謹慎的心思,多半會淡淡道謝之後走開。誰知,慕容平竟然同她搭起話來,禁不住心中砰砰跳動起來。


    然而,麵對的畢竟是心中掛念多年之人,此刻能夠有如此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還是讓徐青芷素來的定性有些失卻。他如此可憐,她便陪他說一說話吧?便捏住了拳頭,強忍著緊張,說道:“你是如此聰敏擅隱,旁人都比你不得,最後成大事者非你莫屬。”


    此話於徐青芷說來,已然是大大不該。然而她此刻戴著麵具,又是站在慕容平的麵前,便也顧不得許多了,臉熱地說了出來。


    慕容平聽到這裏,心中也是一跳,忍不住上上下下將麵前的女子打量起來。忽然之間,福至心靈,問道:“今日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你也在場?”


    徐青芷緊張之餘,竟未聽清,胡亂點頭道:“今日我去了,已經從旁人的口中聽說那件事,卻是你最具才華。”


    那件事,無非就是慕容鈺不惜暴露秘密,也要回護鳳瑤的事。在徐青芷的心中,誠然慕容鈺藏得最深,然而他既為了一名女子,便不惜暴露秘密,可見是兒女情長之人,做不得大事。兩相一比,卻是慕容平更勝一籌。


    然而慕容平卻不禁想道,今日發生那件事的時候,都有誰在場呢?有慕容熙兒,有趙子萱,與趙子萱挨得極近的形影不離的,想必是吳明錦。在她們旁邊,似乎還有一人,生得倒是極為秀致文靜,卻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孩兒?


    低頭打量著身前遮著麵具的女子,慕容平微微眯了眯眼睛,隻覺得印象中模糊的身影,與麵前的纖細身影似乎有些相似。


    “有才華又如何?太子在這個年紀,已然指了正妃。唯獨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慕容平一邊說著,一邊注視著身前的女子。


    徐青芷早早便低了頭,不敢看慕容平的眼睛,此刻更加不知慕容平的目光所在。能夠站在心儀之人的麵前,已經是十分緊張,此刻又聽到他這麽說,不由得脫口而出道:“想嫁給你的女子,這京城裏也不知道有多少?隻有你看不上的,沒有不喜歡你的。”


    說罷,便知自己有些魯莽了,頓時雙頰發熱,一片灼燒起來。徐青芷羞得就要掩麵逃掉,卻隻聽頭頂響起一聲輕笑,不由得雙腳如紮了根,竟然抬不動步子。


    然而過了良久,卻再也沒聽到頭頂響起另外的聲音,徐青芷慢慢抬起頭,卻隻見身前已經空了,慕容平不知何時已然走了。她愕然四望,卻不見那個心儀的身影,禁不住有些懊惱。


    一時又捧住麵頰,想要去掉燥熱,卻發現麵上還帶著麵具,索性摘下來丟了,雙手捧著臉頰,心下又是懊惱又是甜蜜。他,一定在笑她蠢吧?


    不遠處的陰影中,慕容平瞧見方才還沉靜萬分地勸說自己的女孩子,此刻兩隻眼睛亮晶晶,一張秀致的臉頰通紅,捂臉跺腳好不嬌羞的模樣,不禁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原來,他也是有人惦記的。


    黃沙鎮,東街茶肆之外,一道幽深小巷裏。緊緊相擁的兩人,終於漸漸醒回神來。


    鳳瑤率先開口道:“我出來已經有一會兒了,再不回去,他們該找我了。”


    慕容鈺便放開她,轉而牽起她的手,道:“走吧。”說著,邁起步子便朝外麵走去。


    卻隻見巷子口,此刻出現兩個身影,一個是無跡,一個是花露。隻見花露大步猛地跑過來,喊道:“夫人!小姐不見了!”“什麽?”鳳瑤吃了一驚,連忙問道:“怎麽回事?”


    花露心急得很,便飛快說道:“她隻說有事出去,並沒有跟我們細說做什麽去。然後,她很久都沒回來,我們便去找她,卻遍尋不見,隻能來找夫人拿主意了!”


