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道是否僅是咱們府被圍?”沈昕顏追問。


    “並不隻是咱們府,這一條街上的府邸全都被圍住了, 想來隻是將各府裏之人困住, 不準隨意進出。”


    沈昕顏勉強鬆了口氣,隻要不傷人便好, 其餘諸事也輪不到她來擔心。


    慶幸的是魏承釗等小輩一早就回了府,倒也讓人放心幾分。


    宮廷生變,這一晚注定便是個不平之夜。


    “二嫂, 發生什麽事了?我怎的聽說有官兵把咱們府給包圍了?”楊氏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額上甚至還滲著汗漬。


    “我也不清楚,如今官兵隻是圍府,倒也沒有其他舉動,應是暫且無礙。”沈昕顏回答。


    楊氏皺起了眉:“真真是多事之秋,這一年來就沒個讓人輕鬆的時候。這官兵圍府,難不成宮裏頭那位要換了?”


    最後一句,她是壓低聲音說的。


    “小心隔牆有耳。”沈昕顏衝她作了個噤聲的動作,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見楊氏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揚了個抱歉的笑容, 她才緩緩地道,“宮裏頭之事也輪不到咱們來管,且安心等候著便是。”


    “我最近這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今日來了件喜事, 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 外頭又鬧事了!”楊氏歎了口氣。


    “待國公爺他們父子回來, 咱們再熱熱鬧鬧地給釗哥兒辦場喜事,將那些黴氣、晦氣全部衝走。”沈昕顏笑著道。


    見她神情輕鬆,似乎絲毫不擔心外頭之事,不知不覺間,楊氏整個人也放鬆了不少,聞言也笑道:“如此,改日便讓釗哥兒來給他二伯母磕頭。”


    “偏你最最精明,受了他的禮,我這便要豁出去替他大辦一場了!”沈昕顏打趣道。


    楊氏歡喜得直笑:“何止要大辦一場,你這二伯母的賀禮可也不能薄了!”


    “哎喲,敢情你這是替釗哥兒要賀禮來的!”沈昕顏戲言。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楊氏吃了定心丸便告辭離開了。


    沈昕顏想了想,怕大長公主擔憂,便轉了個方向往大長公主處去。


    進去的時候不見大長公主身影,一問侍女,方知大長公主去了小佛堂。她幹脆便又尋到了小佛堂,一直等著大長公主誦完經,這才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你也累了一整日,早些回去歇息才是,我這一把年紀了,什麽大風大雨不曾見過?當年先帝登基時,京城也是腥風血雨沒個安穩。今夜這官兵隻是把咱們府給包圍了又算得了什麽。”


    “他們圍著才好呢!圍著說明他們無心傷害咱們,也不想咱們卷入事端中去。想來朝堂上數得出名號的王公大臣府邸,全部都被圍住了。”大長公落了座,不慌不忙地道。


    “到底是母親見多識廣,不像兒媳,方才聽紫煙那般一說,險些沒把我的魂都嚇沒了。”沈昕顏喟歎般道。


    大長公主輕笑著拍拍她的手背,和藹地道:“回去吧!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在頂著,咱們不過是婦道人家,外頭之事,縱是有心,也是無力,何苦還要惦記著讓自己沒個安穩。”


    沈昕顏稱是應下,扶著她回了房,和侍女一起侍候她梳洗後,這才告辭。


    但她也沒有回自己屋裏,而是轉身又去看看她的小外孫。看著小小的嬰孩睡得正香,她忍不住用指腹輕輕戳了戳那紅通通的小臉蛋。


    榮升外祖母,這樣的感覺實在太過於新奇,好像不久前她的女兒還是個愛撒嬌易衝動極護短的小丫頭,她至今還記得當年小丫頭如同盛怒中的小老虎一般,死死地護著蘊福不讓人將他趕走。


    一眨眼間,小丫頭便已經長大成人,成婚生子了。


    她的心思都放在繈褓裏的嬰孩上,對外頭的腥風血雨自然也就關注得少了,心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待春柳尋過來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居然就這般坐了將近一夜。


    “夫人當真讓人好找,四姑奶奶醒了,想要看看孩子呢!”春柳有些無奈地道。


    沈昕顏起身揉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春柳見狀忙上前去替她按捏著。


    自然有跟進來的奶嬤嬤將孩子抱了出去。


    “盈兒可曾用過膳了?”沈昕顏問。


    “用過了,一醒過來便喊餓。”


    “外頭怎樣了?可有消息?”沈昕顏又問。


    “府裏各處門都緊緊鎖著,也安排了人留意門外的動靜,這會兒暫且不見有異響,想來那些官兵還是緊緊地包圍著,再沒有別的。”


