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妮抬起頭看了於濤一眼,但是依舊一聲不吭。


    她知道,於濤這是在說服她,讓她去見關市長。可是,她不想見,她不能見。


    “你為什麽會被貶到鳳洲記者站,我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於濤繼續說,“但是,既然你已經來了,而且已經獲得了小小的成就,說明鳳洲對於你來說,是個適合發展的地方。換句話說,你和鳳洲是有緣的。或許你不在乎這份工作,也或許你說走就能毫不留戀地走了,但是,陸大妮,我還是要勸你一句,認真對待你的每一分工作,珍惜你的每一個工作崗位,若幹年後,這些都會變成你的財富。我也看出來了,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身上的貴氣傲氣和骨氣,都不是一般人家孩子能擁有的。還有你的聰明睿智,你的靈氣和勇氣,很讓我佩服。你是個當記者的好料子,但是你不會一輩子當記者,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來了。”


    陸大妮再次抬起頭看了一眼於濤,沒想到他居然能把她看得這麽透,居然能透過她這麽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分析出她的成長背景,她心裏不得不暗暗佩服於濤的洞察力。


    這個吊炸天的小領導並不是她看到的那樣隻會耍淫威,而是有他獨到的智慧和洞察力。


    但是,她依然沒說話,不過臉色已經不那麽難看了,稍稍緩和了一些。


    “陸大妮,聽我一句勸,我們大大方方去見關市長。你就以一個平常記者的心態和他見麵,和他對話,我們不是追逐他的權力,更不是去迎奉拍馬,我們是平等的和他交流,他們需要我們的建議,更需要我們這樣善於發現的眼睛。你懂嗎?你把楓楊區陶瓷產業的問題剖析得那麽深刻,難道就不想聽聽主政領導人對這件事兒是怎麽想的嗎?難道不想聽聽他們接下來的打算嗎?”於濤十分認真地說。


    陸大妮又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她看到了於濤眼裏的真誠和期望,更看到了那份執著和堅定。


    如果鳳洲市的市長不是關立智,她想聽,而且十分願意聽。她喜歡找到問題並且去化解問題,她更希望自己能夠推動當局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這是她喜歡當記者的原因。


    可是,她要是去見了關立智,她自己的問題就出來了,她再也不能如此無拘無束地在鳳洲當個小記者,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


    這一點於濤是無法想象的。


    “對不起,我不想見他——”陸大妮依舊冷冷地說道。


    “你可以不去見他,他可以來見你——”於濤盯著她說。


    陸大妮瞬間就驚愕了!難道關立智知道了她的身份?難道她已經在他那兒暴露了?


    “他為什麽要見我這個小記者?”陸大妮假裝淡定地說道,“完全沒必要。”


    “關市長覺得有必要那就有必要。”於濤說,“剛才我給羅秘書長打電話說,你身體不舒服不能去見關市長了,很快羅秘書長就給我回了話,說關市長要過來看你——”


    “……”陸大妮立馬無法淡定了!她的心一下就慌亂了!不能讓關立智來看她,一個堂堂的市長跑到鳳洲記者站來看她這個小記者,這本身就具有轟動效應!這個事情要是傳出去,對她對關立智都是十分不利的!不,絕對不行!


    “羅秘書長說關市長很關心你,聽說你身體不舒服當即決定要親自過來探望你——”於濤緊緊地盯著陸大妮的眼睛說。


    “別,我可擔當不起。千萬不要讓他來。”陸大妮馬上說道,“一個市長幹嘛要來看我這個小記者啊?”


    “陸大妮,你別慌。”於濤看著她說,“不讓他來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去,我們正常去見他。如果你覺得我去不合適,那你就一個人去,我開車送你。”


    “別,還是一起去。”陸大妮馬上說道。


    “好,就這麽定了!”於濤立馬站起身說,神情裏難以掩飾那份激動。


    終於說服了,太不容易了!


    陸大妮卻是一臉蒙圈,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糊裏糊塗答應了呢?她說了要去嗎?完了!這下要怎麽麵對關立智?要怎麽掩飾自己的慌亂尷尬?又要怎樣才能不在於濤麵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於濤出去打了個電話,很快就回來了,一臉的興奮喜悅。


    “陸大妮,你下午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職業化一點兒,不要弄得像上次那樣那麽仙女化,我們是去向市長建言獻策的。”於濤說。


    陸大妮十分鬱悶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腦海裏想著的是自己要怎麽麵對關立智,又要如何才能做到淡定不慌亂?關立智見到她會用什麽樣的眼光來看她?是不是會立馬告訴她爸爸,然後她就被遣送回北京了?再也別想滿世界亂跑了?


