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水河裏的魚兒很多,加上並沒有多少人捕捉,所以警惕性都不是很高。鳳瑤在河裏站了一會兒,便捉了幾條魚兒。其中一條長成的大魚,還有幾條半大的。


    上次弄的糖醋魚,宋巧兒很喜歡吃,不如今晚再做一回。鳳瑤提著魚兒回了院子,隻見豆豆坐在地上,正在擺弄著她給他削的小積木,很是認真的樣子。鳳瑤沒有叫他,進屋收拾了魚兒,生火開始做飯。


    今日去了趟鎮上,鳳瑤雜七雜八地買了許多東西,油、鹽、醋、糖等都各買了一些。此時用起來,十分順手,不多會兒,便烹出一道酸甜可口的糖醋魚。


    “豆豆,去叫巧兒姐姐來。”鳳瑤抬頭望向窗外,已經是黃昏時分。從背簍裏拿出買的兩斤豬肉,打算煮一煮醃起來。


    豆豆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玩具,出了院子,朝村東頭跑去了。


    鳳瑤淘米又蒸了兩碗米飯,才拍了拍手,滿足地笑了。有糧有肉的日子,真是好!


    “豆豆?”隻見豆豆許久沒有回來,鳳瑤有些納悶起來。從這裏到村東頭,以豆豆的小短腿,走過去也用不到一刻鍾。這都過去兩刻鍾了,一個來回都夠了,怎麽還沒回來?


    拍了拍身上,鳳瑤走出院子,打算去找豆豆。剛走出去不遠,便見豆豆一個人朝這裏小跑過來。鳳瑤挑了挑眉,停下腳步等豆豆來到身邊,才問道:“豆豆,怎麽就你一個人?”


    “巧兒姐姐不來。”豆豆皺著小眉頭,很是納悶地道。


    鳳瑤聽了,也有些詫異。宋巧兒最是愛吃魚的,上回吃魚的模樣,簡直像是貓兒見了腥,不能更活潑了!怎麽這一回,卻不肯來了呢?


    想起在吳氏家裏,宋巧兒低著頭捏著衣角,一副怕被罵的樣子,不由想道,莫不是覺著沒有護著豆豆,不好意思來了?


    若是這樣,這姑娘可真夠實誠的。鳳瑤牽著豆豆往家走,說道:“不要緊,待會兒娘親給她送去。豆豆,你跟巧兒姐姐道歉了嗎?”


    “嗯!”豆豆大力點頭,然後有些羞澀地道:“小姨還誇我懂事。”


    鳳瑤不由笑了:“豆豆就是很懂事的孩子。”進了屋門,走到灶邊盛了一半糖醋魚,放進籃子裏。想了想,又裝了幾隻雞蛋,前些日子她養傷的時候,吳氏沒少給她拿雞蛋吃。又往懷裏裝了五十文錢,打算還吳氏的醫藥錢。


    “豆豆在家裏等著,娘親一會兒就回來。”鳳瑤盛了些魚和米飯,放在桌上:“豆豆先吃著,娘親出去了。”


    日頭掛在西邊,染得天邊一片紅彤彤。從山間吹來的風仍舊悶熱,夾雜著一股草木的清味,吹在人的身上,將衣袂高高揚起。


    鳳瑤的腳程快,不多會兒便到了村東頭吳氏家裏。吳氏等人已經下田回來了,正蹲在井邊洗臉洗手。清澈的井水撲在身上,嘩啦啦地落下來,隻是看著便覺十分清爽。


    “嫂子。”鳳瑤叫了一聲。


    吳氏回過頭來:“喲,你回來了?”說完,直起腰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巧兒那孩子,就是靠不住。叫她帶著豆豆玩,也能惹出這些事來,方才我已經教訓過她了。”


    “嫂子為何責怪巧兒?”鳳瑤皺起眉頭,心裏想了想,終於是忍不住道:“原本嫂子教育閨女,不該我這個外人多嘴。可是巧兒畢竟是因為我家豆豆,才跟人動了手,得了一身傷回來。巧兒如此護著豆豆,這份手足情深的心意,嫂子不心疼她,卻教訓她,是什麽道理?”


    吳氏聞言,不由得愣了,拿著毛巾擦著臉上的水漬,漸漸有些尷尬:“嗨,我是覺著她不穩重,才教訓教訓她。女孩子家家,都這個歲數了,哪有跟男孩子動手的道理?”


    這回換做鳳瑤愣住。要說宋巧兒今年才不過七歲,放在現代,不過是小學一年級的年紀。可是在古代,卻有“七歲不同席”的說法,在這個年紀該有男女之別了。鳳瑤是現代人的芯子,倒是沒想到這個,一時間有些沉默下來。


    “你這是又提了什麽來?”吳氏走近前來,聞到一股子酸酸甜甜的香味,不由得有些驚訝:“你終於不必受隔壁那家子搜刮了,有些好東西自己留著補身子便是,怎麽又給我們帶了來?再者,賣了銀錢買一些脂粉膏子什麽的,打扮得漂亮了,過幾日給你說親便容易一些。”


    說到這裏,吳氏衝鳳瑤擠了擠眼,湊近了道:“昨日我同陳媒婆說了,她答應我了,把你的事放在心上,有了合適的便說給你。”


