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不當我是外人,非常自然隨便的往沙發上一坐,蹬開了腳上的鞋子,換了一雙棉娃娃般的可愛拖鞋,我居高臨下望過去,之前觀察的沒錯,她的雙腿確實有明顯粗細之分,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美,反而平地升雷增加了一份殘缺美,就像維納斯的斷臂雕像。


    琳達招手讓我隨便坐,在她這兒不用客氣,就當是自己家,我還沒看個夠,三室一廳的麵積,加上富麗堂皇的裝修,要不少錢呢,坐到她身邊,好奇的問,“這是你租的還是?”


    琳達單手支撐著身子,疲憊的半躺下來,臉頰貼著沙發扶手,“不是租的,這是我自己家。”


    我了個去,一個小職員在本市有這麽一套房子,故而又問她,“哦,你父母呢?他們怎麽不和你一起住?”


    琳達突然帶了一絲傷感,掛在眉梢之間,惹人憐愛,眼眶含著點點淚水,緩緩道,“三年前,爸媽買了這房子,原本幸福的家,可惜兩年前他們出車禍去世了。”


    說著說著她便哽咽了,再說不下去,如此柔軟女孩,卻偏偏遭受如此不幸,上天不公,更是心生憐愛,難怪她在公司不苟言笑,若是我有此際遇,想必我也性格孤僻。


    後來又聊了一會兒,手機響了,還是一條信息,莫柒柒就是這樣的,總是在很晚的時候在我沒回家的時候,給我發一條短信:回來了嗎?


    我起身說天色已晚我該走了,看到琳達眼中失落的樣子,我笑了笑,明天見。


    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李驀不知道突然從哪裏蹦出來了,攔著我,拽著我的胳膊,一個勁的問,“昨晚上送你幹妹妹回家,後來有沒有發生什麽‘幹’妹妹的事情。”


    我板著臉,特嚴肅的把李驀拉到沒有人的地方,訓斥他,“以後這話不準你再跟別人講了,你要是敢再傳揚,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李驀以為我跟他開玩笑的,嬉皮笑臉的講,“假正經什麽呢,你就給我說,到底幹還是沒幹。”


    我怒了,用力推他一下,推的他一個趔趄,險些兒摔個狗吃屎,凶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隻警告你這一次,要是下次你還亂說,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李驀還是比較識相的,見我真生氣,趕緊賠不是,訕笑著,鞠躬哈腰,“我錯了,我錯了,以後絕對不亂說了,咱哥倆還用得著生這麽大氣嘛。”


    見他這樣,我也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大家依舊還是好朋友。


    突然聽聞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林經理,樓上辦公室有請。”


    樓上辦公室有請,這是我們一貫的說法,意思是做錯了事,要到孫薇那兒挨批,隻要被孫薇點名叫上去,十有八九都是壞事,不過現在情況有所不同,我有預感,好事,天大的好事。


    我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前台,然後沿樓梯往樓上辦公室去。


    樓上辦公室裏,孫薇端坐在辦公桌前,筆記本電腦沒有打開,有幾a4紙大小的文件擺在桌麵上,她穿著紫色的外套,頭發順滑的披散在左側肩上,見我進來,低聲招呼,“坐。”


    我原本一點兒也不緊張的,預感是喜事嘛,有什麽好緊張的,可進去以後,等一看到她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不由自主的就發慌,腿隻哆嗦的講,“沒事兒,我站著就行。”


    孫薇的話非常簡短,帶著一股子淫威,活像現實版的東方不敗,“坐。”


    我忐忑不安的坐下來,暗想,如此不陰不陽,態度嚴肅,尼瑪,該不會是我自己做的那個創意廣告推出後失敗了後要開除我吧,這下有的麻煩了,店麵才找到,我還沒事可做啊。


    正在我一臉愁容的時候,孫薇在我對麵突然說了一句,“林凱洋,如果讓你總經理,你有信心嗎?”


    我簡直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真的要讓我做總經理了嗎?不陰不陽的腔調原來並不是要開除我呀,那你幹嘛那樣子嚇唬老子呀,我心裏麵這樣一遭又一遭的想著,因隻顧著想了,忘記了正事,沒有作答。


    孫薇皺了一下眉頭,翻弄了幾下桌上的文件,問,“怎麽,沒有信心?你要是沒有信心就算了,這個職位一定要留給一個有足夠信心的人,一個能帶動下屬積極性的人。”


    我反應過來,慌忙講,“有有有,我有信心。”


    或許是我的反應太激烈,孫薇有被小小的嚇了一跳,我感覺到她的心顫動了,不過人家女王氣質擺在那兒的,很快就又穩了下來,托著下巴盯著我深思,繼而問了幾個問題,考察下我到底有沒有能力做好總經理這個位置,比如與下屬發生了矛盾如何處理,我的年齡跟下屬們差不了多少,他們會不會尊重我等等等等……


    我按照心裏麵想的,一一作了答,孫薇聽了以後還算滿意,點點頭,道,“行,那你先下去工作吧,下周一開早會時再宣布這個消息。”頓了頓,出於關心的補充了一句,“這幾天好好表現,不要出錯,會有領導暗地裏觀察你的。”


    我表示了感謝,屁顛屁顛的離開,整個人如同吃了仙丹,樂的滿麵笑容,這是本妖孽逆襲的一個小小的勝利,雖然不值得驕傲,但是值得慶祝。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了下班的時間,琳達約我吃火鍋。


