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沈昕顏不放心地追問。


    “也沒什麽, 不過是有些人想仗著輩分給我一個下馬威而已。”魏盈芷不以為然。


    “是趙夫人彭氏?”沈昕顏一聽便明白了。


    “除了她還會有哪個?不過是當年過繼不成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可又不敢對名正言順的蘊福做什麽,大概瞧著我剛過門, 新媳婦臉皮子薄, 想著先壓一壓,日後也好拿捏吧!”魏盈芷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又替沈昕顏續了茶水。


    “你沒與她起什麽衝突吧?”沈昕顏有些擔心。


    “娘放心,我都有分寸,她也隻是敢棉裏藏針含沙射影地說幾句,我裝傻充愣, 要不就是扯開了皮直白問她, 她是個要臉麵的,自然不敢承認, 最後倒把她自己給憋得半死。”


    沈昕顏想了想女兒這直來直往的性子,略想像了一下當時的場麵,有些好笑地輕戳了戳她的額。


    人家來暗的, 你偏要來明的, 偏有些話還真不能當麵說開, 如此一來,還不是把說的人給憋死麽!


    “不定人家在背地裏取笑你是個二愣子呢!”她打趣道。


    魏盈芷笑了起來:“二愣子便二愣子吧,反正她們也占不了我便宜!是她們總想著從我這裏拿好處,難不成我倒還要哄著她們?”


    知道她心裏清著, 沈昕顏便也放心了。


    “進宮的時候, 貴妃娘娘可有說什麽?”


    “也沒什麽, 不過是些祝福的話,讓我與蘊福好好過日子。”頓了頓,魏盈芷的語氣便添了幾分悶悶不樂,“反正我這輩子的性子也就這樣了,學不來八麵玲瓏……”


    貴妃娘娘當初相中的姑娘是鎮國將軍府的大姑娘慕容文嫣,那人才真真是個八麵玲瓏的性子,凡是見過她的沒有不說她好的。


    可魏盈芷卻不喜歡她,總覺得她笑得一點兒也不真誠,還不如她那個直腸子的妹妹慕容文琪討喜。可是,長輩們卻明顯更屬意慕容文嫣。


    進宮的那日,貴妃娘娘雖然一如既往的親切和藹,可魏盈芷卻明顯感覺得到,她對著自己的笑容沒有以前那般,像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她大約也是猜得出這當中變化的原因的,許是因為蘊福沒有要她相中的慕容文嫣,而是堅持娶了自己。


    沈昕顏沒有錯過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黯然,略思忖須臾便猜到了,柔聲道:“世間事哪有什麽十全十美的,娘娘是個明白人,她既同意了這門親事,那便是認可了你,至於其他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隻安心與蘊福過日子便是了。”


    “我明白。”魏盈芷點點頭,也不過多糾葛於此。


    母女倆說著悄悄話,書房裏的蘊福卻被祥哥兒給纏上了。


    “四姐夫,這個桂花糖可好吃可好吃了,你嚐嚐!”祥哥兒一隻小胖手抓著一塊桂花糖便往蘊福裏嘴裏塞。


    蘊福避之不及,唯有張嘴含上,甜滋滋的味道頓時便充斥口腔。


    “好吃麽?”小家夥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期待地問。


    蘊福頷首:“好吃,多謝祥哥兒。”


    “那這個我都給你。”祥哥兒相當大方地將手上那包桂花糖一古腦往他懷裏塞。


    向來護食的小家夥這回居然這般大方,蘊福頓時有些受寵若驚,恍然不覺一旁的魏雋航那看好戲的表情。


    “多謝祥哥兒!”雖然他已經過了愛吃甜食的年紀,可是小孩子的一番心意是不能拒絕的,故而他還是相當感激地接住了那包桂花糖。


    果真是不一樣的啊,從蘊福哥哥變成四姐夫,這待遇立即便升了好幾個級別。蘊福喜滋滋地又取了一塊往嘴裏塞。


    “你吃了我的桂花糖,那四姐姐便要還給我了哦!”祥哥兒下一句話將讓他險些讓口水給嗆住了。


    “什、什麽?”他不明所以。


    “你吃了我的桂花糧,四姐姐就又是我的了,不準你再搶她走!”祥哥兒氣哼哼地瞪他。


    “這個……”蘊福終於醒悟,含在嘴裏的糖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魏雋航再忍不住笑出聲來,對他投過來的求救視線隻當作沒看到。


    “吃了我家祥哥兒的糖,就是要把四姐姐還給祥哥兒,對吧?”


