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恨憤怒,我沒想到身為親戚,這些人竟然能夠不近人情到這種地步。


    王父動了一下,拉住了我,勉強站起身,看著自己這幫親戚露出了滿臉的失望和痛心之色,聲音嘶啞的說道:“好,你們想要錢,我給你們!”


    “王叔!”


    我皺了皺眉,感覺他這麽做未免太窩囊了,要是我,半毛錢都不給這些人,就見他佝僂著腰走進了屋子,好一會兒才拿出來一個牛皮紙的紙袋,厚厚的一遝子。


    幾個親戚扒著袋子望了一眼,數了數,對視一眼,這才滿意的點頭。


    “王四,有錢你早說啊,何至於弄成這樣,我們可是親戚啊!”那人笑著,環顧了周圍幾人說道,“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就是,王老弟,不是我們逼得緊啊,實在是家裏困難啊!”


    一個個的附和著,說著場麵話,那惡心的嘴臉看得我直想吐。


    “你們隨意吧,我就不招呼你們了!”


    王父看著幾人,臉色冷冰冰的,轉身就走,根本沒再理會他們,這讓他們有些下不來台,喪事到了一半,這幾人就直接走了。


    天色暗了,請來的樂隊打起了鑼鼓,唱起了歌,按照傳統的習俗,要“喜喪”,喪事辦的越熱鬧越好,不過為了省錢,王家隻請了一個十來人的樂隊。


    靈棚裏,王母還在哭,眼睛都是腫的,王父顫巍巍的坐在旁邊,抽著旱煙,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兒啊,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富貴人家,不要再跟著我們受窮了,爹媽保護不了你,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家夥撞的你……”


    王母低聲的啜泣著,聲音雖然很低,卻透著撕心裂肺的悲痛。


    我站在不遠處,根本見不得這一幕,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慘劇真的讓人心痛不已,尤其是王雪健還死的這麽慘……


    陳佳那女人到底是沒有來,甚至連她娘家那邊的人也沒出現半個,王父和王母嘴上不說什麽,可是我知道,二老還是在意的。


    就在這時,門口卻鬧了起來,樂隊突然停了,一陣叫罵聲響了起來,白天鬧事的虎哥帶著一群人衝了進來,一腳踢翻了靈棚錢燒紙的盆!


    啪!


    盆被摔了個粉碎!


    “啊!”


    王母瘋了似的撲了過去,一把將虎哥推到了旁邊,虎哥一個沒留神,差點兒沒推倒,旁邊人發出一陣哄笑,他的臉頓時有些掛不住了。


    “你個老東西,竟然敢推我,去你麻痹的!”他竟然一腳踢在了王母的身上,把她踢倒在了地上。


    我趕緊上去,把王母扶了起來。


    虎哥見了我,趕緊後退,跟身後走來的一個黑衣男人說道:“狼哥,白天就是他打的我們,他根本就不把我們黑狼幫放在眼裏,說什麽我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分分鍾就教我們做人……”


    麻痹的,老子這麽說過嗎?


    果然,狼哥聽了這話,臉色立馬難看下來。


    瞧著那群人一個個拎著鐵棍子,帶著砍刀,我的心裏也有些發虛,更別提來參加葬禮的那群人了,一個個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靠近。


    我現在心裏後悔起來,早知道當時忍一下了,現在麻煩了,我有槍,倒是不怕,最多是可以跑掉的,可是王父和王母怎麽辦?


    我不可能拋下他們不管!


    就在我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來個擒賊先擒王的時候,王父從裏屋走出來,趕緊拉住我,窩窩囊囊的對男人說道:“狼哥,您怎麽來了?”


    甚至連王母被打,他都當做沒看見。


    狼哥恨恨的瞪了我一眼,轉而一把提起了王父的脖領子,眼睛裏帶著凶光,表情獰厲無比,粗聲說道:“哼,難道我就不能來嗎?你這老東西,聽說我派人跟你要賬,你一分錢都不肯給,你親戚卻從你這裏拿走了十來萬,你這是看不起我嗎?”


    我一驚,這事情他怎麽知道的?


    王父被勒的難受,抓著他的手,滿臉哀求的說,狼哥,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不給的,我實在是有困難……


    但是狼哥哪裏肯聽這話,衝著王父的臉上就是一耳光,口氣直接吐到了他的臉上,說道:“我呸,你個老家夥,你有個屁的困難,人家說你兒子是車禍死的,對方賠了你家好幾十萬,麻痹的,你不過借了我三十萬,你還想賴下嗎?”


    “什麽?!”王父驚呼一聲,說道,“狼哥,這是什麽人跟你胡說八道的,我兒子是出了車禍,可是肇事司機跑了,根本就沒抓住啊!”


    “哼,我不管肇事司機抓沒抓住,你今天把欠我的錢還了,什麽事情都好說,要不然,別怪我心狠手辣,這喪事你也別想辦了!”


