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還沒有到最後一刻,你為什麽要扔了花果?”戚大寶看了看眾人說道,“孫連長那是去的什麽地方學習的你們知道嗎?那是南京講武堂!是元首海國公親自上課的地方!連長回來後是怎麽給咱們講課的?”戚大寶咽了一口唾沫,大聲說道:“大丈夫頂天立地,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現在還沒到最後一刻,為什麽要放棄?”


    喬四羞得滿臉通紅,但是仍然小聲說道:“其實也不是要放棄花果兄弟,其實……我也不明白了,花果兄弟戲唱得好好的,當什麽兵啊?這當兵哪裏是那麽好玩的?


    當年滿清拉壯丁,從我們村裏抓出來二十多個人,現在就剩下我一個,其他的全都死了。上戰場打仗,刀光劍影,火炮,鳥銃劈裏啪啦亂響……我是看花果兄弟這麽柔弱……嗨!不如就去幹後勤兵,還安全點不是?再說,在哪當兵不是當兵,不都一樣掙榮譽不是?”


    “我不!”花果堅定的說,兩隻眼睛閃爍著光芒,“我一定要當戰兵,我要上戰場殺韃子!什麽刀光劍影,我全都不怕!不都是肩膀上麵扛著一個腦袋嗎?殺,一個夠本,兩個賺一個!韃子,呸,我怕殺不幹淨!到了最後老子要是不行了……哼!我也高喊一聲:大明我來了!跟韃子同歸於盡!”


    花果說的是真心話!


    沒錯,他純粹就是為了季紅杉那妹子來當兵的。可是和別人滿足生理需求不一樣,花果心性純良,他渴望得到的不是女人的身體而是女人的心。期盼的是純潔的永恒之愛。


    如果上了戰場和韃子拚命,真的到了最後一刻,花果已經打定主意,即便身死也要給敵人最後一擊!這他早就想好了!


    如果他死在戰場上,那也對得起季紅杉了,也算是給季紅杉的爹娘報仇了。


    他堅信季紅杉會永遠記得他的。就算紅杉妹妹以後嫁給了別人,她也會記得在她的生命裏曾經有一個男人——真正的男人,願意為了她的大仇慷慨赴死。這麽一來他——真正的男人——花果,就能夠永遠的占有季紅杉的愛了。


    嗬……男旦的想法可能更為細膩吧?帶有些許的浪漫主義氣質。


    “啊?唉——”喬四歎了一口氣,也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要離去。


    “喬四,你去哪?”戚大寶問道。


    “回去啊,不都解散了嗎?”喬四驚訝地問。


    “別人可以回去,你卻不可以。你忘了你是花果的隊長了嗎?之前都是我和花果一起訓練,現在再加上你。你在旁邊帶著花果。再來三個人,一共四個人把花果夾在中間,再在花果胯骨軸子上綁六個小木棍,一扭胯就會被小棍子卡到,時間久了自然也就不扭了。”


    “旗隊長,你咋想到的?”喬四問。


    “瞎想的!”


    “瞎想?能行嗎?”喬四問。


    “最好行!”戚大寶說道,“如果再不行,你也去當後勤兵,到時候還給花果當伍長。”


    “憑啥啊?”


    “還憑啥?”戚大寶說道,“軍法你忘了嗎?你們伍一個人犯錯,全伍受罰,你忘了嗎?還好意思在旁邊看笑話嗎?”


    一提起軍法,喬四立刻泄了氣,對著花果說道:“小子,你可得爭氣啊!不要說這二十棍子是為了你小子挨的,就是老子後半生的前程也在你身上了。”


    “嗯嗯,喬四哥哥,你放心,我努力!一定……”花果的這句話說出來如同美嬌娘一般。


    喬四一時間覺得天旋地轉,他趕快努力眨了眨眼睛,有甩了甩頭,趕走眼前跳躍的金星。


    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喬四心道:花果啊花果,要不是撒尿時候偷看到你有個雞兒,還真懷疑你不是男人!還叫什麽喬四哥哥,尖聲尖語的,聽得我心裏小鹿亂撞,媽的……真是倒黴啊!老天呀……保佑我啊……希望五天你能變好吧……


