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澄清, 同時也算是間接洗清了魏雋航對她的懷疑。


    當初次聽到外頭那些流言時,魏雋航氣得破口大罵,生生驚得一旁的喬六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認識這廝這麽多年,從來不曾見他發過這般大的脾氣, 這廝是出了名的笑麵虎, 當麵笑眯眯的, 背後陰招不斷,輕易沒哪個人這般想不開敢去惹他。


    畢竟這廝可是連皇帝都敢陰的。君不見陛下近來被英國公一道又一道的折子煩得頭發都掉了不少。


    他突然有些同情那個在背後中傷沈昕顏之人。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般想不開之人呢?


    “世子爺,查到了, 這流言是從城西齊宅傳出來的。”終於有派出去查探之人回來稟報。


    “姓齊的?那是什麽人?為何要中傷我家夫人?”魏雋航連聲追問。


    “咳, 魏二啊, 你先鬆鬆手啊, 瞧你快把他給勒死了。”喬六清咳一聲出言提醒。


    魏雋航這才發覺自己揪住了對方的衣領,用力之大, 勒得可憐的下屬臉都青了。


    他連忙鬆手,訕訕地摸摸鼻子,想了想又有些過意不去,體貼地拍了拍對方的背脊打算替他順手, 哪想到直拍得對方又是一陣咳。


    喬六撫額不忍再看。


    “具體的屬下也並不清楚,隻知道那齊宅的當家夫人姓沈,同樣是出自靖安伯府。”好片刻, 那下屬才清清嗓子回稟。


    “噢, 原來是手足相殘。”喬六恍然大悟。


    魏雋航沒好氣地瞪他:“你哪裏瞧出是手足相殘了?分明是有人心懷妒意暗地中傷。”


    喬六聳聳肩, 一副隨你怎麽說的模樣。


    “想個法子將查到的消息透給夫人那邊的人。”因為始作俑者是出自靖安伯府, 魏雋航決定還是由夫人處置。


    那人應聲退下。


    而那一頭的沈昕顏也很快便知道了流言的起源便是沈昕蘭。


    對這個結果,她並沒有太過於意外。


    能說出她前腳走,後腳靖安伯夫婦便和離之話,此人想必與靖安伯府有些聯係,二房三房向來不是惹事的,梁氏的懷疑也可以排除了,那剩下的便是沈昕蘭。


    畢竟是府裏的出嫁女,府裏之人未必會防備她,但凡透露了一絲半點,以沈昕蘭的性子,自我發揮一下扯到自己身上也不是什麽奇怪之事。


    真真是……她無奈地歎了口氣。


    還想著到底是姐妹一場,這輩子彼此遠離,各自安好便罷了,沒想到她還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能給她添堵的機會。


    “這三姑娘著實是太過分了!!”夏荷恨得直磨牙,她身邊的春柳同樣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


    秋棠也是惱到不行,可到底比她們冷靜許多,思量著道:“隻是此事終究沒有確鑿證據,三姑娘大可以死咬著不承認。”


    沈昕顏如何不知,這才是最膈應人的地方。


    不過……


    她微微一笑:“我仿佛聽聞三妹妹不久前搭上了羅姐姐,想著走通羅姐姐的路,替她夫君謀份好差事。”


    秋棠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同樣笑道:“我好像也聽過。”


    見這兩人隻是相視而笑,夏荷與春柳對望一眼,均是一頭霧水。


    “夫人,你們這話是什麽意思?”還是夏荷沒忍住發問。


    秋棠見主子隻是笑著品茶,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唯有接了這差事,道:“羅家姑娘現在是吏部李侍郎夫人,李侍郎剛升任吏部侍郎沒多久,正是根基不穩的時候,李夫人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必不會給她的夫君找麻煩。若是三姑爺當日被降職內情傳到李夫人耳中,以她的謹慎……”


    夏荷與春柳恍然大悟。


    “好了,都站在這兒做什麽呢?該忙的自忙去!”沈昕顏拭拭唇角道。


    “哎!”三人異口同聲應下,彼此相視一笑,掩嘴退了出去。


    沈昕顏眉目含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羅秀秀雖與她自幼相識,又向來瞧不上眼庶女,但因著她的關係,與沈昕蘭倒也算得上是點頭之交。沈昕蘭借著自己的關係搭上了羅秀秀,想走通羅秀秀的路替齊柳修另謀出路,那也要看她答不答應!


    本來她確是打算這輩子與沈昕蘭老死不相往來的了,偏她作死又主動招惹自己,若是這般被欺到頭上還不知反擊,她也到底太無能了些!


    卻說羅秀秀瞧著沈昕蘭這段日子對自己伏低作小萬般討好,心裏好不舒暢,想著倒不如便給她一點甜頭嚐嚐,畢竟沈昕顏的妹妹小心翼翼地討自己歡心,這種感覺著實太好!


