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犯罪,就會留下證據。


    人會說謊,證據不會,尤其是屍體更不會。


    我是一名女法醫,工作掛靠在刑警隊,雖然才工作兩年,但已任市局的副主任法醫師。


    兩年的工作經曆,早已讓我麵對任何屍體都能泰然處之。


    但今晚,已做好屍檢準備工作的我,還沒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冰冷的屍檢床上,躺的是我奶奶的屍體。


    “朵朵,要不我來吧?”隨著我做好屍檢準備工作,持續欲言又止的王靜低聲開口。


    “不用。所有責任我會一人擔著,你去外麵守著別讓人進來就成。”我伸手替奶奶攏一下她散亂在臉頰上的白發,眼眶酸澀難擋。


    我會選擇法醫專業,是奶奶力薦的結果。


    奶奶在我開始從事法醫工作後,曾經跟我提過,倘若她哪一天突遇橫禍,她希望能由我親手屍檢她。


    我沒想到,奶奶竟是一語成讖。


    王靜沉默著點點頭,就此離開解剖室。


    隨著王靜帶上解剖室的門,我先努力摒除一切雜念,再用手術刀劃破奶奶的肌膚,開始進行詳盡屍檢。


    法醫不能親自屍檢涉案親屬,這是有明文規定的,但即便如此,我依然選擇親自屍檢奶奶。


    即便不為奶奶之前的希望,隻因我是市裏最好的法醫,我也要親自找出奶奶無端斃命的原因。


    我叫記朵朵,奶奶靠著一間小雜貨鋪養大了我,她為人和善與鄰裏相處融洽。


    她出事的當天,我們還通了電話。


    電話裏,她輕聲細語叮囑我要照顧好自己,講的都是日常瑣事,並沒任何異常。


    奶奶沒有外傷,但雜貨鋪裏一片狼藉有明顯打鬥痕跡。


    從現場搜集不到任何有用線索,另加案發在暴雨的深夜調查走訪也毫無發現,我隻能寄希望於屍檢結果。


    屍檢的結果,我在奶奶的頭骨內裏找到幾枚纖細如發的長針,在奶奶的胃裏發現一依然成型的藥丸。


    幾枚長針上,沒有任何指紋。


    藥丸之內,竟是裹著一塊人皮。


    人皮上麵,被刺穿的地方繁多。


    我心中震動,速度取一張黑紙鋪在人皮之下。


    人皮在黑紙上顯露出來的蠅頭小字的內容,讓我心中情緒翻滾不定。


    快速看完人皮上的內容後,我先穩穩心神將人皮上的內容牢記於心,再按照內容上交代把人皮付之一炬。


    眼見著人皮化為烏有後,我斂盡情緒打開解剖室的門,讓王靜把那幾枚長針存檔。


    王靜是我低我一屆的小師妹,工作上我們是上下屬關係,生活中我們是很好的閨蜜。


    王靜依言而行間,跟我提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讓我節哀順變,建議我請假休息幾天。


    我沉默著點頭,將屍檢殘局收拾妥當。


    我和王靜出來解剖室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我們在市局門口分手,各自打的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車後排的椅背上,望著車窗外疾馳而過的夜景,回想起跟奶奶相處的點點滴滴,不禁潸然淚下。


    我和奶奶在小鎮上沒有家,奶奶的雜貨店也是租賃別人的。


    從小到大,我曾無數次對奶奶說過,總有一天,我要給奶奶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


    前段時間我終是分期付款了一套房子,本打算簡裝修下房子,就接奶奶過來安享晚年。


    現在家有了,奶奶卻不在了。


    到底是誰,殺害了奶奶?!


    人皮上的內容,除了叮囑我,任何時候都不能脫掉貼身馬甲,不能跟外人提及馬甲,以及我看完內容後要把人皮付之一炬之外,上麵還提及了“錦繡十七絕。”


    我的貼身馬甲薄如蟬翼,冬暖夏涼又很貼身,穿在身上不但肉眼根本看不出來,非本人也根本感覺不到馬甲的存在。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穿著馬甲。


    因為奶奶總會不時提醒我要時刻穿著馬甲,我從小到大包括洗澡時候都不會脫掉馬甲。


    我沒印象曾換過馬甲,馬甲卻是一直合身。


    奶奶會遭到不測,是因為有人覬覦馬甲,覬覦錦繡十七絕,還是另有隱情?


    錦繡十七絕,是一種極其繁瑣的針法。


    事實上,奶奶生前,從不曾在我麵前做過針線活。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奶奶從不曾在我麵前提及往事,對於沒有我參與的奶奶的曾經,我原來一無所知。


    凶手既然已經出手,必然也已知道我的存在。


    我甫一坐直了身體,的士師傅突兀急刹車,再靜靜坐在駕駛員位置目視前方一動不動。


    的士停靠的位置,是市局到我租住地方之間最為偏僻的地方。


    已是深夜,我目所能及處沒有行人車輛,車內詭異安靜,車外隻有亮著的遠光燈。


    突發情況,讓我頓時戒備間,攥緊了口袋裏的防身匕首。


    隨著時間一分分過去,我越來越緊張不安間,伴隨著有腐屍味道從我身側空位處憑空傳來,的士師傅終是再有反應。


    “去哪裏?”他緩緩扭頭,呆滯目光從車內後視鏡望向我身側空位。


    他的反應,讓我瞬間頭皮發麻。


    對於鬼神,我曆來半信半疑。


    “剛好順路。”他緊接著臉上帶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再次開口後收回目光開車繼續前行。


    我僵硬著身體,更攥緊口袋裏的匕首,眼神餘光關注身側空位,期待接下來的行程不會再出狀況。


    所幸的是,盡管有腐屍味道從我身側空位持續傳來,直到的士師傅將我載到小區門口,也沒再有異狀發生。


    停車的師傅,靜靜坐在駕駛員位置目視前方一動不動。


    我在的士停下的第一時間先麻溜下車,再按捺著想要即時遁走的心情,隔著駕駛員位置半開的車窗,目不斜視的將一百塊錢遞向師傅讓他不用找零。


    對於我的付款和開口,師傅毫無反應。


    如此情況,我更是惴惴不安。


    我遲疑著將錢對折一下,投擲到方向盤上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進入小區。


    深夜的小區,黑漆靜寂,隻有路燈散發著昏黃光芒。


    我進入小區後,沒走多遠也就急停了腳步。


    路燈之下,我竟然沒有影子。


    我心中驚駭,速度轉身望向持續沒有離開原地的的士。


    的士的車內燈不知何時已然打開,‘我’居然還坐在車內,正靠在椅背上緊閉著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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