    順治十八年三月初四,剛剛過完上巳節。南京科舉報名便開始了。


    這一次科舉主要開三科,分別是進士、科學和行政。所有學生無論民族,種族亦或是來自異域番邦,均可報名。


    然後便是進行如同後世一樣的“現場確認”工作。所有學員,需要領取自己的報名表。


    報名表是一張白紙上麵書寫得考生性命、籍貫、年紀,考試科目等信息,考生需要在上麵一一填寫。


    白紙上麵本來就印有編號,是按照天幹地支以及數字組合而成的,防止同名同姓之人錄取時麻煩。


    考生填寫完畢後交給國子監的小吏。小吏檢查後再在上麵蓋章。發給考生的考證和留底上各有一半印章,兩半印章能夠對成一個,仿製有人冒考。


    魏春城在南京城裏跟著王家班幹了兩個月的活,主要是當茶博士。


    茶博士這名字是那個元首海國公提出來的,稱呼據說最早可以追述到唐朝。說是博士,其實不過就是店裏的夥計,端茶遞水的小二。


    王家班的戲劇十分紅火,裏麵演繹的情節實在生動。特別是閩安候血灑廈門海,讓魏春城看得熱血沸騰,他也非常想去參軍。可是由於瘸了一條腿,體檢不合格,軍隊不要他,無奈之下隻能繼續當“茶博士”,然後準備科舉。


    三月初四,魏春城一大早起來便去南京的國子監報名。可能是因為來的還是有些晚了,此時已經聚積了很多人。


    “你看,這年頭朝廷如此不堪了嗎?怎麽連瘸子也來考試?”


    魏春城突然聽見有人在旁邊譏笑自己。扭過頭去一看,是幾個世家子弟。


    “我說,這位兄台,不知道你要考哪一科啊?”其中一個世家子弟模樣打扮得人問道。


    “不才,學生考行政科。”魏春城誠實地回答。


    “切!我就說不是進士科吧?中午的這一頓你來請了。”


    被說的那個世家子弟搖了搖頭,朝著旁邊的人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角色,無非就是個考行政的。”


    輸了打賭的人說道:“我也隻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行了,願賭服輸,中午全是我的。行政科實在沒意思,不就是以後去村裏當村官嗎?咱們是考進士科的,以後進翰林院,做庶吉士,不和這鄉巴佬混一起。”


    “這年頭什麽人都能來考試,居然瘸子也能來考科舉,一瘸一拐的成何體統?”


    “再過些日子,興許瞎子也能來考科舉了。”


    “唉?你們說,如果是個瞎子,他會考什麽?”


    “我知道,我知道,嘿嘿,考行政科!”


    “對了!”眾人一片讚同之聲,說說笑笑地一起走開了。


    魏春城聽罷氣得滿臉通紅,剛要反駁,幾個人扭頭便走掉了,消失在人群之中。


    “這位兄台,看起來好麵熟啊!”


    突然,又有聲音從一旁響起。魏春城扭過頭去一看,居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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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春城心中不快,說道:“當然麵熟了,我這臉,多少人都看過,奇怪嗎?”


    沒想到,那人也不氣惱,說道:“兄台何苦如此氣惱?進士科隻招收三十六人,據說寧缺毋濫,而且主考官乃是錢謙益錢夫子,想要中舉談何容易?相反這科學科、行政科,乃是元首海國公親自定下來的。小弟聽說他其實屬於西法黨,和從前的徐光啟、孫元化等人十分接近,崇尚泰西學說。況且,這行政科乃是正途,也就是以前進士科的策論,隻不過分出來罷了。雖然中舉不過是當村官,但是若是實心任事,以後升任鄉長、知府、巡撫還不是順理成章?”


    魏春城見此人竟然是來開導自己,自己剛才態度卻不太好,不由得不好意思,趕快拱手行禮說道:“失禮,失禮了。是學生無禮了,還望兄台海涵。”


    “好說,好說!”那人也和善回了話。


    “學生姓魏,名春城,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不敢當,在下姓韓,名東育。”


    “原來是東育兄。”魏春城很客氣,一來眼前此人儀表不俗,氣度不凡,想來就是世家子弟。


    魏春城卻也不是什麽喜歡攀龍附鳳之人,隻是那人很有親和力,沒架子,而且還很和善,因此確願意與之相交。


    “不知道,東育兄,考哪一科?莫不是進士科?”


    韓東育擺了擺手說道:“進士科已經沒落了,東林黨不正是這些人嗎?什麽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我看,他們是內事外事天下事,事事壞事。”說罷,兩個人大笑不止。


    “我是來考科學科的。”韓東育說道。


    魏春城瞪大眼睛問道:“東育兄懂得西學?”


    “不能說懂,隻是略知一二。”


    兩個人正說話的時候,國子監大門開了。考生便要去取了帖子先填寫齊全信息,然後再到一旁核對。


    韓東育之所以和魏春城打招呼,一個是因為他見魏春城被人欺負,心中憐憫,另一個則是因為前些日子在王家班看戲,那倒茶的正是魏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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