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總——”於濤來到裴程跟前打了一聲招呼。


    裴程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頭發油亮亮的梳得一絲不苟,臉色沉鬱得讓人可怕,嘴角掛著十分明顯的不滿。


    “陸大妮來這裏快兩個月了,你覺得她表現如何?”裴程盯著於濤問道,似乎也沒打算讓於濤坐下來說。


    於濤就那麽站在他跟前,不知道裴程問這個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於濤想了想說:“陸大妮寫的文章都發出來了,這個不用我說,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我現在在問你,你是這裏的站長!”裴程看著於濤語氣變得有些嚴厲,臉色也更加陰鬱。


    “作為一個記者,能靠自己的能力寫出好稿子來,就是好記者。這是我們的範總在大會上說的。”於濤淡定地說道。


    “這麽說,你作為站長,對陸大妮也是很欣賞的了?”裴程眯著小眼睛看著於濤。


    “裴總,我不知道陸大妮為什麽被派到鳳洲來駐站,我隻知道她來了之後沒有消極也沒有怨言,而是很快投入到工作中,主動深入到各個鄉鎮去找新聞,到現在已經上了三個頭條,這是其他記者無法做的。”於濤說,“而且,在陸大妮的挖掘下,我們鳳洲記者站的廣告渠道也增加了,開發了新的大客戶。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這麽說,陸大妮是你這裏的功臣了?”裴程再次冷冷地問道。


    “功臣我不敢說,但是她確實為記者站到來了收益,也在鳳洲獲得了不錯的口碑,就連我們鳳洲市的市長都很欣賞她,她被鳳洲市政府聘為特約監督員——”於濤不緊不慢地說道。


    裴程盯著於濤皺了皺眉,似乎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他起身離開沙發,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遍,突然間冷笑道:“於濤,剛才那兩個人是你找來的?”


    “不是,我根本不認識他們,是他們自己主動來要求作證的。”於濤立馬說道。


    “自己來的?”裴程再次冷笑道,“鳳洲這個地方怪事兒還真多啊,連人都和別處不一樣——”


    “裴總,陸大妮是被冤枉的,錄像已經完全可以說明事實了。”於濤看著他說,“今晚是不是可以讓她回家了?”


    “你倒是很關心她嗎?怎麽,你也看上她了?”裴程不懷好意地盯著於濤問道。


    於濤心裏頓時對裴程產生了深深的鄙視,堂堂一個副總,怎麽就這麽點兒格局?麵對一個女記者,難道除了看上她之外,就不能是正常的同事關係?


    而且裴程嘴裏說的是“你也看上她了”,難道裴程是因為看上了陸大妮,而陸大妮不從,就被他發配到鳳洲來了?


    於濤似乎瞬間明白了!一定是這樣的!早有耳聞裴程是個喜歡吃窩邊草的色鬼,可陸大妮是那麽高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接受裴程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呢?裴程一定是在陸大妮那裏遭遇了反抗,才這麽恨她,要想再次狠狠教訓陸大妮的吧!


    “我已經訂婚了,年底就要結婚,我對陸大妮沒有任何私心。”於濤看著裴程說。


    裴程的嘴角動了動,鼻子裏很明顯地哼出一股氣兒,一副蔑視的樣子。


    於濤見裴程沒有再說話,不想在浪費時間了,想了想說:“裴總,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兒休息。”


    說完,於濤就要離去。


    “站住——”裴程轉過身冷冷地說道,“這件事情雖然最後證實陸大妮沒有收錢,但是依然對海城快報造成了十分不利的影響,也擾亂了我們正常的工作,回去後讓陸大妮寫個深刻的檢討!”


    聽得這話,於濤頓時愕然了!陸大妮本身就是被冤枉的,在這件事情上她是受害者,你不但不給她安慰,還要讓她寫檢討,這樣做太過分了吧!


    “裴總,陸大妮為什麽要寫這個檢討,她沒有任何錯啊!是別人汙蔑她!那個汙蔑她的人應該受到懲罰!”於濤憤怒地說道。


    “還說你沒看上她,這麽快就替她說話了!”裴程陰沉著臉說,“事情因她而起,她就是沒收也脫不了幹係!寫檢討就是要讓她反省,以後在工作中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


    “如果陸大妮要寫檢討,那誣陷她的人呢?”於濤反問道,“廖凱的這種行為太惡劣,惡意中傷誣陷同事,這樣的人應該受到法律的嚴懲。”


    “要不要嚴懲由法律說了算。”裴程陰沉著臉說,“你隻要管好你分內的事情。”


    於濤咬咬牙,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副總的麵子上,他一定狠狠地尅裴程一頓!完全是公報私仇,是非不分!這樣的人配當領導嗎?心胸如此狹隘,真是海城快報的敗類!


