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就這麽一口飯一口菜一口湯地給他喂著吃。記憶裏,姐姐還是那個辮著兩條又粗又長的長辮子的大姑娘,可是眼前的姐姐已經年近古稀了,頭發脫落了,斑白了,臉上的皺紋也縱橫交錯了……而自己也已經人到中年,兒女成群了……歲月啊,就是這麽無情……


    這麽想著,王建才的淚花又流了出來,他再也逼不回去了,就那麽順著麵頰淌了下來。


    “唉,這麽大的人了,不知道疼惜自己……”姐姐看著他,依舊心痛地說道,然後從床頭櫃上,抽出一張紙巾,替王建才擦去眼角的淚滴……


    朱大雲看著自己的媽媽這樣喂舅舅吃飯,心裏也是唏噓不已。


    他隻是聽說過,媽媽和舅舅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是沒有親眼見過他們姐弟倆的深情,今天,一個老姐姐這樣喂自己的老弟弟吃飯,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溫馨這麽感人的場麵,不是他這個每天在稿紙上堆砌文字的小記者能想象得出來的……他的眼裏也情不自禁地有了淚花……


    “姐,我吃飽了,吃不下了……”王建才說道。


    “再吃點吧,好吧……”


    “真吃不下了……”


    “好,好,吃飽了就好……大雲,飯盒裏還有飯菜,你來吃……”媽媽對著大雲說道。


    朱大雲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心裏想,對弟弟那麽好,怎麽對自己的兒子就不好一點呢?嗬嗬,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舅舅現在是什麽情況啊,自己又是什麽情況!


    原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有一樣的心裏,那就是需要被愛的感覺,這種感覺,最溫暖,最貼心……


    朱大雲狼吞虎咽地把飯吃完了,爸爸和媽媽又和王建才聊了幾句,然後在王建才和朱大雲的勸說下,早點回去了。


    沒想到,朱大雲的父母剛走,王建才家的二女兒就來了。


    二女兒參加了工作,平時很少回家。如果不是夏金英讓她來的,就是街頭巷尾的談資把她給招來了。


    看到王建才的樣子,她頓了頓,說:“真不知道你們怎麽會把日子過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建才看了看她,說:“沒事你來幹什麽,回去!這裏有你什麽事啊,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是,你們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別在外麵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對你沒有什麽好處!”老貳氣呼呼地說道。


    “都是被你媽給教壞了!”王建才生氣地說道,“你來這裏,就是來氣我的嗎?啊?”


    “我隻是想告訴你,別把事情做得太絕,媽媽再不好,那也是我的媽媽,我們幾個人肯定是站在媽媽這一邊的!”老貳仰著頭說。


    “你滾,和你媽一個德性!”王建才生氣地罵道。


    “多一刻我都不想呆!好自為之吧!”老貳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氣死我了!王建才剛才從姐姐那兒得來的一點愛和溫情,一下子全被這個死丫頭給攪和沒了,好不容易好一點的心情,立馬又變得怒氣升騰!


    “舅舅,喝杯水,消消氣,老貳她還小,不懂事……”朱大雲說。


    “不懂事?都二十一了,還不懂事?她是存心氣我……”王建才簡直怒不可遏。


    “算了算了,消消氣,喝杯水吧……”朱大雲端著水杯說道。


    王建才喝了口水,腹部卻還是氣鼓鼓的,真是被這個白眼狼氣死了!這麽不明就裏地向著她的老娘,把我這個父親置於何處?真是白養了她!


    王建才在心裏罵道。


    不一會兒,萬玲秀提著一個飯盒進來了。


    她一走進病房就說道:“哥,我給你燉了魚膠湯,我喂你喝吧,這個又滋補又美容還幫助傷口愈合,特別好!”


    說完,她就拿起一個小碗,從保溫飯盒中舀出湯來,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地吹了又吹,再喂給王建才喝。


    看到萬玲秀,王建才的心情才平複了一些。女人的柔情是最好的滅火劑,讓你再大的怒火也會瞬間被澆滅的。


    喝著萬玲秀燉的魚膠湯,王建才的心裏又開始變得軟軟的了,被愛的感覺再次溢滿心頭。


    朱大雲這個電燈泡再次來到了走廊上,坐在牆角的椅子上,他開始閉著眼睛,打起了瞌睡。不知道這個萬玲秀要在這裏膩歪到什麽時候,最好能早點走,自己也好早點休息。朱大雲心裏想。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萬玲秀終於從病房裏出來了。


    “大雲,你去睡吧,我給你舅舅擦過臉了,晚上你記得給他換一下尿壺,明天我再來看他。”萬玲秀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說。


    “好,辛苦你了!”朱大雲朝她笑了一下。


    看樣子,這個女人還真是對舅舅一片真心啊!


    唉,女人啊!都說紅顏是禍水,舅舅的今天,也可以說是拜萬玲秀所賜,可是,麵對這麽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哪個男人又有抗拒的力量呢?