    隻是,待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府外的官兵便悄無聲息地撤去了,沈昕顏緊繃著的神經頓時一鬆,隨即命人到外頭去探個究竟。


    “聽說是有亂臣賊子闖進了皇宮,意圖逼宮,不承想陛下早就做了充足準備,將賊人全部捉了起來打入天牢。”前去打探消息的護衛很快便回來了,簡單地事情經過道來。


    “昨日圍府的確是官府裏的人?”沈昕顏問。


    “確是官府裏的人。”侍衛回答。


    沈昕顏沒有再問什麽便讓他下去了。


    宮裏,元佑帝臉色有幾分難看地高坐寶座上,一直到喬六進來回稟說已經將誠王餘孽悉數抓了起來,神情才稍緩和幾分。


    “可有漏網之魚?”他不放心地追問。


    “一個不留。”


    元佑帝點點頭,隨即又冷笑道:“身為皇室子弟,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勾結外敵,致朝廷,致百姓於無物,這樣之人,縱是死一百次也不夠!”


    難怪戎狄初時可以迅速攻下兩座城池,誠王當年便是一員戰將,對朝廷邊防布置有一定了解,誠王世子投靠外敵,自然是將這些泄露了出去。


    所幸的是他所知並不多,故而戎狄連攻兩城後,再到第三城時攻勢便已經緩了下來。


    “這次朕一個也不會放過他們,必要他們人頭落地!”


    這全是當年斬草不除根留下的隱患,這一回他必要將所有的毒瘤挖出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問另一旁的黑子:“周懋的傷勢如何?”


    “傷口極深,但已無性命危險。”


    “這回多虧了他及時護住朕,否則朕這條命休矣!”元佑帝有幾分慶幸。


    喬六挑挑眉,暗道這周懋果然是個夠聰明也夠果斷之人,莫怪魏雋航那老滑頭從來不敢小看他。


    周皇後與誠王世子勾結,意圖逼宮,這是誅連九族的大罪,可周懋卻從一開始便立場堅定地與他們劃清界線,到如今周府即將被清算的時候又立下了救駕之功。


    有著這份天大的功勞,至少他一房是保住了。


    這樣的人精,腦子清醒,處事果敢,對陛下還忠心,縱然陛下如今對姓周的厭惡至極,但對他卻始終留情。


    隻可惜這樣的聰明人,身邊拖他後腿的著實太多了,生父、嫡母、兄弟,甚至還包括他的妻女。


    否則,以他的才能,何至於隻屈居一個鴻鸕寺卿之位,並且一坐就是這麽多年,再沒有挪動半分。


    緊接著的日子,沈昕顏每日都收到又有哪個官員丟官下獄,又有哪位被抄了家。這當中,便有以前的周首輔和他的兩名嫡子和兩名庶子。


    可以說除了庶出的長子周懋外,周氏一族無一幸免,甚至還包括了宮裏的周皇後。


    同樣被牽連的還有方氏與方碧蓉的娘家平良侯府。


    看著拚命地向大長公主磕頭,請她替娘家人求情的方氏,沈昕顏眼神有些複雜。


    方氏很快便看見了她,哭著撲了過來,抓著她的裙裾便道:“二弟妹,往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也無顏求你原諒,隻求你向貴妃娘娘說幾句好話,好歹留下家父性命,求求你了……”


    一邊說,還一邊向沈昕顏磕起頭來。


    沈昕顏連忙拉住她,不讓她再磕:“大嫂,你莫要如此,貴妃娘娘乃深宮婦人,如何能幹涉前朝之事。”


    “隻求她替家父向陛下說兩句好話,留下性命便可。”方氏忙不迭地道。


    “若是旁的事,我豁出臉去找貴妃娘娘也並無不可,隻如今牽扯到謀逆,陛下又是一副打算從重處置的模樣,卻是不好說話。”沈昕顏為難地道。


    大長公主長歎一聲道:“沈氏說的沒錯,陛下正是震怒之時,此時去求情,豈不是往槍口上撞?你也莫要過於擔心,令尊隻是下了牢,不像旁的那些或被斬首,或被流放,或被抄家的,可見他罪名不算重,陛下還不至於要取他性命。”


    “真的麽?”方氏抖著唇,淚眼朦朧地問。


    “母親何必騙你,快起來吧,若是讓孩子們瞧見了多不好。”沈昕顏將她扶了起來。


    方氏就著她的力度起身,口中一直喃喃地說著“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諸如此類的話,也不知是想說服別人,還是想要說服自己。