    於濤再也不想和裴程多說一句話了,他十分鬱悶地走了出來。


    剛來到門口,就看到陸大妮從隔壁的房間走了出來,眼睛紅紅的,還有點兒腫。


    這明顯是哭過了。


    於濤心裏頓生憐惜,馬上走過去,看著她輕聲道:“陸大妮,你沒事兒吧?”


    陸大妮眨了眨眼睛,強忍著眼裏的淚,搖搖頭,說:“沒事兒——”


    吳組長秦組長也出來了,他們看著陸大妮一臉的抱歉,吳組長走過來,安慰陸大妮道:“陸記者,讓你受委屈了,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了,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陸大妮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隻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走吧!”於濤對陸大妮說,“吳組長他們也該休息了。”


    陸大妮跟著於濤來到車上,始終一言未發,隻是木木地看著前麵,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陸大妮,要不要去吃點兒宵夜?”於濤問道,“你晚飯都沒吃吧?”


    “不想吃了,直接回住處——”陸大妮說。


    “你要是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別憋在心裏。”於濤看著她說。


    “沒有,我隻想回去睡覺。”陸大妮說著拿出手機,開機後看到很多條未讀微信,打開發現都是大山的。


    陸大妮,你怎麽樣了?胡園長把事情說清楚了嗎?


    陸大妮,你在哪裏?為什麽沒有消息?


    究竟發生了什麽?


    …………


    都是下午陸大妮被他們軟禁後發進來的,看得出大山很擔心她。


    陸大妮心情很糟糕,本不想回複的,可是大山對她那麽關心,而且還讓朋友把胡園長找來了,雖然胡園長出爾反爾,但大山卻是盡到他最大的努力來幫她的,她應該表示感謝。


    我沒事兒了,謝謝大山哥關心。陸大妮回複道。


    沒事兒就好,現在到家了嗎?大山立馬回複了。


    還沒有,正要回去。陸大妮說。


    陸大妮,讓你受委屈了。這件事明顯是有人蓄意陷害,你可以起訴他誣陷罪,不能讓他逍遙法外,要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你把這件事情的頭緒理清楚,找個律師幫你打官司。大山說。


    我很累,先不考慮這些了,就想回去休息。陸大妮說,眼裏已經有了淚。


    這一個下午,她體會到了被人限製自由的痛苦。兩個人守在她跟前,她什麽都不能做,什麽也不可以做,就那麽傻傻地坐著,看天花板,看地板,看牆壁,然後腦海裏胡思亂想,想過去,想現在,想將來……


    各種各樣奇特的想法都在腦海裏出現了。她甚至想過,如果她真的這樣進了牢房,那她該怎麽辦?是徹底放棄自己,還是依然倔強地活著?


    如果沒有關立智,她是不是就真的從此失去自由了?


    想到這裏,她的淚就無法控製地滑落下來。她不知道現在於濤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一定會認為她和關立智是非同尋常的男女關係,否則一個市長怎麽可能對她這個小記者出手相救?


    但是,不管如何,她還是要感謝關立智,感謝他在非常時刻的幫助。雖然關立智曾經是爸爸的貼心秘書,可今天的他已經是堂堂的市長,身份截然不同了,她必須對人家表示感謝。


    想了想,陸大妮給關立智發了一條信息——


    謝謝你,關叔叔。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陸大妮就接到了關立智的電話。


    “妮妮,你在哪裏?”關立智關切地問道。


    “我剛出來。謝謝你,關叔叔——”陸大妮輕聲說道,全然忘記了於濤就在身邊。


    好在於濤正在專注開車,並沒有在意她的對話。


    “妮妮,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並沒有插手,你不用感謝我。你現在沒事兒了嗎?”關立智問道。


    “你沒插手?”陸大妮突然間驚呆了!不是關叔叔救她的!那是誰?


    “嗯,你說不讓給我插手,後來也沒再給我電話,我相信你能自己解決,所以並沒有去打招呼。”關立智說。


    “哦,我知道了。”陸大妮掛了電話,忍不住看向於濤。


    於濤也正好看著她。


    “於站長,你告訴我,是誰來給我作證的?”陸大妮盯著於濤問道。


    “是朵朵幼兒園的會計和司機,他們自己來的。”於濤說。


    陸大妮完全不敢相信,朵朵幼兒園的會計和司機怎麽會突然間自己來呢?胡園長都被廖凱威脅得不敢說實話,會計和司機怎麽會突然間參與進來了?


    “不是有人去找他們來的?”陸大妮狐疑地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於濤支吾著說道。


    “於站長,你是知道真相的,對嗎?告訴我是誰去找的這兩個人?”陸大妮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來了,我才知道的。”於濤說,心裏一直記著文舟叮囑他的話,千萬不能告訴陸大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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