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害怕?那還不趕緊回家去?還是你想等我給你父親打電話?”


    嚴母嚴厲的聲音帶著鉤刺,割在我心上拔出血肉的同時還扯著筋,那抹痛楚簡直難以形容。


    司徒明顯一哆嗦,在我耳邊歉然的呢喃道,“嫂子,愛莫能助,自求多福吧。”


    話音落,他邁著沉重的步伐移到了嚴母的身後,還不忘伸手拍了拍嚴耕的肩膀,那本就高大的身軀,在司徒的手按上去的同時,微微有些異樣,司徒留心到了,而我卻沒有看到。


    我抿著唇,隻覺得全身一陣陣的發麻,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更加不知該如何跟嚴母對話,打從她知道了我身份的那一刻,我與她便在不能站在同一個層次上說話了。


    由其那個‘髒’字,像似刻在了我的骨子裏,永遠也揮之不去。


    “嚴耕,跟我回去,以後不許在見這個女人。”


    嚴母拉起嚴耕要走,他卻是硬氣的站在原地,一雙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我。


    “悅兒,跟我回去,夏夢的事,我來處理。”


    他依舊堅持著他的道理,而我全身一抖。


    我還能跟他回去嗎?先不說嚴母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是否還能進得了嚴家的門,就說夏夢為我差點沒了命,如今還半死不過的躺在裏麵上著呼吸機,我若是就這麽離開耀星,夏夢的仇該怎麽辦?


    他說他會幫我報仇,可他母親會容許他兒子管我們的事嗎?恐怕今日之後我與他已是千裏之隔。


    不等我說話,安靜的走廊裏響起清亮的耳光聲,震得我心都在泣血,猛然抬頭便看到嚴耕半邊臉已經腫了起來,嘴角甚至還滲出一絲血跡。


    嚴母抖著手,氣的臉色鐵青的看著他,“嚴耕,我生你養你二十幾年,不是讓你給我娶個妓女回家踐踏我們嚴家臉麵的!我告訴你,你想帶她回去進我嚴家的門,你做夢,從今日起你別想在見她。度,把他給我抓回去,從明天起公司由我打理。”


    穆然間腦海中一片空白,我眼睜睜的看著嚴母身邊的男人,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那張冷漠的臉伸手便過來抓他。


    而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動,一雙清寒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仿佛我隻要點一個頭,他就會衝破所有障礙,將我帶離這裏。


    可我不能這麽自私,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辛苦支撐的一切毀於我的手裏。


    我僵硬的腳步在猶豫之間,最終還是選擇了後退,“我不會跟你走。”


    我用盡了全力,卻隻能說出這幾個字,至於其他的話,就像是魔咒一般梗在我的喉嚨口,怎麽都無法說出來。


    他的身體晃了晃,視乎一瞬間沒了力氣,那雙冰寒的眸子,依稀又回到了當初我初見他時的樣子,孤寂,冷漠,不可一世。


    這樣的他讓我心疼,卻無法開口讓他知道我的心。


    嚴母說的不錯,他跟著我隻會毀了他的前途,毀了他的名聲,也許沒了我的存在,他會過的更好,會找到更適合他的人。


    我轉身邁步往夏夢的房間走去,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我不能在他麵前落淚,更加不能讓他知道我要複仇,我要用一己之力與他們鬥個魚死網破,就算付出我的生命。


    一切因我而起,那就由我結束吧。


    身後傳來他冷厲的力喝,“喬悅。”那聲音充滿了警告的意味,可我不能停下腳步,因為我不敢保證,一旦我停下,我會不會因此而放棄夏夢。


    為了他,我放棄了夏夢一次,這一次我要選擇夏夢,更加因為我不願意牽連他,讓他因我而將過往的努力付之東流。


    “好,還算你有骨氣,你最好別在纏著我兒子,至於補償我會再聯係你。”


    嚴母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帶著極致的囂張與放鬆。


    我冷笑一聲頭也沒回的說道,“補償?補償什麽?怎麽衡量?你覺得你兒子能賣多少錢?”


    話音落,我不再給她罵我的機會,從孟濤麵前走進了夏夢的房間,這一次他沒有攔我,而是冰冷的站在病房門口,一雙眸子閃耀著陰鬱的目光,不知在想什麽。


    我沒時間揣摩他到底什麽心情,又恨我多少,我隻希望夏夢能夠醒過來,能夠在看我哪怕一眼,我便會滿足。


    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清晰的聽到嚴耕憤怒的聲音,“喬悅,你給我出來,我不會讓你留在耀星,絕對不會……”


    “度,你還在等什麽?還不將他給我綁回去?”