    沈昕顏有些同情,有著這種才能見識有限偏又不甘屈於人下的親人,著實算不得什麽幸事。


    她想,平良侯府一係真正的聰明人,想來也就隻有方氏一人罷了。


    前朝後宮開始了大清算,每日均有數不清多少人被處置,一時之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尤其是幸免的那些官員,既慶幸得已保存自身,又難免傷感。


    經此一回,朝堂上的大臣去了五之一二,看著那些或曾有幾分交情,又或是總愛針鋒相對的朝臣的身影消失在金殿上,餘者可謂百感交集,心有戚戚然。


    元佑帝睥睨著癱坐地上早已經瞧不出半分往日雍容之貎的周皇後,不疾不徐地道:“看在曾經的那點兒情分上,今日我便留你一個全屍。”


    “是麽?如此真是要謝陛下隆恩了。”經曆過那夜的擔驚受怕後,待到死亡到來的這一刻,周皇後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是生是死已經成了定數,她再怎麽擔心也沒有半點用處了。


    可是,當她看到元佑帝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厭惡後,心還是顫了顫。


    如果當年她老老實實地嫁入誠王府,不去肖想那些不屬於她的人,今日的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忘了告訴你,你為之效命的那個人,朕已經命人將他五馬分屍,將他勾結外敵,引戎狄人進關等罪名公諸於天下,如今他們誠王一係已經萬民唾罵,死後也不得安穩。”


    “不,朕說錯了,他們已經不是皇族之人,皇叔祖正式將他們出族了!如今他們不過是毫無根基的孤魂野鬼。你若是走得快些,這會兒還能與那人做一對同命鴛鴦。”


    周皇後麵無血色,努力睜著雙眼望著他,眼前這個充滿殺氣,更是對自己厭惡至極的男子,真的是當年她拋棄了誠王世子也一心想要嫁的人麽?


    縱然當年她嫁他,確是有對權勢的渴望,但也是有著戀慕之情的。


    “來人,賜周氏三尺白綾!”元佑帝已經不想再看到她,轉過身後大聲吩咐。


    話音剛落,一直候在殿外的內侍便雙手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綾走了進來。


    周皇後麵如死灰,隻是不死心地問:“這麽多年來,難不成你對我竟沒有半分情意麽?”


    “沒有!當年若不是你設計,朕根本不會納你進門。”元佑帝冷漠地回答,言畢,抬腳大步邁了出殿。


    “請皇後娘娘殯天!”內侍尖細的聲音響在殿內,周皇後眼帶絕望地望向那個離她越來越遠的身影,當脖子上被白綾纏繞時,她也不掙紮,仍死死地望向殿外那人消失的方向。


    呼吸越來越困難,她終於劇烈地掙紮起來,雙手用力地抓著脖子上的白綾,像是想要將它扯開,可身上的力氣卻漸漸使不出半分。


    意識越來越煥散,恍惚間,她又看到了當年碧波亭上那對璧人,琴簫相伴,縈繞在他們身上的那些柔情蜜意,縱是離得遠遠的她,也能深深地感受到。


    她羨慕地想,若是那個人也能這樣待自己便好了。


    可下一刻,誠王世子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喃喃地又想:錯了,一切都錯了,她當年便不應該貪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是應該好生去經營獨屬於自己的幸福……


    良久,她抓著白綾的手終於無力地垂了下來。


    “皇後娘娘殯天了!”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內侍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瑞貴妃憑窗而立,怔怔地望著遠處出神,皇後殯天的消息傳來時,她隻是淡淡地道了句‘知道了’,宮女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敢再說,躬身退了出去。


    死了麽?也好,活著也不過是一種折磨,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知道自己應該覺得高興的,從此這個後宮便真真正正成了她的天下,冊立她為皇後的聖旨就放在禦書房內,並且一放就是這麽多年。


    她想,或許她早就應該讓那聖旨被打開了。


    她與周氏的這場爭鬥,以她的全麵勝利而告終。


    可是,她就真的贏了麽?她得到了什麽?皇後之位?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她苦澀地勾了勾嘴角,抬手輕輕覆在雙眸上。


    這雙據聞清澈得如同稚子般的眼眸,經過這般多的殺戮,早就已經變得渾濁不堪。便連那些陰私手段,她也使用得爐火純青。


    “娘娘,侯爺有信來了!”