    她剛透出這層意思,心腹侍女便連呼‘不可’。


    “有何不可?我打探過了,沈昕蘭的夫君齊柳修乃二甲出身,履曆並不算難看,略微提一提,將來給夫君添個助手倒也未嚐不可。”


    “夫人有所不知,那齊大人品行有汙,老爺若是提拔了他,將來萬一有個什麽事,不定還會連累自己的官聲。”


    “品行有汙?此話從何說起?”羅秀秀大驚,忙追問。


    “奴婢聽說,那齊大人之所以被降了職,不是因為當差出了錯,而是因為他品行不端勾引世家姑娘,從而得罪了貴人,這才丟了好差事。”


    羅秀秀蹙眉。


    竟是得罪了貴人,如此一來,這齊氏夫妻……可得離他們遠些,免得被連累了。


    當沈昕蘭第三度前來求見羅秀秀都被李府下人以各種理由推拒時,終於感覺到了不妙,對方哪是忙得抽不開身,隻是不願意再見自己罷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早前還是好好的,羅秀秀也已經鬆了口,眼看著她的夫君便可能通過李侍郎重新謀份好差事了,就隻差這臨門一腳,居然功敗垂成?


    她越來越不甘,思前想後都想不明白羅秀秀為何突然便改了主意,不知為何便想到了沈昕顏身上,再憶及自己不久前假裝不經意地說漏嘴的那句話,頓時便心虛了。


    難不成是沈昕顏發現了是自己在背後中傷她?可是,又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自己說的,她憑什麽突然對付自己!雖是這樣想著,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響著。


    可以的,以她如今的地位,隻要她想,輕輕一戳便能讓你永不能再翻身。


    她緊緊咬著唇瓣,死死地絞著手上的帕子,良久,又不甘不願地離開。


    沈昕蘭被羅秀秀拒之門外一事,沈昕顏沒過多久便也得知了,知道這是自己的反擊湊了效,沈昕蘭再一次白忙活了。


    “你說你這是做什麽呢?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給我找不痛快,這不是自尋麻煩麽?”她自言自語地道。


    “夫人,東西都準備好了,該出發了!”春柳掀簾走了進來,才剛說完,身側便溜進了一個小身影,卻是小盈芷。


    “娘,快走快走,咱們去姑姑家!”小姑娘拉著她的手撒嬌地搖來搖去。


    “好好好,快別晃了,晃得娘眼睛都花了。”沈昕顏無奈。


    還是剛邁進屋來的魏承霖見狀連忙將妹妹抱開。


    “母親,父親那邊也準備好了,就等母親了。”


    今日是瓊姝郡主生辰,身為她的娘家人,除了英國公和大長公主外,小一輩們都是要去的。


    “母親也準備好了,咱們走吧!”沈昕顏扶了扶發髻上的金步搖,道。


    母子三人出了門,小盈芷左右看看不見蘊福,忍不住問:“娘,蘊福呢?他怎的不和咱們一塊兒去?”


    沈昕顏摸摸她的臉蛋,柔聲道:“蘊福留在府裏看家,這回便不與咱們一同去了。”


    蘊福年紀畢竟還小,離不得人照顧,而今日的場合……若是帶了蘊福去,自然免不了被人詢問,畢竟沒有哪個人出門會帶一個年紀這般小的“下人”,而她卻不願在外頭將蘊福蓋章定論為“下人”,故而幹脆便將他留在府中。


    小姑娘有點不開心,指了指一旁的春柳,噘著小嘴道:“讓春柳留在府裏看家好了,蘊福跟咱們一起去。”


    “嚶嚶嚶,四姑娘嫌棄春柳,春柳好傷心……”春柳聽罷作了個假哭的動作。


    “沒、沒有啦!我才沒有嫌棄你!”小姑娘有些急了,生怕她誤會自己,憋紅著小臉忙道。


    可春柳卻裝作沒有聽到她的話,照舊假哭著。


    “嚶嚶嚶,四姑娘嫌棄春柳,四姑娘嫌棄春柳,春柳很傷心很傷心……”


    小姑娘解釋了幾遍,見她還是“哭”個不停,最後,幹脆一咬牙,跺了跺腳:“好、好啦,這回就讓蘊福看家!”


    “多謝四姑娘!”話音剛落,春柳便衝她笑得一臉討好,臉上幹幹淨淨的,哪有半點哭過的樣子。


    小姑娘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小眉頭皺了起來。


    一旁的沈昕顏幾人早已捂著嘴樂得不可開交,便連魏承霖也控製不住不停上揚的嘴角。


    這個小笨蛋!


    眾人說說笑笑地漸行漸遠,渾然不覺一個落寞的小身影抱著樹幹怔怔地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蘊福,快來吃點心了!”秋棠遠遠地招呼著。


    “哎!”蘊福高聲應道,拍拍衣裳上沾著的塵土,歡快地邁著小短腿朝著向他招手的秋棠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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