    “對對對,爹爹說的對!”祥哥兒將小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大大的眼睛閃閃發亮,小嘴抿了抿,很快便揚起了歡喜的笑容,下一刻,屁顛顛地往外就跑,“我找四姐姐玩去……”


    “祥哥兒,你等等,等等……”蘊福一見,隨即追了上去。


    魏雋航見狀哈哈大笑。


    不說當日忠義侯府這對新婚夫妻回府前,是如何哄死活抱著姐姐的腿不讓走的祥哥兒,隻說次日用過午膳後,沈昕顏帶著兒子到園子裏散步消食,不經意間見春柳正與府內丫頭說著話,待她走到身邊時,她隨口問:“可是有什麽事?”


    “慧姑娘的親事要訂下來了。”春柳回答。


    沈昕顏怔了怔,訝然地望向她:“不知訂的是哪家的公子?”


    “訂的這家人,夫人想必有些印象,正是上回臨時反悔拒了大公子親事的陳家!”提到陳家,春柳還是有些不高興。


    “原來是他們家,倒是不錯的人家!”沈昕顏想了想,又問,“訂的是陳家哪位公子?”


    “陳三公子,太子妃的表弟。”


    沈昕顏眉間帶有幾分憂色:“這陳三公子人品才學如何?大哥可曾使人細細打聽過?”


    不過再一想,隻怕兄長也認為這陳家是相當不錯的人家,他們家替自家公子求娶女兒,想來也沒有考慮太多便答應了,畢竟沈慧然再過一兩個月便十七歲了,這親事可是再不能拖的了。


    “想來也不會太差,伯爺隻得慧姑娘一個女兒,哪會不仔細挑選著,夫人便放心吧!”


    “我就怕他心裏著急,隻覺得這陳家門第不錯,便急喇喇地訂下來了。”


    待晚間魏雋航歸來時,沈昕顏便不由得向他打探陳家三公子。


    “夫人放心,這門親事結得過,陳家家風清正,陳家三公子才學雖不及其兄,隻是卻也是個踏實的孩子,堪為良配。”魏雋航回答。


    “陳家那樣的門第,又有太子妃的一層關係,如何這般突然會到伯府提親?”沈昕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隻覺得這門親事來得太過於突然,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總讓她的心像是懸著一般。


    “伯府門第並不低,慧兒又是唯一的嫡女,品貌雙全,又在你身邊教養多年,舉止氣度不遜於任一名門世家之女,這幾年上門求娶的人家並不在少數,隻是大舅兄左挑右選總是放心不下,這才一拖再拖。”


    “陳老夫人是個有眼光的,替孫兒選中慧兒並不奇怪。當然,這也不會排除她想通過婚事與你、與咱們府緩和關係的緣故。”魏雋航向她分析著。


    上回大長公主本與陳老夫人私底下達成了兩府聯姻的共識,不曾想待官媒上門時,陳府卻一再拒親,雖然事出有因,但到底是出爾反爾,心中總是難免有幾分愧疚,兜了個彎求和並不是什麽好意外的。


    沈昕顏想了想,也覺得他所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隻要陳三公子是個好的,能真心真意待慧兒好,其他什麽都不重要。”沈昕顏歎了口氣。


    其實侄女的親事也成了她的一樁心病。


    自從發生上回避暑山莊之事後,沈慧然已經明顯減少了到國公府來的次數,這半年來就更少了。


    “這個你便放心吧!以陳老夫人愛護兒孫的心意,若是陳三公子不點頭,她也不會輕易便請媒上門的。況且,若不是真的相中了慧兒,陳家又豈會拋出一個嫡子來。”


    “你說的對。”沈昕顏總算是徹底放下了心頭大石。


    上輩子女兒與侄女先後離世,給她帶來了極為沉重的打擊,如今這輩子可以看到她們先後覓得好人家,她才算是真真正正安心,才覺得這輩子真的沒有白過了。


    陳沈兩家訂下兒女親事那日,沈昕顏專門回了一趟靖安伯府,看著喜形於色的兄長,再看看近些年來愈發沉穩的侄兒沈峰,想到魏雋航對他的讚賞,她的嘴角不禁揚起了笑容。


    “妹妹臉皮子薄,這會兒躲在屋裏不敢出來見人呢!”沈峰的妻子崔氏挺著四五個月的大肚子笑著道。


    沈昕顏輕笑,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笑容柔和:“快五個月了吧?這孩子可鬧你?”


    “還差半個月便滿五個月了。不瞞姑母,這孩子真真是個極鬧騰的,怕是出來之後也不是省心的。”崔氏語氣無奈,臉上卻帶著笑意。


    “看來必是個淘氣的小子了!”