    “她出去竟沒人跟著嗎?”鳳瑤不由皺眉,聲音裏有些責備之意。隨即隻見花露抿了抿唇,滿眼水光,忍不住心中一歎。卻是她沒安排好,才使得這種情形出現,竟是怪不得旁人。便又問道:“回家找了嗎?”


    花露一怔:“還沒有!”


    “無跡快回家看一看,公主是否回家了!”鳳瑤連忙抬頭,看向巷子口的無跡說道。


    無跡的身影一閃,立時便消失在原地。


    鳳瑤見狀,又不由得眉頭一跳:“豆豆呢?”她原本叫無跡看著豆豆,怎麽現下卻帶著花露出現在這裏?


    花露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公主不見了,我們急得不行,又找不見她,隻好找夫人拿主意。無跡說他知道夫人在哪裏,便帶著我來了。”說著,抹了抹眼淚,卻是見到鳳瑤後,心中大安。


    鳳瑤聽到這裏,神情不由得有些古怪。以無跡的能耐,多半是知道慕容鈺就在附近吧?所以一出事,就立刻帶著花露找過來了?


    卻不知道,方才她和慕容鈺的一番話,有沒有傳到無跡的耳中?他們擁抱在一起的場麵,是否也落在他的眼中了?想到這裏,腦中不由得閃過一個念頭,慕容熙兒是不是瞧見這一幕,才……


    隨即搖了搖頭,慕容熙兒該不會如此無聊。可是,她到底因為什麽才獨自離開呢?


    “娘親!”這時,蜻蜓帶著花芯、花蕊也來了。坐在蜻蜓的脖子上,正是豆豆。蜻蜓彎下腰把騎在脖子上的豆豆放下來,頓時間,豆豆邁開小腿便朝裏麵跑過來。


    隻見巷子深處不僅有鳳瑤,還有慕容鈺,頓時眼睛一亮:“爹爹!爹爹,你何時來的?”說著,便張開手,想要慕容鈺抱。


    慕容鈺便彎腰把他抱了起來,道:“才來不久。”


    才怪。


    然而他是不會跟豆豆說,他隻顧著跟他的娘親親近,卻把他拋在腦後的。豆豆不知真相,乍然見著爹爹,喜得不得了,直是摟著他的脖子道:“爹爹,你今晚還回去麽?”


    慕容鈺不由得眼睛裏露出笑意,對於兒子的親近,心裏頭很是滿意:“豆豆想叫爹爹回去麽?”


    “不想。”豆豆搖頭,抱緊了慕容鈺的脖子,道:“爹爹別回去了,咱們仨一起睡覺。”


    慕容鈺聞言,不由得眼中的笑意更濃了,點了點頭道:“好。”


    總歸如今已經暴露了,再藏著掖著也沒意思。隨即眸光微深,今日之事傳到玉家人的耳朵裏,不知會如何?


    今日上午出宮後,慕容鈺已經寫信把此事告知玉家諸人。時下的情景,是將鳳瑤與豆豆母子接回鈺王府好,還是令他們留在黃沙鎮更好?


    一瞬間,慕容鈺的腦中閃過許多念頭。最終隻是想,此事還需與鳳瑤商議過後,再做決定方好。畢竟,鳳瑤可不是聽從別人安排的人。


    不多時,無跡回來了。


    身形剛一露出來,便被花露發現了,連忙問道:“無跡,公主可回家了?”


    無跡搖頭:“沒有。”


    “什麽?”聞言,鳳瑤不由得心頭一跳,這回事情大了,公主居然丟了!


    慕容鈺也不由得凜然:“我們分頭去找。”


    說罷,簡單分了工。無跡一個方向,蜻蜓一個方向,三花一個方向,慕容鈺帶著豆豆一個方向,鳳瑤一個方向。分好工,眾人立時便分頭找去。


    且說慕容熙兒,此刻卻是遇到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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