    朱大雲看著萬玲秀的背影搖了搖頭,走到房間裏,在旁邊的床上,陪著王建才一起睡覺了。


    第二天上午開始,果真就陸陸續續有人來到醫院看望王建才,有餘家埠鎮政府的,有縣裏的一些單位的,還有其他鄉鎮的一些人,都來了。他們送來了花籃,大部分還給了慰問金,都用信封裝著,朱大雲不知道裏麵有多少,不過憑感覺摸了摸,每個信封裏至少是幾百上千塊吧。


    每一個人走後,王建才都抽空跟朱大雲說,把各個信封寫個名字,到時候才能分清哪個是誰的。


    一天下來,整個病房裏放滿了花籃,空氣裏都彌漫著花香。


    朱大雲沒有想到,舅舅的官不大,可是人緣卻很好,這麽多人來看他,有的官比他大的都來了,難怪舅舅辦事那麽厲害。


    朱大雲在心裏不得不佩服舅舅的為人之道,這個是他學到老都學不了的啊!


    王建才在醫院裏住了六天,傷勢基本穩定了,他就不想在醫院待下去了。可是家也是不能回的,萬玲秀那兒也不能去,他讓朱大雲給自己在外麵租了個房子,隨便添置了一點生活用品,算是搬離了那個狼窩,回歸安全和自由了。


    在醫院裏的時候,王建才就想好了,他再也不會回那個家了,就算是因為離婚,而失去仕途,失去官職,他也認了,再和那個女人呆在一起,他怕自己夜夜都會做噩夢,就是不被她折磨死,自己都會精神高度緊張崩潰死去!


    離婚,堅決要離!


    王建才下定了決心,倒也渾身顯得輕鬆自在。不用提心吊膽地老擔心家裏還有個老虎婆,隨時都在等著自己,收拾自己。


    那顆備受煎熬和折磨的心,終於能夠釋放緩解出來,自由地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夏金英在得知王建才出院後,他自己另外租住了一個房子,心裏徹底的涼了,她意識到了王建才的決定,一定是要和她分道揚鑣,棄她和這個家而去了。


    這樣的結局,不是夏金英想要的,她不能離開這個男人,更舍不得離開這個男人。王建才是她的驕傲,是她的資本,是她這輩子經營最大的收獲,沒有了他,她的世界就徹底坍塌了,她連最起碼的生存能力都沒有,一個人到中年,沒有知識沒有能力更沒有美貌的老女人,她該如何麵對將來的生活?


    不,絕不能讓他離開這個家,無論如何都要挽回這段婚姻,留住這個男人!


    夏金英決定,再次出擊,去和王建才好好談談,哪怕是求他,哪怕是要她做出讓步和妥協,她都願意,總之,隻要他能不離婚,隻要他不拋棄這個家,她就什麽都能答應……


    夏金英去找朱大雲,要朱大運告訴她王建才租住的地方。朱大雲本就對她很惱火,隻對她說了句“我不知道”,扭頭就走了。再也不理夏金英了。


    夏金英恨得咬牙切齒的,哼,不告訴我,以為我找不到嗎?餘河就這麽點大,他王建才還能鑽到地底下去不成?


    夏金英知道王建才行動不太方便,近來不會出門。他的生活,如果不是那個狐狸精來照顧他,那就隻能是朱大雲來照顧,所以她決定在宣傳部門口,等著朱大雲下班,看看他去哪裏。


    果然,下班後朱大雲就來到了舅舅租住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朱大雲當年租的那個一樓的小房子。王建才讓他去租房子的時候,他立馬就想到了自己以前租的那個地方,很幽靜,在一樓,也很方便,還有個小院子,所以就給房東打了電話。沒想到房東還沒把房子租出去,他立馬就給定了下來。王建才搬進來的時候,覺得這個地方挺好的,雖然小點兒,但是很適合他現在來居住。


    朱大雲來到這裏,給舅舅帶了點水果,做了點吃的,然後聊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王建才告訴他,晚上萬玲秀會過來,不用擔心。


    這幾天,萬玲秀每天在好再來忙完了,都會到這裏來陪王建才過夜,每次都是提著各式的燉湯過來,給王建才滋補身體。有時候中午還會送飯菜過來,可以說是無微不至。有這個女人的陪伴,王建才倒也不覺得寂寞,反而很享受這段時間的清淨和悠閑,難得這麽放鬆地在家裏休息,正好可以看看書,聽聽音樂,做點平時沒空做的事兒。


    朱大雲走後,王建才靠在床頭,邊聽音樂邊看書,等著萬玲秀的到來。


    突然,外麵的門“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不是帶著鑰匙嗎,怎麽不自己開門?”王建才覺得很奇怪,這個時候還有點早,萬玲秀這麽快就忙完了嗎?


    他來到門邊,打開裏麵的木門,看到防盜門外站著的人時,他立刻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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