    “承姑母貴言。”


    兩人說笑間,崔氏引著她到了沈慧然處,又略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看著沈慧然臉上難抑的羞意,沈昕顏又忍不住打趣了幾句,愈發讓她羞得臉蛋更紅了。


    “好了,姑姑不笑你了,慧兒也是大姑娘了,陳三公子……你姑父仔細打聽過了,是個好的。”她輕輕拉著沈慧然的手,含笑道。


    “那三公子,我、我是見過的……”沈慧然羞著一張臉,蚊蚋般道。


    “見過?”這一下沈昕顏倒是意外極了。


    “嗯,盈兒成親那日匆匆見了一麵,隻那時卻不知他便是陳三公子。”


    原來如此……


    看來這門親事倒是那陳三公子先瞧上,這樣更好,如此這親事便多了些純粹。


    沈慧然坐了片刻便有丫頭奉了靖安伯之命來喚了她去。


    沈昕顏在屋裏又坐了一會兒,一陣風吹進來,吹動桌上的幾卷畫軸撲啦啦地往地上掉,她上前去,一一將它們撿了起來。


    也不知碰到了哪處,當中一卷陡然打了開來,她伸手過去正要將它卷好放回書案上,卻被畫中之人吸引了視線,隻當她看清畫中人容貌時,臉色頓時一變。


    畫中描繪的是一位年輕男子,男子麵容俊朗,眼角眉梢帶著微不可見的笑意,正正是她的長子魏承霖!


    沈慧然在她身邊多年,她自然認得出她的筆跡,故而這副畫,她隻一看便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為什麽?為什麽慧兒會藏有霖哥兒的畫像?她雖非畫中好手,可也能從畫上每一筆中看得出,作者對畫中人所蘊含的縷縷情意,以及那絲欲說還休的幽怨。


    一個念頭陡然生起,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慧兒她對霖哥兒?會麽?應該不會吧?這些年慧兒雖然有不少時候是在國公府,但與霖哥兒見麵的次數並不多,單獨相處更是從來沒有之事,對這一點,她還是很確信的。


    可是手上這幅畫卻響亮地扇了她一記耳光,讓她清楚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侄女確實對她的長子生出了那種心思,而這一切更與上一輩子重合。


    “姑……”沈慧然走進來時,乍一看到屋內之人手上攤著的那幅畫,臉色劇變,想要說些什麽解釋,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什麽時候之事?你、你為何從來不曾……”沈昕顏不知該怪自己終究還是大意了,還是應該感歎沈慧然將心思掩飾得太好,不但是她,便連與她朝夕相處的魏盈芷,甚至貼身侍候她的侍女珠兒也沒有察覺她的這番心思。


    沈慧然俏臉煞白,隱藏多年的秘密一朝被人揭穿,揭穿她之人,還是她最敬重的姑姑,教她頓時無地自容,隻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


    “姑姑,我,我……”她結結巴巴的,卻不知應該從何解釋,唯有緊緊抿著雙唇,再不說話。


    姑侄二人相對而立,壓抑的沉默縈繞兩人周遭,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慧然才苦澀一笑,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隻待我發現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知道,承霖表哥那樣出色的男兒,心悅他的女子何止我一個,我更清楚,不管是姑姑你,還是大長公主殿下,都不曾想過讓承霖表哥娶我。而我,也貪戀在國公府裏的溫暖,唯有將滿腹的心意壓下,不敢讓任何人發現。”


    想到避人耳目地偷偷關注意中人的那段心酸又暗自歡喜的日子,她的眼中不知不覺地泛起了水光。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那般出色的表哥,長寧郡主也好,謝家姑娘、陳家姑娘也罷,都不是她比得上的,也隻有那樣人家的姑娘,才能堪配那個人。而她,除了默默地關注著他,當他一輩子的表妹之外,再沒有別的。


    “不過,姑姑你放心,我都已經放下了,那年從避暑山莊回來不久,我就已經學會慢慢放下了。陳三公子是我自己選的,若沒有我的同意,爹爹是不會輕易同意親事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揚起了一個帶淚的笑容。


    沈昕顏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很想告訴她,她也好,大長公主也罷,都沒有認為她配不上長子。


    “這幅畫我是打算找出來燒掉的,沒有想到居然讓姑姑看到了,不過也好,藏了這些年,直到今日我才算是覺得輕鬆了。”


    暗自戀慕一個不會屬於自己的人著實不好過,尤其是那個人的視線從來沒有落到自己的身上,她壓抑著自己,無助地看著心底的那絲情意生根發芽,越長越大,卻是束手無策。


    一直到後來,她發現自己心悅的那個人,已經有了一個喜歡到非卿不娶的姑娘,她便知道自己是時候放棄,是時候將那棵“情樹”從心裏挖出來了。


    畢竟,她的年齡已經不允許她再這樣拖延自己的婚事,而心裏念著另一個人去嫁人,這樣之事太失厚道,也對她未來夫君太不公,她做不出來。


    將埋藏心裏的底說出來後,她真真正正覺得輕鬆了,也準備好了迎接來自她最敬重的姑姑的責罵。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她卻聽到這麽一句話——“你是我親手帶大的,天底下沒有什麽男兒是你配不上的,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姑姑……”她陡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著神情平靜的沈昕顏,眼中甚至還帶著幾分淚意。


