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沈雲誌是細細的丹鳳眼,五官雖然算不得多麽精致,但是組合到一塊,偏偏顯得極為迷人。不笑的時候有些冷峻,笑起來時便如春花初綻,端的是一副好樣貌。


    鳳瑤低下頭,隻見豆豆雖然閉著眼睛,但是仍然看得出大大的雙眼皮。眉形細長,漆黑如墨,便如那霧氣繚繞中的一抹青黛。嘴巴雖小,卻不似沈雲誌那般極薄。小的時候,豆豆生得像鳳氏多一些,如今漸漸長大了,竟慢慢不似了起來。然而卻愈發俊了,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貴氣……


    難道,豆豆果真不是沈雲誌的孩子?鳳瑤心中一驚,隨即甩掉這個念頭。鳳氏從未曾與別的男人好過,也隻同沈雲誌做過夫妻,如何會生出別人的孩子?一定是她想多了,小孩子長得快,一天一個樣,說不定什麽時候便像了。


    可是,一想到長大後的豆豆頂著一副沈雲誌的相貌,乖聲乖氣地喊她娘親,便不由得一陣惡寒。算了,豆豆長大了還是像她吧。鳳瑤輕輕拂去豆豆嘴角的一點殘渣,繼續緩緩搖動扇子。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橘色的晚霞倒映在西邊,把半片天空都染成絢爛的顏色。鳳瑤緩緩站起身,望著沐浴在晚霞中的破舊的屋子、不能更糟爛的家當,把蒲扇放在床腳,望了一眼仍舊熟睡的豆豆,輕手輕腳地走出屋子。


    經過兩日的修養,身體已經恢複許多。不得不說,由於鳳氏的辛勤勞作,這具身體在當下的女子當中算得上健康有力。隻是比起前世鳳瑤受過無盡訓練的身體,卻軟弱得不值一提。


    想要恢複到前世的強度,便得需要係統的訓練。而在訓練之前,首先把身體恢複到最佳狀態。鳳瑤摸了摸腦後的傷口,最近吃的、用的全是吳氏掏的,雖然吳氏從未朝她討還銀錢,鳳瑤卻不願吃閑飯。


    已然休息了兩日,不如試一試,恢複到了什麽程度?思及至此,鳳瑤慢慢走出院子,把目光投向前方數十步開外的小河。


    陌水村因臨著陌水河而命名,院子前方的小河,便是陌水河。此處河麵僅有十餘米,水流不急,卻十分清澈。在夕陽的照耀下,水麵上閃爍著金紅色的波光。


    既然是河,便少不了遊魚。而鮮美的魚湯,正是大補的美味。鳳瑤左右環視一番,此處位於陌水村的村尾,尋常時候罕見人來。前後安靜,唯有蟬鳴聲與偶爾響起的鳥鳴聲。鳳瑤放下心來,圍著院子走了一遭,在樹枝與竹竿圍成的籬笆中,挑出一根結實的竹竿,恰好頭部尖尖,竟不用再費力削尖。


    把袖子挽至上臂,露出一截光潔白皙的小臂,褪下鞋子丟在院子門口,僅穿著一雙白布襪子,提著竹竿往不遠處的陌水河走去。


    前世作為暗人之時,鳳瑤不僅擅長射擊,對冷兵器也有研究。長鞭、長槍,正是鳳瑤擅長的武器。沈從之曾經送給她一條黑色的牛皮腰帶,僅有拇指粗,但是十分堅韌。每隔三寸,便由金屬圓環連接,有些類似九節鞭。但是因為皮質華麗,製作精美,鳳瑤十分喜歡,成為她最喜歡的佩飾。後來一次任務失敗,子彈用盡,不得不抽出腰帶迎敵,誰知竟救了她一命。往後的日子裏,她更加珍惜那條腰帶,直到……


    此時已經來到河邊,鳳瑤收回念頭,把那雙屬於沈從之的清秀溫柔的麵孔深深壓在心底。現在的她,已不再是從前的她。


    陌水河十分清澈,柔軟的水草在河中飄搖,幾隻巴掌大的魚兒穿梭其中,嬉戲耍完,並不知危機即將來臨。鳳瑤把褲腳挽起來,慢慢趟入水中,持著竹竿往魚兒出沒的地方走去。腳下是濕滑的淤泥,並不湍急的水流衝刷過褲腿,帶來微微的阻力。鳳瑤走得緩慢,而魚兒仿佛天真不知世事,竟然仍然嬉戲玩耍。


    忽的,鳳瑤目光一凝,隻見那水草中間,反射出一道白亮的銀光。定睛一瞧,居然是一隻一尺來長的白鰱!鳳瑤不禁有些激動,隨即有些好笑起來,前世什麽東西沒吃過?這種刺多肉少的魚種,早被她排除在外。如今一朝穿越到這個小山村,居然眼饞起來。


    那條白鰱仿佛在休息,一動不動地沉浸在水草中。在它周圍,幾條小魚兒來回遊蕩嬉戲。鳳瑤緩緩走近,還剩下一米的距離時,魚兒終於有些驚覺,滑動著魚鰭想要逃跑。然而已經晚了,鳳瑤早已舉起竹竿,快速而精準地插下去!


    嘩啦!一擊即中,鳳瑤飛快舉起手中的竹竿。竹竿的頭部,一條一尺來長的白鰱不甘地掙紮著,越掙紮被刺得越深。鳳瑤彎起唇角,折身往岸上走去。


    白布襪子早已被河水浸濕,踩在泥土地上,很快染上泥土髒汙,再也看不出本色。然而鳳瑤絲毫不在意,一隻手舉著白鰱,步伐輕快地往家中走去。


    豆豆已經醒了,睜開眼睛不見鳳瑤的身影,坐在床上正哇哇大哭。


    鳳瑤剛邁進院子,便聽見豆豆的哭聲,以為發生了什麽,隻把手中魚兒往盆裏一丟,大步走向屋裏:“豆豆?”


    “娘親!”聽到鳳瑤的聲音,豆豆立時止了哭聲,透過朦朧的眼睛看向門口。待看清娘親的身影,嗚咽著道:“豆豆以為娘親不要豆豆了。”一邊說著,一邊癟著嘴巴,等著鳳瑤來哄。


    誰知等了片刻,隻見鳳瑤慢慢走到床前,麵上一片冷峻,不由怔怔地停止嗚咽。


    鳳瑤站在床前,麵上一片冷峻,便連那雙好看的眼睛裏也沒有一絲笑意。


    豆豆有些不安地動了動,伸手去扯她的衣角,可憐兮兮地喚道:“娘親?”


    鳳瑤沒有拍開他,隻是冷冷地問:“為什麽哭?”


    “豆豆,豆豆害怕。”豆豆垂下頭,搓著衣角小聲說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身為男子漢大丈夫,當心性堅毅,遇事不亂!”鳳瑤嚴厲地道。


    既然接了鳳氏的手,成為豆豆的娘親,鳳瑤自然而然地擔負起養育豆豆的責任。豆豆由鳳氏教養長大,性子隨了鳳氏的善良綿軟,動不動便掉淚珠子。此時年紀尚幼,若是教育得當,還能掰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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