    去了火鍋城,琳達坐在我對麵,低聲向我訴說了一件事情,說的時候欲言又止,看她表情,感覺她好像有點兒慚愧,


    “林凱洋,前兩天我舅媽過來了,找出去吃飯了,但……叫我出去吃飯其實是另有目的。”


    一聽她這話,我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預感,遂,緊張兮兮的問她,“另有目的是什麽意思?能不能說具體點兒。”


    琳達撫弄一把耳梢的頭發,擺弄起飯桌上的杯子,火鍋店服務質量不錯,一進去就給倒了茶水,聞香味應該是名貴的鐵觀音,真下得了本,繼續解釋,“舅媽說要給我介紹男朋友,讓我去相親,還說早點兒結婚,她也好早點兒安心,泉下的父母也早點兒瞑目。”


    琳達是孝敬的女孩子,說到最後一句時明顯感覺她哽咽了,我問,“你怎麽看,你會去相親嗎?”


    她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辦的樣子,說,“我不想去,但是又覺得如果不去他們會不開心,那男的是舅媽介紹的,我如果不去的話,她會不會覺得我不給她麵子。”


    我抿口茶,心裏麵覺得不舒服,可還是有替琳達著想,不想看她為難皺眉的苦態,“那你就去唄,那男的條件怎麽樣?”


    琳達一絲恐慌的摳著指甲,嘴唇的弧度向個頭朝下的括號,“舅媽說他是區開發辦主任的兒子,反正好像挺有錢的,住的、開的、穿的、戴的全是名牌,不過這些我都不感興趣,我隻對……”


    最後一句話她是含糊帶過的,不過我懂她的意思,她感興趣的隻有感情。


    我設身處地的勸她,“真的,你去看看吧,這樣也好跟你舅舅舅媽交代,不駁他們麵子,反正看得上看不上是不能強求的,他們也不好講什麽,隻是下一次他們再介紹時,你得告訴他們,你想自己談朋友,這樣就不會再瞎操心了。”


    琳達覺得我說的有道理,讚同的猛點了兩下頭,說,“我也這樣想的,等見完了麵就告訴他們沒有眼緣,而且人家有錢有勢的,也未必就一定看得上我。”


    周末,又要去店裏忙活了。


    剛開始創業想能省就盡量省點,騎著電動車到建材市場花了錢買了一桶內牆乳膠塗料,建材店老板娘看我很爽快就送了一個滾筒。


    回來後學著裝修師傅一樣,用報紙折了一個帽子戴在頭上就開始刷牆,不是專業就不是專業,刷好以後牆壁看起來就像塗鴉一樣,越是修補越是有痕跡。父親則在旁邊嘀咕著說,為省這點錢幹什麽活?還想做生意。刷了好久才摸出門道來,刷牆是細活要像寫毛筆字一樣一筆到位,一直刷到了晚上莫柒柒回來還沒刷好,看到我身上到處都是塗料,便開玩笑說我像隻大花貓。又刷了好久才刷好,看到還有點模樣心裏很有成就感,心想要是這個世界都像我這樣很多行業就該倒閉。


    建材市場賣吊頂扣板的老板,來量好吊頂麵積當天就來安裝好了,材料費和安裝費加起來才兩百塊錢。人靠衣裳馬靠鞍,門店一收拾和原來完全兩樣,隻是地板雖然和父親刷了很多遍,可是踩上去還是有點粘鞋底,於是又跑建材市場買了塑料地板,這一鋪上確實不一樣。


    接下來就是要準備采購辦公家具,逛了一下家具市場一看,價格這麽高。剛好路過一家二手家具店,就停下來去看看,一看嚇了一跳,辦公桌的價格至少比新家具便宜一半還不止,雖然樣式有點老氣,比新家具牢的不知道多少,材料都是純木頭而且都是榫卯。


    花了不到一千塊錢,店麵就擺滿了。


    東西到了門店一擺起來,還別說真的是像模像樣一家房屋中介公司。萬事具備隻欠東風,就差個營業執照就可以營業了。接下來一條傷心路開始蹣跚前進,什麽都不懂跑到工商局,卻說要到辦證中心去辦,來到辦證中心卻被告之需要,門店的《商業產權證》、《產權調查單》、《租賃合同》、《房地產經紀人證》、《身份證》。聽的我眼睛都傻了,怎麽需要那麽多材料?半天應是反應不過來,問窗口老師,愛理不理丟給了你一張單子,還好我臉皮厚,你不和我說清楚我就不走和你磨,你發火我也笑嘻嘻,後來被我磨沒辦法,她隻好一樣一樣用筆給我寫下來,和我解釋清楚,後來每次再去就都和我客客氣氣。


    我手裏拿著這份列著長長證件名稱的清單還是一頭霧水,真的無法理解相關部門要設這麽多障礙,成心不想讓別人做事情嗎?隻要我遵守法律經營就可以了,我如果違法你可以按照法律把我抓起來不就好了嗎?一句國家規定,你再爭辯也沒用。隻好回來打電話給大哥,問他有沒有房產證給我複印一下。大哥說門店是單位的產權,要到單位總務拿等有時間就去拿。所以租門店或辦公房一定要先問有沒有產權證,這一次是幸運要是沒產權證這房子還真白租了。門店租著卻辦不了公那真叫一個急,想想沒事情就去電信局申請電話,可是來到電信局卻被告之要營業執照拿到才可以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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