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為什麽要把這天作為我新生的生日呢?


    除了在這一天遇見了紀青言以外,大概是想每年在這一天提醒自己:黎小離,你不配得到幸福!


    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紀青言那樣恨我,他沒有放下心裏的仇恨,我怎麽能夠放了自己?


    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愛他愛得病態,像是被他囚禁心靈的人質,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但是,從再與他相遇開始,一切都隻是越陷越深而已……


    往年的今天,都是紀青言回來祭拜的日子,我一開始把時間提前,就是想能夠不遇見他,想著早一些去掃墓能幫他分擔一些勞累,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


    通常這一天,我都會把家裏從頭至尾地打掃一遍,大概是想學別人用勞動力來麻痹自己。


    但是,今天似乎不得不要打破它了。


    又是雨天,又是撐著黑色雨傘,穿著黑色西裝,戴白色手套的人,熟悉的語調,他說:“黎小姐,先生說今天是您的生日,讓我過來接您過去慶祝。”


    這句話再平常不過,我聽了卻覺得背脊發寒,時隔九年,我們終於要在這一天正麵相對了嗎?


    舊都路二十七號,紀宅。


    這是我第三次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天的關係,今天紀宅格外的冷,隨處都冒著寒意,我從未想過會在今天這個日子來這裏。


    這棟房子裏死過四條人命,外麵都在傳,紀宅是凶宅,想到這裏,心裏不禁有些害怕。


    我在客廳等了很久,紀青言都沒有出現,但是今天,我沒有勇氣踏上那道台階。


    直到二樓傳來響聲,不斷有玻璃被砸碎的聲音。


    我擔心紀青言出事,匆忙地跑到二樓。


    啪—


    一個紅酒瓶砸碎在我麵前。


    臥室裏,紀青言斜站在窗邊,手裏拿著一瓶紅酒,正仰頭猛灌,他頭發淩亂,下巴上已經長出了胡渣,白色的襯衫上更是大片的紅酒漬。


    他這般模樣,我已經快有八年沒見過了吧……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在這一天是怎麽度過的。


    紀青言看見我,怒視我,喊道:“你怎麽在這裏!誰準你進來的!”


    “是你—”我話說到一半便忽然頓住,忽然想起接我來的那個人在哪裏見過,那是白語的司機。


    總覺得哪裏不對,我就知道,紀青言怎麽可能在今天讓我來這裏……


    “對不起,是我搞錯了。”我尷尬地轉身,“那我先走了。”


    紀青言卻怒不可遏地衝到我麵前,一把拽住我,恨道:“對不起?你有什麽資格說對不起!”


    這一天終於來了……


    他的眼眶很紅,眼神像是一隻嗜血的獅子,憤怒地喊:“如果不是因為救你,他們就不會死!你現在的生活是用我最親最愛的人的命換來的!你有什麽資格來這裏!”


    我顫抖著落淚,說不出別的話,“對不起……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他一把拽住我的衣領,幾乎將我提起來,他的眼神悔恨,“你當初為什麽要攔住我的車?!馬路上那麽多車!你為什麽要偏偏攔下我的!”


    “他們埋在冰冷的地下,墓碑上卻連名字都不能有!而你,還能若無其事,毫不在意地出現在他們的墓前!你為什麽要一再提醒我,當年救下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他還是說了,親口對我說了,他後悔救我.


    “你為什麽要闖進我的世界,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紀青言的眼神逐漸複雜,他忽然鬆開我,一步步往後退,恢複到冷漠的樣子,“你滾吧!”


    我這才注意到,地板上有好多血,滿地的碎玻璃渣子,紀青言就那樣光著腳踩在上麵,地板上凡是他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道紅色的血跡。


    “你的腳……”我立即衝進浴室拿浴巾,撲到他的腳邊,推開地麵上的碎玻璃,把浴巾撲上去包住他的腳,抬頭對他幾乎是用哭腔說:“我們去醫院吧,好不好?你這樣會感染的!”


    紀青言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看了許久,像是要看穿我的靈魂,他忽然冷冰冰地問我,“把我至愛之人的忌日當作生日,是什麽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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