    “給我搜!”


    狼哥讓人將屋子裏搜了一個底朝天,可還是沒找到錢在那裏,他惱怒的再次拎起了王父,逼問錢在哪裏。


    “狼哥,你行行好,寬限幾天,等我把兒子的喪事辦好,我肯定還你的錢……”王父苦苦的哀求著,甚至跪在地上給狼哥磕頭。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王父這麽窩囊,心裏氣得快要炸了。


    而狼哥見王父不肯說錢在哪裏,就給虎哥使了個眼色,虎哥帶著幾個小弟就來到了棺材旁邊,直接把棺材板子給掀開了,將盛放著骨灰的白瓷壇子給抱了出來。


    “你們要幹什麽,不要動我兒子的骨灰!”王母徹底發瘋了,可是卻被幾個小弟給按住了,隻能在那裏大聲的哭喊。


    “你們要做什麽?”


    我發怒的喊道,可是幾個人拎著砍刀就過來了,甚至一把刀還比劃在了我的脖子上,那人滿是威脅的看著我。


    鋒銳的刀口貼在我脖子上,讓我的臉色頓時難看下來。


    周圍的人也嚇了一跳,不過被人拿砍刀比劃了兩下,那些人聽說是黑狼幫辦事,全都給嚇跑了。


    狼哥一隻手托著骨灰壇子,冷笑著說道:“老東西,我勸你還是把錢乖乖的交出來,不然,老子讓你兒子的屍骨無存!”


    說著,他就作勢要將骨灰壇子摔在地上。


    “不要!”王父趕緊阻止。


    他身子有些發顫,渾身都在打著哆嗦,咬著牙說道,“錢,我給你,但是讓我把兒子的喪事辦完,不然,我就是拚了老命,也要和你們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我呸,老東西,快給我拿錢,不然我把你兒子的骨灰倒進糞坑裏,你信不信?!”


    狼哥冷酷道,他將骨灰壇子交到旁人手上,作勢讓他去廁所。


    “不要!”


    王父慌了,說他願意給錢。


    “早這樣,不就完了嘛!非得敬酒不吃吃罰酒!”


    狼哥不屑的擺擺手,抓著王父的兩個人立馬鬆開了手,還推搡了他一把。


    我看著佝僂著身子的王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有錢的話,要是早拿出來,何至於受這些罪呢!


    錢,誰都舍不得,可是這些人擺明了不是什麽好人,王父拖著他們的錢,那根本是在刀尖上跳舞,稍個不留神,就得受了禍害。


    王父鑽進了屋子裏,好一會兒,又拿出來一個牛皮紙的袋子,厚厚的一遝子,親自遞到了狼哥的麵前。


    狼哥原本還滿意的要接過來,哪知道王父卻從牛皮紙袋子裏掏出一把菜刀來,一把戳到了狼哥的脖子邊上!


    臥槽!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剛才窩囊的在地上磕頭的老漢了!


    王父的動作很利索,快得驚人,他匕首死死的卡在狼哥的脖子上,眼神冒火的說道:“把我兒子的骨灰還給我!”


    “老東西,你快把狼哥放開!”


    “麻痹的,你老婆子在我們手裏,你快放人,不然我砍死她,你信不信?”一個小弟威脅著。


    哪知道王母卻硬要往刀口上撞,一邊哭,一邊喊道,“我兒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砍死我好了!”


    “麻痹的!”


    小弟嚇了一跳,趕緊收回了刀。


    “把,骨灰,還給我!”


    王父喘著粗氣,眼睛紅得嚇人,表情凶厲駭人,宛如一個殺紅眼的暴徒一樣,可是他拿刀的手卻很穩,穩的可怕。


    我算是看出來了,老實人一旦發飆,那真是凶猛。


    與此同時,我也明白了,王父的確是沒錢了,不然也不會這麽做,是我錯怪他了,這讓我心中暗暗自責。


    “給他!”


    狼哥一臉難看的說道,恐怕他都沒想到他會成為人質。


    在王父的示意下,旁邊的人放開了我,讓我去接過骨灰壇子,也知道虎哥是有意還是無意,腳下竟然絆了一下,骨灰壇子啪的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白色的混著骨頭碎片的骨灰撒了一大片。


    王父看著這一幕,那表情就跟要殺人似的,突地悲聲大哭了起來,哭的撕心裂肺:“兒啊,都怪爸爸啊,是爸爸沒用啊,你死了,我都沒辦法保護你的骨灰,甚至連給你辦喪事都做不好,你不要怪爸爸……”


    “是爸爸對不起你啊!”


    可是,他一邊哭著,手卻猛地一橫一拉,菜刀直接割斷了狼哥的咽喉!


    什麽?!


    我看著噴濺出來的鮮血,瞬間驚呆了,這窩囊的老漢竟然動手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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