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別那麽拘束,在一起大家都是兄弟!這樣,我帶你先到分管報道組的馮部長那兒報個到,然後再到報道組去和大家認識一下吧!”張敏說著就往外走。


    鄧年榮跟在張敏後麵,朱大雲跟在鄧年榮後麵。馮部長的辦公室就在對麵。


    馮部長正在看書,看到張敏幾個人進來,站了起來。


    “馮部長,這是新來的朱大雲,以前黃麻鎮輔導站的幹事。”張敏介紹說。


    “哦,朱大雲啊!昨天吳部長跟我說了,你舅舅王建才經常跟我講你事。好,來了就好。以後就是我們報道組的一個兵了,大雲,好努力哦!”馮永斌走了過來,和朱大雲握了握手,說,“去見過吳部長了嗎?”


    “沒有。”朱大雲擦著雙手說。這一刻,他才反應過來,馮永斌就是他同學馮銳斌的哥哥,曾經在馮銳斌家裏見過一麵。可是自己反應太慢了,唉!


    “張主任,你帶著他去見見吳部長,然後再到報道組上班。”馮永斌吩咐張敏。


    “好,那我們先去吳部長辦公室。”張敏帶著朱大雲往外走。


    “年榮啊,你等一下。”馮永斌叫住了鄧年榮,“小朱剛過來,你要好好帶帶他,爭取讓他早點上路。”


    “馮部長放心,我會的。”鄧年榮說。


    “縣委黃書紀對我們的報道工作很重視,尤其是上省報和中央級報紙的任務很重,上半年我們的成績不太理想,所以下半年要加強,多寫一些有特色的好稿子,我們再去省報公關一下,爭取下半年多上省報頭版,尤其是要上頭版頭條。黃書紀滿意了,我們的工作才有成績。”馮永斌拍了拍鄧年榮的肩膀。


    “好,我一定努力!”鄧年榮點頭說。


    “我會和你們一起努力的。這也是我的工作。”馮永斌說,“我還是省報的老通訊員呢,也要爭取多發稿子。”


    “謝謝馮部長!”


    “別總是這麽客氣,咱們哥倆用不著。”馮永斌笑著說道,“好了,沒別的事,你去忙吧。”


    鄧年榮從馮永斌的辦公室走出來,看到朱大雲跟著張敏的後麵,進了報道組的辦公室,他快步走了進去。


    張敏把朱大雲介紹了一下,朱大雲認識了報道組的其他成員。


    夏文樺、熊連冠、許利發,加上朱大雲和報道組的頭兒鄧年榮,這個報道組就五個人。


    能調進報道組的,個個都是筆杆子不錯的主。朱大雲後來才知道,這些個人裏麵,每年都有獲省好新文獎。五個人裏,就數他的資曆最淺,成績最少了。


    這一刻起,朱大雲就算是正式開始在縣委報道組的工作了。鄧年榮依舊是他的老師。


    鄧年榮讓他看看報紙,把省報和市報的頭條好好讀一讀,研究研究人家是怎麽寫的。


    這一天,朱大雲傻乎乎地坐在那兒看報紙,看來看去也覺得沒什麽,和自己在輔導站看的那些不都是一樣嗎?


    第二天,朱大雲比昨天又提早了十分鍾上班,而且加快了走路的步伐,趕到辦公室時,總算是第一個。他主動掃地、打水、擦桌子,爭取給大家一個好印象。


    等到大家都到了後,發現往日他們該幹的活都已經幹完了,不免對朱大雲笑了笑,表示對他的友好吧。


    夏文樺笑著說:“大雲啊,沒想到你還聽勤快的啊,你來了,我就解脫了,和這幫老爺們在一起,掃地大水成了我的專職工作。這下好了,終於來了個會幹活兒的男人!”


    夏文樺是這兒唯一的女同誌。


    能得到表揚,朱大雲很開心,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成就感。


    以前在輔導站,他哪會幹這些事情呢?可以說是手不粘四兩的人,看到醬油瓶子倒了,他都懶得扶一下,寧願從那兒跨過去。連他自己也驚訝於自己的變化,為什麽換另一個單位,就能做到這麽自覺主動呢?看來環境真的很重要,人不能改變環境,卻總是被環境改變著。


    鄧年榮要下去采訪,於是帶上朱大雲一起出發。朱大雲趕緊拿著包,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一路小跑著。


    現在他要抓住每一次出門采訪的機會,向他們學習采訪的技巧,爭取早一點獨力寫稿,早一點正式調進宣傳部。


    今天他們去陽西鎮采訪一個養豬專業戶。據說這個養豬專業戶是餘河最大的一家,每年能出欄生豬三千多頭,近一個億的產值。為縣裏增加很多財政收入呢!


    鄧年榮想把這個老板作為典型來寫一寫,寫得好的話,可能能上省報的一條,而這個養豬的老板,也會因此得到額外的好處。比如能得到更大的資金扶持,甚至能作為致富能手,評上省裏的勞動模範呢!