    想到這種種的可能,她就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她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為什麽一切來得這麽突然這麽不可思議?為什麽她退到鳳洲來了,還是能遇見不想遇見的人?為什麽?


    陸大妮一個人坐在車上,想到自己這半年的遭遇,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正傷心的時候,手機震動了幾下,有新的微信消息。


    陸大妮,今天要出門采訪嗎?大山問。


    沒有。我好難過,好想哭……陸大妮邊流淚邊回複。


    為什麽?發生什麽事兒了?大山很焦急地問道。


    我,我不想見一個人,可是偏偏要去見……陸大妮說,眼淚啪嗒啪嗒滴落在手機屏幕上。


    不想見就不見,為什麽要這麽為難自己呢?大山說。


    因為不能不見啊!可是我很不想見他,而且我也不能見他……陸大妮越哭越傷心了。


    誰讓你這麽為難?不能見還必須見?陸大妮,你別哭,聽我的,如果你不想見那就不見,誰也不能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別理他!大山很說。


    可是,不行啊,大山哥。我不見他,他就會來見我,我躲不過的……陸大妮流著淚打字,心裏的感覺真是委屈無助死了,這個時候誰能幫她呢?就如大山這般關心她的人都無法幫助她絲毫,她隻有自己去麵對。


    他是誰?大山問。


    ……看到大山的這句話時,陸大妮一下子清醒了,她擦幹眼淚,反複看了幾遍她和大山的對話,差點兒她就要在大山麵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她不能告訴他。


    一個……朋友……陸大妮說。


    前男友?大山追問道。


    不,不是。陸大妮有些慌。


    那你幹嘛那麽為難?大山十分不解。


    幾句話是無法說清楚的,我就是不想見他。陸大妮說。


    陸大妮,如果你不想見卻又必須見,那就坦然去麵對,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不管他是誰,你都不用害怕,如果你怕了,那麽你首先就輸給了自己。聽我的,坦然去見他,約在一個公共場合,千萬不要去他的辦公室,更不能去酒店,吃飯也不能在包間,就在大廳裏找個位置,這樣你可以避免單獨麵對他,他也不敢對你圖謀不軌,你能夠做到很好地保護自己,明白嗎?


    大山一口氣說了很多。


    嗯,明白了。陸大妮說。


    大山的話讓她感覺到了溫暖。雖然她和關立智的見麵不需要有這麽多的設防,但是,她能感覺到大山對她滿滿的關心和牽掛,是在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讓她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別怕,陸大妮,有什麽事兒你可以在微信上呼我,我一直在。大山說。


    我呼你有什麽用?萬一人家要傷害我要非禮我要綁架我,你能出現?陸大妮故意說道。


    能。大山毫不猶豫地說。


    陸大妮驚愕了!他居然說他能!他們連麵都沒有見過,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又不在鳳洲,他怎麽救她怎麽幫她?


    我們現實裏根本不認識啊!你保證你能找到我?陸大妮笑道。


    我已經見過你的照片了,我當然認識你。你不認識我沒關係,隻要我能找到你就行了。大山說。


    陸大妮被大山的話逗樂了,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單純憑一張報紙上的照片就說認識了,那這麽說認識她的人不是多了去了?鳳洲少也有幾萬人看過這張報紙吧!


    那也能算認識?陸大妮說,認識可是相互的,單方麵的認識根本不算認識。


    嗬嗬,在我這裏就算。反正我能找到你。大山很篤定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有危險,我一定從天而降。


    你以為你是超人啊!陸大妮說,還能從天而降?你不是沒回鳳洲嗎?


    對,我還在外麵,不過必要的時候我會變成超人。大山說。


    哈哈,越說越像了,我都要真的相信你是超人了。陸大妮笑道。


    當然,我有超人的潛質,隻是需要有激發我的力量。大山說。


    什麽樣的力量會讓你變成超人?陸大妮問。


    當然是非同一般的力量。大山說。


    比如說?陸大妮問。


    比如說陸大妮美女有危險了,這就是非同一般的力量,我會立刻變身超人飛到你身邊。大山笑。


    雖然知道大山說的是笑話,但是陸大妮還是感覺很開心。心情也不再那麽鬱悶了,也不再流淚了。


    謝謝大山哥,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陸大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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