    沈昕顏歎息著上前,溫柔地替她拭去眼中的淚水。


    “你不必妄自菲薄,沒能回饋你的心意,是霖哥兒沒有福氣。”


    “姑姑……”沈慧然嗚咽著,終於潸然淚下。


    誰也不會知道,比起被人發現她對表哥懷有的那種心思,她更怕從一向疼愛她的姑姑眼中看到失望,看到厭惡。


    “把眼淚擦一擦,從今往後,過去之事便讓它徹底過去。”沈昕顏一邊替她擦著淚,一邊道。


    沈慧然捂著嘴用力地點頭,可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掉落。


    許久之後,她才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淚,取起書案上的那幅魏承霖的畫,毫不猶豫地用力一撕。


    隻聽‘嘶啦’一聲,畫卷被撕作兩半。


    “姑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更知道自己要珍惜的是什麽人,陳三公子是我未來的夫君,這輩子我都會將他放在心上,也隻將他放在心上。”


    “你能這樣想,可見是真正成長了,姑姑也就放心了,”沈昕顏既欣慰又有幾分悵然。


    是一樣,又是不一樣,兩輩子,她最疼惜的侄女同樣喜歡上了她那個出色的長子。


    可不一樣的是,這輩子的沈慧然,沒有上輩子的執著,她學會了放下,知道了怎樣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


    世間上最難之事,不是‘拿起’,而是‘放下’!


    上輩子的沈慧然就是始終執著放不下,將自己困在情愛當中出不來,在意中人已經娶妻了依然不肯放棄,甚至連身為伯府嫡女的驕傲與矜持都可以放棄,隻為在那人身邊求得一席之地。


    她的這種執著就像是一把雙刃劍,最終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關心她的人。


    所幸這輩子她終於學會了放棄,學會了善待自己,也學會了珍惜她應該珍惜之人。


    從靖安伯府離開後,沈昕顏整個人都是輕鬆的,身旁的春柳見她心情頗好,笑著道:“慧姑娘訂親,夫人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如今隻等大公子回來,再娶個兒媳婦生個白胖孫子,如此就可以過含飴弄孫的生活了。”


    含飴弄孫?沈昕顏輕撫著鬢角,啞然失笑。


    原來她竟是到了該抱孫子的年紀了!


    隻是再一想到遠在西延的長子,她又歎了口氣。


    隻怕離抱孫的日子還有一段距離!


    “好了,旁的先不說,你的親事呢?就真的決定一輩子不嫁?”


    春柳的親事也是她一件頭疼事,人挑了一個又一個,可始終得不到她的點頭。秋棠與夏荷孩子都生了一個又一個,最大的那個已經能挑起家事了,可身邊的這位始終毫無著落。


    她急也急過,急起來甚至還罵過,可春柳依舊不動如山。


    “哎呀,夫人還說這些做什麽,我都這把年紀了,還嫁什麽人!日後給夫人的大胖孫子當個嬤嬤好了。”春柳一本正經地道。


    都這把年紀了,她自然不會再像小姑娘一樣,提到嫁人就害羞得不敢說話。


    “這把年紀了,這臉皮也越來越厚了!”沈昕顏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這幾年春柳調.教的丫頭也陸續可以獨擋一麵了,她如今隻一心替沈昕顏管著福寧院,其他侍候人的差事已經不大做了。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突然馬匹一聲長嘶,馬車驟然而停,兩人一個不著,險些便被摔出去,可盡管如此,額頭也重重地撞到了車廂,痛得沈昕顏眼淚都飆出來了。


    “出事了出事了,撞到人了撞到人了!”車外一陣雜亂的叫喊聲,也讓被撞得七葷八素的沈昕顏心口一緊,連額頭上的痛楚也顧不得了,一把掀開車簾便問:“撞到什麽人了?快去瞧瞧可要緊!”


    “不是咱們的車撞到人,是前麵有人鬧市縱馬,驚了一駛過的馬車,把車裏的人給摔出來了。”很快便有侍從前去探個究竟。


    “鬧市縱馬?簡直荒唐!那車裏之人可曾傷著?”


    侍從遲疑了一下,上前一步,聲音略低了幾分:“應該不曾傷著,恰好三皇子經過把人給救下了。”


    沈昕顏訝然。


    那侍從的聲音壓得更低:“我瞧著那馬車的標記,像是周大人府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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