    鄧年榮和老板聊了很長時間,還實地參觀了那個很大的養豬場,老板很熱情,硬是留著他們吃晚飯,還帶著他們一起去歌廳唱歌。所以,朱大雲到很晚才回餘河來。


    到了舅舅家,燈全關了,門也鎖了。


    朱大雲沒有鑰匙,隻能敲門,可是敲了很久都沒有動靜。朱大雲想,可能都已經睡著了,本想去別的地方借宿一晚,可是除了這裏他又沒別處可去。


    猶豫了一下,他使勁拍了幾下門。


    沒想到裏麵傳來了很大的罵聲:“哪個死鬼,深更半夜的,拍什麽拍!”


    朱大雲聽出來那是舅媽夏金英的聲音。


    夏金英知道外麵是朱大雲,故意罵給他聽的。本來朱大雲要住到她家裏來,她就不同意。對王建才家的人夏金英天生就反感,現在這一個外甥還要住到她家裏來,她怎麽接受得了?可是王建才偏要讓他住進來。


    王建才說:“我外甥在餘河又沒有別的地方可以住,暫時住在我們家有什麽不可以?我們家又不是沒有地方?再說,他也不會一輩子住你這兒吧,過不了一段時間,他找到地方就會搬出去的!”


    想到住的時間沒有多久,夏金英想想,也就忍忍算了。可沒想到朱大雲還沒來幾天,晚上就搞到這麽晚才回來,還那麽使勁來拍門,吵得大家都無法睡覺,聽了就讓人生氣!


    夏金英嘴裏罵罵咧咧地開了門,看到朱大雲時,假裝說道:“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哪個死人在嚇我,深更半夜的!”


    “我敲了很久的門估計你沒有聽到,所以才用力拍的。”朱大雲說。


    “這麽晚這麽用力拍門,隔壁聽到了會怎麽想?還以為我們家遭劫了呢!”夏金英說,“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


    “出去采訪搞得比較晚。”朱大雲邊說邊進了樓下的客房。


    夏金英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朱大雲進房間後就把門關上了。她很不高興地回到二樓去睡覺。


    估計今晚舅舅又沒有回來,朱大雲想,我還是早點離開這裏吧,到外麵去租個小房子住也比在這裏強。


    為了早一點離開舅舅家,朱大雲把租房子的事告訴了鄧年榮。請鄧年榮幫自己找找房子。


    沒想到鄧年榮很快幫他在縣委附近找到了一個房子,很小的一個單間。


    朱大雲去看了,覺得挺好的,反正一個人,能住就行了,房租也便宜,一個月60塊錢,自己承受得起。於是買了點生活用品,就搬出了舅舅家,住到了外麵。


    安置好了自己的住處,朱大雲才給王建才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在外麵租了房子。


    王建才半天沒說話,最後說了句“好,我知道了”,就把電話掛了。


    雖然朱大雲沒有跟王建才說他為什麽這麽快就搬出去,但是王建才心裏太清楚家裏那個母老虎的德性了。以夏金英的那個脾氣,自己本不該讓朱大雲住到家裏去的。可是王建才就是要這樣做,他就是要試試夏金英這個女人,看她到底有多過分!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


    夏金英這個女人,對王家所有的人都是這個態度!總以為他王建才今天所有的成績都是拜她所賜,沒有她,王建才就沒有今天,就還在家裏種地,就一輩子隻能做一個農民!而王建才就要像供皇太後一樣的供著她,處處順著她,她才滿意!太過分了!好,夏金英,算你狠!王建才心裏恨恨的,幾乎有些咬牙切齒!如果說我王建才沒有你就沒有今天,那好,老子倒要試試,真的沒有你,我王建才是不是還會活得更好些,仕途走得更順些!從來沒有過的想法出現在了王建才的腦海中……


    萬玲秀雖然從來沒有對王建才提過什麽要求,從來沒有和他談到過她們的未來,但是王建才心裏知道,這個女人絕對不會安心一輩子隻守在他的背後,過一種無名無分的生活。她的柔情,她的善解人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女人味,還有她對他的體貼,都讓王建才越陷越深。


    王建才承認,一開始是被萬玲秀的美貌和風姿所吸引,是被她強大的攻勢所俘獲,男人嘛,哪有牛係在草堆裏還不吃草的?何況這還是綠油油的二茬草,那麽誘人,閃著耀眼的光芒,除非這個男人生理有問題,否則絕對不能抗拒。


    但是,隨著和萬玲秀的相處,他發現這個女人不僅僅是表麵上的誘人,實質裏更是充滿了吸引力。每次相聚都像是給了王建才一次新生的洗禮,那種酣暢淋漓的愛,是他之前四十幾年沒有體驗過的,就像他自己心裏說的,這個女人就是鴉片,是毒品,是他這輩子都戒不掉的癮。


    外麵沒有彩旗的時候,王建才對家裏的紅旗還勉強能夠接受,現在彩旗招展起來後,家裏那麵早就褪色的紅旗再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對於夏金英,王建才現在是能躲就躲,盡量不要在家裏過夜。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總是要回家麵對的,除非他現在立馬想分烈。可是內心的懼怕還是讓王建才不敢輕易做出這個決定,他不得不接受夏金英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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