    “伯母?你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你怎麽帶了這麽多人綁你兒子?那可是你嫡親的兒子,度,度叔,你輕點,輕點,哎呀……”


    我死死的捏著門把手,全身細胞都在叫囂著衝出去搶回嚴耕,可終究我還是沒有出去。


    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寂靜無聲。


    我如同虛脫了一般跌坐在門口,咬著自己的指頭,強忍著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可是眼淚如同決了堤的洪水,無論我怎樣抑製都無法如願。


    哭的我頭都在隱隱的疼時,一隻手帕遞到了我的麵前,我仰頭看向光亮中的華姐,她抿了抿唇滿臉歉意的說道,“對,對不起,林黛,我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


    之前我恨不能殺了她的心都有,可現在我已無力跟她爭論什麽,隻能任由自己坐在冰冷的地方,全身一陣陣的發麻。


    她終是看不過去,叫來孟哥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扶到沙發上坐下。


    這時的孟哥反而安靜了,那雙冰冷的眸子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來。


    一時間房間裏安靜的很,隻有冰冷的儀器在回響,以及帶著夏夢心跳的圖案不停的跳躍著。


    我轉頭對華姐說道,“你回去吧,這裏我跟孟哥守著,麻煩把那個人給我留著,我有話要問他。”


    她當然知道我在說誰,有些為難的蹙了蹙眉,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你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話就是了。”


    我點點頭,沒有回答她,心口處一陣陣刺疼,疼得我冷汗津津,不由得伸手掐了掐後勁,以緩解那抹刺痛的感覺。


    走到門口,華姐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頭說道,“安總後天就回來了,這事要不要提前通知他。”


    我搖頭說道,“後天在說吧。”


    我的一雙眼睛盯著夏夢,那張幾個小時前還因為孟哥來了,而活靈活現的臉,現在腫脹難堪的要命,幾乎已經脫了相,也不知那些人打了她多久,又或者是她為了擺脫那些人而掙紮多久,總之這張臉已經沒法看了。


    而這,僅僅是看得到的傷。


    看不到的,才更致命。


    門口沒了聲音,華姐應該已經走遠了,孟濤見我看著夏夢的臉不說話,突然開口說,“醫生說夏夢身體裏有種麻藥,吃了之後人的意識十分清醒,但是身體不受控製,她的臉應該是自己打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


    我的淚在次抑製不住的往下流,鼻子因為哭的太久而堵得無法呼吸,起身洗了個毛巾給她擦臉,她卻是毫無知覺的睡著,若不是呼吸器裏那若隱若現的白霧,我還以為她會就此一睡不醒。


    擦完臉,我又給她擦手。


    擦完手,我給她擦身體。


    病號服揭開的一瞬間,我終是沒能忍住閉上了眼睛,那滿身的青紫,以及玻璃酒瓶的劃痕,簡直觸目驚心,下身更甚,幾乎全是紗布。


    一雙腿如同大象一般根本合不攏,小腿肚上纏了不少紗布,足足有四五處之多,可以見得都是被縫了針的地方。


    “你知道她被人抬出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嗎?我也沒看到。但是聽人說了,一絲不掛的被抬出來,下身都是血,醫生說,從裏麵取出來許多東西……”


    孟濤森冷的聲音讓我手上的動作猛然一顫,眼淚毫無征兆啪嗒就滾落了下來。


    “林黛,你想知道都有些什麽嗎?”


    孟濤的聲音冷如冰窟,一聲聲都刺在我的心上。


    “你不要說了!”


    我哆嗦著嗓音喊了一句,孟濤卻是冷笑了一聲,“林黛,你想知道,夏夢有意識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她說,不要告訴我姐!”


    不要告訴我姐!


    我姐!


    是我。


    她心裏一直當我是姐,可我卻沒有做好一個姐姐的本分!


    眼淚再次滾落,孟哥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也沒有避嫌的意思,冰冷的眸光深處閃耀著一簇簇的火花,我看不懂也不敢看。


    這一切都是我欠下的債,我必須一一還給夏夢。


    我小心翼翼的清理著她沒有受傷的皮膚,卻也是無從下手,青青紫紫的,根本就看不出本來的麵目了。


    “對不起,我會給夏夢一個交代。”


    我哆嗦著聲音跟孟濤保證著,本以為他還會像剛剛那樣對我發脾氣,將我趕出病房。


    不想他什麽都沒說,我抬頭偷偷看他,隻見他一隻手握著夏夢的手,另一隻手在撫摸著她的頭發,那滿眼柔情的樣子,讓我突然意識到我錯了,嚴耕錯了,我們都錯了。


    孟濤對夏夢是認真的,可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不想打擾他們兩個單獨相處,我收拾好夏夢的衣服,從新給她蓋上被子,便走出了病房。


    司徒竟然沒有走,坐在外麵的椅子上,看到我出來急忙迎了上來說道,“喬悅,嚴耕他……”


    “你不要在跟我說他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在去找他,也請你轉告他母親,夏夢的事她若是沒有參與最好,若是她真的參與其中,我不會顧及嚴耕,我會為夏夢討個說法。”


    “喬悅,你有沒有心?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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