    陳媒婆那樣好吃懶做又小心眼的人,會給她介紹好的?鳳瑤是不信的,那天放狠話的一幕,尚且記得清晰。然而這是吳氏的一番心意,倒也不必說出來,便將籃子遞過去道:“嫂子,我答應過巧兒請她吃魚。這裏是半條糖醋魚,給巧兒吃。這幾隻雞蛋,是還嫂子先前送我的。”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這是五十文錢,還嫂子的醫藥錢。”


    “哎,你——”吳氏驚訝地看著被硬塞到手心裏的小布包,想問她怎麽有錢了,抬頭瞧見鳳瑤清冷的眼神,不由得住了嘴,一句也問不出來。


    似乎她這樣的人物,便該有錢似的。可是打心底裏,吳氏又覺得不對,鳳氏雖然能幹,但是轉眼間變出魚、雞蛋甚至五十文錢,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現在她卻拿了出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既然給你,你還不收下?”嚴氏站在屋簷下,出聲說道。


    吳氏才回過神來,將小布包收起來,接過鳳瑤手中的籃子,將雞蛋、魚都倒出來,又把碗裝回籃子裏遞回給鳳瑤,壓低聲音說道:“你家裏若是沒有,就不必急著還我。”然後才揚起聲音,說道:“豆豆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哪?小孩子家家,別磕著碰著,你快回去吧。”


    屋簷下,嚴氏有些冷下臉。她這個兒媳,別的都好,就是太熱情,甚至有些沒有分寸。


    原本鳳瑤受傷,作為多年的親戚,拿些東西看望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現在看著吳氏竟不想收下的樣子,嚴氏不由得來氣,當家裏是地主老爺家啊?五十文錢不是錢啊?隻怕別人不還她才是最開心的!


    再一轉眼,看向鳳瑤的背影,目光卻不禁有些讚賞。鳳氏這孩子,自從前些日子開始,瞧著仿佛有些變了。變得精神了,懂分寸了,腰杆硬氣了。不僅敢跟隔壁那個老婆子較勁,還敢跟人甩臉色了。


    陌水村就這麽大,嚴氏從田裏回來的路上,已經聽人說過了。從鎮上回來的路上,族裏老六家的媳婦對鳳瑤不客氣,被鳳瑤毫不含糊地從牛車上蹬了下去。這氣度,這手段,當真不像從前那個軟善的鳳氏能夠做得出來的。


    與吳氏交接完東西,鳳瑤便挎著空空的籃子走了。


    望著鳳瑤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嚴氏總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異樣。想起村裏傳言,不由心想,莫非鳳氏當真被鬼附身了?這個念頭剛在心中閃過,便被嚴氏搖頭甩了去。青天白日的,哪裏有什麽鬼?不過是無知愚婦造謠罷了。


    夜色漸深。晚間的山風有些濃烈,刮過屋簷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響。


    老舊的屋門被風兒吹著,不時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鳳瑤坐在床頭,手裏拿著一塊如火焰般豔麗的大紅布料,正捏著針線,格外仔細地縫著。


    忽然,桌上的油燈爆了個燈花,發出“噗”的一聲。屋中光線搖了搖晃,有些暗了下來。鳳瑤放下針線,走過去將燈芯挑了挑,等到燈光亮了許多,才坐回床上,重新拿起針線。


    那位神秘男子隻給了她三日的時間,今日進城采購就花了一整天,算起來還有兩天時間。手裏的絲線沒有了,鳳瑤重新抽了一根,在燈下認真地繡起花樣。此時此刻,心裏十分感激鳳氏留下來的記憶,以及這副身體潛意識中的刺繡的本領。若是她自己,恐怕是完不成這樣東西的。


    時間緊迫,繡一個複雜的花樣是來不及的,鳳瑤從腦海中搜了許多認得的花樣,最後決定繡一個四葉草。


    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有沒有四葉草這種植物?沒有也不要緊,倘若日後有人問起來,到時再解釋便是。總歸四葉草代表幸運和吉祥,不論多麽刁蠻的人,也不會同這個寓意過不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鳳瑤隻覺得眼睛實在吃不住,酸疼得厲害,便放下針線收了手。這麽點子光亮,做刺繡這樣精致的活計,委實是自虐。鳳瑤不想圖這點工夫,到最後傷了眼睛,索性丟在一旁,打算明日再做。


    床裏頭,豆豆摟著小白,睡得正香。鳳瑤不自覺地微微一笑,吹了油燈躺下。


    翌日清晨。


    鳳瑤早早起了,站在院子裏打了一套拳法。這套拳法是鳳瑤前世剛入行的時候學的,用來提高肌肉的韌性。打完之後,明顯感受到肌肉發酸發脹,便又打起了另外一套,專門錘煉肌肉的力度的拳法。


    打完兩套拳法,鳳瑤便收功,開始劈柴,準備燒火做飯。


    如今家裏並不缺東少西了,可以吃上米麵、油鹽和肉了,生活總算有些滋味。鳳瑤很不客氣地煮了一鍋黏稠的米粥,又蒸了兩隻雞蛋。不僅豆豆長身體需要吃好的,鳳瑤想要恢複到前世的力量,也該專門吃些有營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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