    她怔了怔,身上的冷漠頓時便一掃而清:“取來讓本宮瞧瞧。”


    她想,不管後半生的路是否坎坷,她都能毫不遲疑地走下去,為著她關心的這些人。


    英國公府大門再度敞開之時,已是到了大軍即將班師回朝的時候。


    府上一掃往日的沉悶,變得喜氣洋洋起來,上至大長公主,下至普通的掃地仆婦,均伸長了脖子等著這府邸的男主人歸來。


    “人呢?怎的還沒有回來?”大長公主左等右等,均不見兒子和長孫歸來,一時便急了。


    “還早呢還早呢,如今剛進了城門,還要進宮,隻怕要再過陣子才能回府。”早就出去探消息的魏承越一溜煙地跑了回來,聽到她這般問,連忙回答。


    大長公主唯有強壓著內心的焦躁,任由沈昕顏將她扶了進屋坐下。


    “上一回盼著他們父子得勝歸來還是好些年前之事了。”大長公主臉上盡是懷念之色,卻聽得沈昕顏及在場的楊氏等人臉色微變。


    因為她們都知道,這個父子必然不會指的是魏雋航與魏承霖,因為魏承霖領兵出征還是頭一回,絕不可能好些年前便有過了。


    沈昕顏與楊氏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明明這段時間大長公主已經好了許多,一直不曾再犯過糊塗,沒有想到今日居然又犯了。


    “霖哥兒頭一回上陣殺敵便有此成就,比他大伯父當年也是絲毫不差,真真不愧是他祖父親自教養長大的。”楊氏頓了頓,笑著便道。


    “不錯不錯,這孩子是個爭氣的,也不算辜負了他祖父多年心血。”大長公主笑嗬嗬地連連點頭。


    沈昕顏與楊氏再度對望一眼。


    這是……又恢複了?


    大長公主並不知道這兩人的心思,早就樂嗬嗬地轉過身去逗著魏盈芷剛抱進來的重孫。


    此時的魏雋航也是歸心似箭,對元佑帝的問話根本也沒有太過注意,他身邊的魏承霖亦然,直看得元佑帝又好氣又好笑,最終無奈地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你們父子便回府去吧,想來姑母也等得急了。”


    兩人急急地行禮告退,退出殿外後,迎麵便見周懋在內侍的帶領下正走過來。


    周懋也看到了他們,腳步頓了頓,淡淡地道了句:“恭喜國公爺與世子得勝歸來。”


    “多謝多謝!”魏雋航似是沒有感覺到他的冷漠,客氣地回了句。


    倒是魏承霖臉上有幾分遲疑,亦帶著幾分難掩的愧疚,恭敬地拱手行禮:“周大人。”


    周懋隻瞥了他一眼,沒有再說,大步進了殿。


    要他再以平常心對待這魏氏父子,於他而言卻是難於上青天,尤其是想到相當於被軟禁在府裏的女兒,他的心便在滴血。


    今日種種,全因那魏承霖而起,若非是他,女兒何至於會落得這般下場!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滿腹的忿恨按下,朝著寶座上的元佑帝跪下:“臣周懋,參見陛下!”


    出宮的路上,魏雋航瞅了瞅身邊的兒子,像是能明白他的心思一般,片刻,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魏承霖感覺到父親無聲的安慰,心裏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頓時便消散了不少,低低地喚了聲:“父親。”


    “回去吧,你祖母與母親還在等著咱們呢!”


    “嗯。”


    長子與那周家姑娘之事,早就已經分不清孰是孰非了,周氏女有錯,可長子就沒有錯麽?歸根到底,不過是誰家的孩子誰家心疼。


    而他,終究也隻是一個自私的父親。


    “國公爺回來了,世子回來了!國公爺回來了,世子回來了!”下人們歡喜的叫聲傳了一層又一層,也讓屋內的沈昕顏陡然起身,竟是連大長公主也顧不上了,飛快地邁著步子衝了出去。


    倒是楊氏笑著扶起了大長公主,攙扶著她緊跟在沈昕顏的身後。


    沈昕顏立在廊下,激動地望向門外,直到遠處漸漸顯現一對同樣身穿盔甲的男子,她終於紅了眼,緊緊地盯著走在前麵的那人。


    那人步伐沉穩卻又略帶急躁,仿佛也看到了她,竟是一個踉蹌,虧得他身旁之人扶了他一把,可下一刻,他便推開那扶著他的手臂,將步子邁得更開,急切地走了過來。


    魏承霖看看越走越快的父親,再望望廊下翹首以盼的祖母與母親,緊緊地抿了抿雙唇,隨即,快步追著父親的身影而去。


    “母親,不孝子雋航回來了!”魏雋航走到大長公主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哽聲道。


    大長公主流著眼淚顫著雙手去扶他:“好,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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